有勇有謀的好庚娘(上)

凡是女子,不管年齡多大,天然有一種洞察力,她對細微的覺察非常敏感,判斷基本正確。

北宋年間,中州有一位讀書人,名叫金大用,妻子庚娘,生得十分美麗,為人也極為賢惠。

庚娘對公婆極為孝順,家中里里外外的事兒都依仗著她,因此深得公婆的稱讚,金大用也樂得閉門讀書,自在逍遙。

有時,金大用讀書讀到深夜,庚娘就一面紡線繡花,一面陪伴丈夫,見丈夫冷了,忙輕輕地給他披件衣服,體貼得無微不至。

這一天,正是中秋佳節,一家人團團圓圓坐在一起,高高興興地對著一輪明月開懷暢飲。

突然,一個鄰居慌慌張張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你們怎麼還這麼沉得住氣,外面都翻天了。」

金大用一家人,忙問什麼事情,鄰居說:「金兵已經離此不遠了,聽說皇上也在往南邊逃了。」

遇到這突然發生的緊急情況,金大用除了驚慌失措,再也想不出什麼辦法。

還是庚娘鎮靜,急忙收拾些隨身物品,準備逃難。

一清早,全家人走出門來,只見到處是逃難的人群,有的哭有的喊,有的背著兒女,有的扶著老人。

金大用的父母年歲都大了,步履艱難,雖有兒子兒媳在一旁攙扶,走了多半日,才勉強走了十多里。

金大用和庚娘正在為難之際,近旁一個壯年人走了過來,對他們這一家人表示了深切的同情。

這壯年人指著樹下一個婦女說:「我們夫妻倆也是逃難的,我叫王十八,大家都在難中,我們不如結伴而行,彼此也好有個照顧。」說著便幫助金大用挑行李。

金大用見王十八這般慷慨相助,立即拉住了王十八的手,感激得說不出話來。

這王十八對金家兩位老人照顧得無微不至,但一路走來,他總是不斷用眼睛瞟著庚娘,這引起了庚娘的懷疑。

庚娘偷偷將丈夫拉在一旁,把自己對王十八的懷疑告訴丈夫,金大用不以為然地笑笑說:「你們女人家就是喜歡瞎猜疑。」

到了一個湖邊,王十八表現得分外熱心,庚娘再一次向丈夫提出勸告,希望不要和王十八伙租一條船,金大用還是不聽。

說話間,王十八已經將船雇好了,又是忙著搬行李,又是忙著攙扶金大用的父母,殷勤萬狀。

金大用把王十八視為天下第一等好人。

上船後,庚娘和王十八的妻子在一起,庚娘見這女人模樣長得很善良,不言不語,心中也稍微安定了一些。

船飛快向前行駛,王十八突然不聲不響地來到船頭,在船夫耳朵邊說了半天話,看樣子非常機密。

庚娘輕輕走進船艙,又向丈夫提出了勸告,金大用火了說:「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船行不久,太陽就落了。一眼望去,天水一色,看不見湖的盡頭,坐在船上也很難分辨東西南北的方向。

庚娘從後艙探出身來,一看前前後後連一隻船影也沒有,除了天上的明月和水裡的一片蘆葦,在這漫無邊際的湖內只有這孤單單的一隻船。

突然,船停了,王十八走進船艙,邀金家父子出艙賞月,金大用很高興地答應了。

庚娘在後艙聽得清清楚楚,想去阻攔也不可能,只好暗觀動靜。

王十八陪金家父子走出艙來,金大用對著月色想起國破家亡的情景,不自覺低聲吟誦起杜甫的詩句:「國破山河在,春城草木深......。」

金大用吟著杜甫的詩句,不覺流出淚來,王十八假意走上前去勸慰,似乎不經意間將金大用擠下水去。

金父一轉身就看見兒子落水,剛剛喊出一聲:「阿呀」,就被船夫用船篙捅了下水去。

金大用的母親聽見喊聲,忙出艙來看,也被船夫抓住扔進湖心去了。

到這時,王十八才假意地喊道:「救人啦,趕快救人啦!」

其實,耿娘在後倉早已看在眼裡,她回過頭來,看著王十八的妻子,只見那女人透出氣憤而又無可奈何的神情。

好耿娘,她從後倉走出來,裝著並不知道是王十八的謀害,只道他們都是自己落水。

哭著說:「一家人都淹死了,我一個婦道人家怎麼辦呀?」

王十八一見庚娘如此,心中大喜,拍著胸脯說:「你放心,我來照顧你。」

庚娘止住哭聲,對王十八說:「只要今後能有個安身之地,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王十八見庚娘不哭不鬧了,就加以奉承她,他一面拉著庚娘一面說些不堪入耳的話。耿娘壓制著內心的仇恨,輕聲說:「別忘了後艙還有你們那一位呢。」

王十八轉到後倉,他的妻子哭著說:「你干這種沒良心的事情,就不怕天打雷轟!」王十八聽後氣急敗壞地打了妻子一頓。

妻子叫著說:「我情願死了,也不願意做殺人強盜的老婆。」王十八大怒,將妻子拖了出去,向湖裡一推,又假意地嚷嚷起來:「有人落水了!」

船到湖邊,王十八將庚娘領回家中,向母親說:「你那個兒媳病死了,這是我新娶的媳婦兒。」

庚娘居然也很順從地拜見了這位新婆婆。

當天晚上王十八又纏著庚娘不放,庚娘笑著說:「就是窮人家,也不能不喝一杯合歡酒啊,像這樣在一起,你不覺得難為情嗎?」

王十八聽了庚娘的話,就像領到聖旨一般,連忙打酒置菜滿滿地擺了一桌子。

庚娘笑盈盈地拿著酒壺連說帶勸,灌了王十八一杯又一杯。王十八醉醺醺地說:「好乖乖,你讓我喝我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