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末年，有個叫葉靈均的人考中了進士，可命不好，得知自己金榜題名後不久就意外離世。
他到了地府，面見閻王時，竟斥責起地府的不公來。
閻王見他自幼出身貧寒，一輩子吃了不少苦，好不容易苦盡甘來，竟一切又得從頭再來，委實有些虧，於是給他選了個好人家讓他投了，然而葉靈均不肯。
因為，他們讀書人的出路只有一條，那就是考試。如果他忘掉這輩子的所有東西，包括腦子裡背誦過的詩書，他下輩子還得再重新學一次，如果帶著這輩子的記憶去投胎的話，那麼他就不必再苦讀，直接就能去考。
閻王道：「我能順從你的意思，不過一切後果由你自己承擔。」他揮揮衣袖，葉靈均就進入了輪迴。
隨著女子的一聲慘叫聲，葉靈均見到了這輩子的第一道光。丫環激動地對門外的男人道：「小姐生了，是個男孩兒！」
男人滿心歡喜地接過產婆懷裡的孩子，瞧了又瞧，怎麼也沒看夠。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疑問道：「他怎麼不哭？」
葉靈均認識抱著他的男人，是慶陽鎮上的屠夫，名叫楚千里。楚千里的話才說完，懷裡的葉靈均立刻配合著哇哇大哭起來，哭到一半，戛然而止，他流不出眼淚。
楚千里給他起了個名字，葉靈均卻堅持使用他前生的姓名。楚千里聽到他講話，不禁啞然，小小新生兒，竟口吐人言。
眨眼間，三年的時間過去了，三歲的葉靈均跟著楚千里在街上賣肉，路過買肉的有個風塵女子花樓，葉靈均認出了她，她曾偷了他二兩銀子換包子吃，再次見到她的葉靈均決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去偷花樓兜里的二兩銀子。
葉靈均跑到花樓跟前，狠狠地撞了她一下，隨後裝作見到漂亮姑娘的模樣，很不好意思地笑笑，兩隻爪子卻不安分的去摸花樓身上的銀子，把整個錢袋都掏了出來。
事後花樓發現錢袋丟了，回來尋找，路過攤販時質問葉靈均：「小弟弟，姐姐給你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把姐姐的錢袋交出來，姐姐不為難你。」
還沒輪到葉靈均開口，楚千里用砍刀指著花樓道：「姑娘你懷疑我家兒子偷了你錢，你有證據嗎？他今年才三歲，可沒有你狡猾詭計多端，我看是你自己手頭緊，誣陷我家孩子，妄圖訛錢。」
花樓氣得面色通紅，當街也不好發作，只好憤然離去。
葉靈均心裡那叫一個爽快。
完了之後繼續背誦他的古詩文，背得搖頭晃腦，心裡卻想著查出自己前生的死因，把害死他的人一個個全都殺了。
時間又過了十多年，如同葉靈均料想的那樣，他成功地再次考上了狀元，一舉成名。他徹查了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查到他的死因只是一場意外，街上的一輛馬車迎面朝他衝撞過來，然後他沒能及時地閃躲開來，被馬匹踏死了。
葉靈均幾乎有他前世的所有記憶，唯獨他意外離世這段記憶缺失，怎麼想也想不起來，最終想得頭痛欲裂才肯罷休。
他認為他的死因是一場蓄意謀殺，絕不是意外身亡這麼簡單。於是他找來當年在場的所有人當面對質，逐一盤問，得到一個結果，真的是意外。
葉靈均實在無法接受他曾經死得這麼輕而易舉，輕如鴻毛，於是在查完之後當場吐了一口老血，睜著眼睛被氣死了。
閻王似乎等這一刻等了很久，葉靈均再次當面找他對峙，他一點也不意外：「我把你想要的好人家給了你，為了避免你投胎後報復，把最後那些令你怨念極深的記憶也連著抹去，剩下的東西一五一十的全都在，希望你這輩子能夠改過自新，沒想到你竟如此不識好歹，知錯犯錯，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嗎？」
葉靈均昂著頭道：「沒想到您身為十殿閻羅，竟如此言而無信。屠夫的家能算是榮華富貴的好人家么，再說了，我要的保留記憶，是保留所有的記憶，你竟抹去了一部分？」
閻王正要開口解釋，葉靈均的身體卻不由自主地朝著輪迴的方向飄去，只見葉靈均整個被輪迴的通道吸納，意識逐漸渙散，直至消失。
當葉靈均再次恢復意識，旁邊的母豬正在拱他，而他自己則化身成為了豬圈裡一隻剛出生不久的小豬，他的喉嚨里哼哼地發出響聲，卻不能夠開口講話，只能和其他的豬一樣吃豬食，等到哪天被餵養長大了拿去賣，最終成為餐桌上的美味佳肴。
地府里的閻王搖搖頭，沉重地嘆了口氣，其實葉靈均被馬車踏死後就該投生為豬，只是閻王和判官有個賭約，判官賭讓葉靈均再做一輩子的人，他必定改過自新，閻王賭葉靈均就算重新再活一次，依舊如此，所以葉靈均才有了這次轉生為人的機會，然而判官顯然賭輸了，閻王贏了，但他沒有因為贏過判官而感到興奮或者半點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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