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文軒和葉文轅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文軒虛長文轅3歲。
別人家這麼大的兩個小子,家長肯定天天有打不完的官司,但這兩兄弟卻基本沒紅過臉。
文軒處處讓著文轅,文轅有好東西也會和哥哥分享。
轉眼間三十年過去了,兩兄弟一直和和氣氣,妯娌之間也相處得不錯。鄰居的王阿姨常常羨慕地對他們的母親說:「要是我家的三個兒子和你家的這般融洽就好了!」
王阿姨是外地人,和丈夫在這個城市工作落了根。他們的三個兒子和文軒兄弟差不多年齡,現在也都已經成家立業了。三兄弟從小打到大,讓王阿姨費了不少心。
前幾年王阿姨老家拆遷,分了一套房子和十幾萬塊錢。三個兄弟的矛盾升級,為爭房子鬧個不停。
鬧了個把月後,三個兄弟達成共識,齊心慫恿王阿姨把老家的房子賣了,折成錢,幾個弟兄一分,這樣就誰也不佔便宜。
可王阿姨年過半百,對老家還是有念想的,想在那裡養老,哪裡肯賣?
這下幾個弟兄一合計,又催促王阿姨把現在住的房子賣了,搬回老家住去。為此,王阿姨氣得卧床了好幾天。
幾個兄弟見王阿姨哪個房子都不肯賣,有了怨氣,竟不願來家裡看望她了。
王阿姨最近總是唉聲嘆氣地說:「生的孩子就是債啊!」
這天周末,王阿姨外出買菜,見文軒一家人來看望他們的母親。但平日里說說笑笑的兩夫妻,今天卻有些生分,像是各懷心思。
一整天,王阿姨都沒有聽到隔壁的歡聲笑語。見文軒兩口走了,她便敲開鄰居家的門。
「怎麼了,大姐?看你心情不太好啊!」王阿姨看見鄰居緊鎖著眉頭,便試探地問。
「哦,沒什麼。天氣有些熱,血壓高了點。」文軒的母親說著,用手扶了一下額頭。
「那你注意休息。我就來看看有什麼幫得上忙的地方。」王阿姨見鄰居沒有讓她進門的意思,就示意她把門關了,轉身回自己家去了。
文軒的母親關了房門,在沙發上坐了一會,然後起身去卧室打開抽屜,在一個小本子裡面拿出一張存摺,翻開看了看,放在手心裡摸了摸,就拿著出門了。
文軒走出單元門後,一口氣連抽了兩根煙。妻子有些不滿,對他說:「看把你愁的。這有啥呢?給自己媽有啥話不能說的?」
文軒不說話,接著取出一根煙,點上。兩人就這麼沉默著走到了小區門口。
妻子忍耐不了這種壓抑,嘆了一口氣,說道:「是他做事不地道,咱們就是在媽這討個公道話。你說這年頭,誰不缺錢。咱兩那房貸,孩子的花費,你說說哪個少!他倒好,拿了錢,黑不提白不提的,還讓你自己找人要去。你把人家當兄弟,人家拿你當兄弟了嗎?」
「好了,別說了!不是已經按照你的意思辦了嗎?還要怎麼樣?」文軒不耐煩地掐滅了煙頭。
「什麼叫我想怎麼樣?什麼叫我的意思?我是為了誰?啊!我是為了我自己嗎?」妻子被文軒的話惹惱,頭也不回地在路邊攔了一輛計程車。
文軒本想追,但是雙腿像灌了鉛似的抬不起來,任由她走了。
妻子走後,文軒打開停在路邊的車,他靜靜地坐在裡面,全身癱了似地靠在座位上,將頭仰起來,望著車頂。這應該是這三個月以來,他最清凈的一回了。
半年前,文轅在他這拿走了一個信用卡,說是周轉一下。文轅做生意,經常有錢不湊手的時候,文軒借他信用卡就和吃家常便飯一樣,妻子也是知道的。
大概兩個月後,妻子也要用一下信用卡,才從文軒口中得知文轅這一次並沒有如期把卡歸還,而是把卡轉手借給了自己的夥計。
「他怎麼還借給別人了?」妻子有些不滿。
