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嬸到了嗎?誰打電話催一催,在不走一會管事的又要叼人了。」我坐在麵包車上扯著嗓子喊道。
一年一度的植樹節又到了,管事的是我媽的同學,通過我媽在村裡組織了十來個人上山種樹。
男的150塊,女的120塊,畢竟有我媽這層關係,我就成了司機。只管接送,不幹活,一天100塊。還有另外一個司機,好像是管事的侄子。
今天是我送人的第10天了,已經到手1000塊。我和村裡的叔叔嬸嬸也都混熟了,在山上也不無聊,開開玩笑打打趣,甚至,還有點喜歡這個活了…
都是一群樸實的老農民,每天8小時的工作時間,中午管一頓飯。大家幹活都很賣力。
沒過一會,花嬸就急急忙忙的來到集合地點:「早上起的遲了,又給你牛叔把饃饃熱在鍋里。」
我開玩笑的說道:「牛叔是真享福啊,嬸還要掙錢,還要給做飯」
花嬸笑著說:「那個男人一輩子沒做過飯」
「你走了,中午我牛叔吃啥啊」
「泡速食麵吃,我還能再回來給他做飯啊,不行就餓著,一頓飯餓死不人…」
「走吧!趕緊上車,大家都上車,一個車還是6個人,鋤頭都拿好別傷到人。我們得趕緊出發了,管事的黑臉可不管年齡大小,該罵還得罵。」
目的地不算遠,10分鐘就到了山腳下,上山的路是土路,車上不去,得下來走上去。
管事和其他村的隊伍都已經到了,分配好各村的任務片區,開始今天的種樹工作。
我沒上山,準備在車上補個回籠覺。趕午飯上山。
睜開眼,一看手機快12點了。趕緊上山吃飯,不然今天餓肚子。
山上碰見三林叔「叔,今天吃啥飯呢?」「炒拉條,外加一個煮雞蛋,我看雞蛋都沒了,還有兩份炒拉條」三林叔笑呵呵的說著。
我看了看面都坨了,確實沒雞蛋了。拿起一份,隨便扒拉兩口不餓就行。
「濤,管事的剛才說想讓幾個人明天別來了,這山頭快完了。可不敢讓叔走啊!你也知道,叔家裡條件不好,能掙一點是一點。」八斤叔著急忙慌的走過來對我說道。
八斤這個人村裡出了名的偷奸耍滑,能躺著絕不坐著,能坐著絕不站著。在山上種樹一會就沒影了。
我心想,怕是偷懶又被人發現了。「這我管不了啊,我也是關係戶。人一天給我100塊,啥也不幹,我不好多說。這樣吧,我過去先問問情況。」
管事的黑臉,有點傲氣,說話上綱上線的。遞了一根煙:「黑叔,咋了要裁人了啊」
「上麵包工頭髮話了,明天鎮上可能要檢查。咱們人太多了,這塊也剩不多了。每個村都裁掉幾個人」黑臉說道。
我也不好說什麼,就過去幫忙去了,雖然沒有讓我幹活,但咱得有點眼力見。別讓人嫌棄。
吃飽喝足,下午的時間總是過得那麼快!眼看太陽就要落山,大家也開始收工了。
黑臉召集齊隊伍說道:「明天這塊山頭剩不多了,要不了這麼多人,每個村少來兩人。」
隊伍鴉雀無聲,沒有一個人說話。大家都是老農,誰家的日子都不好過,種樹雖然錢不多,蒼蠅再小也是肉啊。
「沒人願意的話,那我就點名了」黑臉牛氣哄哄的說道。這時花嬸出來了:「我年紀也大了,腿腳不利索,我就不來了。」
斷斷續續站出來幾個人,都是年齡稍大的。八斤叔始終一動不動。
剩下的黑臉點名了,八斤叔也在內。大多都是年齡大一些的。
我看了眼八斤叔,黑著臉嘴裡嘟囔著什麼,顯然氣不過。順帶瞅了我一眼,好像在怨我!
回家的時候,我看八斤叔就很不高興,不情願的上了我的車,放下鋤頭,坐在座位上一句話也不說。
這時,黑臉走了過來。
今天我也去你們村,看看你們村那邊的山。車上還能坐四個人,放不了工具。要不你把工具拉上,少坐幾個人。
黑臉開的是比亞迪轎車