「那是他發小,我也認識。那天說有急用,他就暫時把卡給朋友了,說是馬上就能還。」文軒解釋道。
「那都兩個月了,你催一下你弟,別是給忘了。」
「行,那我過兩天閑了問一下。」
過了一周左右,妻子又記起來這件事,便問文軒:「誒,卡拿回來了嗎?」
「哦,還沒有。前兩天問了,文轅說還得再用一下。過幾天給咱們。」
「又是過幾天。那卡上消費了多少?」
「簡訊提示都花出去了。」
「五萬?」
「嗯。」
「那你看著點還款信息,別逾期了。小心影響徵信,咱們銀行還有房貸呢。」
「嗯,我心裡有數。」
一個月後,兩家人來看望母親。文轅妻子和嫂子在做飯閑聊中說,文轅有個發小,三個月前被人拖欠工程款,已經到要賣房給工人結賬的程度了。
文軒妻子聽到了這個消息,有些慌張,他們的信用卡還在那個人手上呢。當即就讓文軒問問他弟弟。
吃完飯,兩兄弟去樓道抽煙,文軒試探地說:「聽說你朋友工程款資金斷裂了?」
「嗯。你咋知道的?」文轅一問完就感覺自己說了一句廢話,便接著說道:「那人倒霉得很,工程幹完了甲方不結款,一直欠著呢。」
「那我們的卡呢?」
「現在估計有點緊,他把房子賣了就有錢了。」
文軒回家後把文轅的話原封不動地說給了妻子,妻子擔心地說:「那萬一賣不掉呢?他現在給卡里還錢著沒?」
「好像每個月都是別的卡倒這個卡,然後錢再被轉出去。」
「啊?那就等於是個空啊!」
「是呀。工程款沒了,他肯定沒錢啊。」
「那咱們的錢咋辦?那可是五萬啊!你快催著點文轅。不,你現在就給他打電話,問他啥時候能把卡給咱們。」
「現在?」
「對,立刻,馬上!」
文軒見妻子面色有些難堪,也不敢懈怠,便撥通了文轅的電話。但還沒說幾句電話就掛斷了。
妻子問他如何,他說:「文轅說他忙著呢,把那人電話發給我了,他說我也認識,就讓我自己聯繫問一下。」
「好吧,那你趕緊聯繫啊。」
從此以後,文軒妻子的生活就好像剩下這一件事情了,她天天催文軒要錢,可對方的回復總是「過幾天就還。」
這都過了三個月,還是沒見著卡。
妻子惱怒了,對文軒說:「下次他再把錢轉進來,你就趕緊把卡凍結了。」
文軒不同意,妻子就讓他聯繫文轅,看看這件事情到底怎麼辦。
誰知文轅接了電話卻說,「我不是把他電話給你了嗎?你就和他聯繫就行了。你問我,我還是要問他,折騰啥呢?」
妻子被文轅的話氣得暴跳如雷:「怎麼?這事和他沒關係了?卡不是他借的嗎?怎麼要卡的時候他就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的!什麼人呢!」
「嗯,確實有些不合適。但是,他也是沒辦法啊。」妻子見文軒還是向著弟弟,氣不打一出來。
「我算是看出來了,我就是個外人,你和你弟過去吧!」她「嚯」地走開,「嘭」地一下關上了卧室的門。
接連幾天,文軒都在哄妻子。最後他只得同意妻子的提議,找母親去說說這件事,讓母親催催文轅,於是也就有了剛才的那一幕。
文軒母親聽完媳婦的一頓抱怨,很是沉重。
她不願讓這點錢毀了兄弟的感情,也不想讓文軒天天被妻子數落得像個瘟雞。
看來這錢是很難拿回來了,怎麼辦呢?
她想起來自己的養老錢,剛好五萬。就準備用這個錢把這個窟窿堵上,也把兩個兒子的關係重新縫起來。
她在銀行取了現金,然後撥通了兩個兒子的電話。
文軒接了母親「必須趕緊回家」的指令,下了車,又往回折。
母親大踏步地往家走,她邊走邊想:「這下好了。這件事馬上就能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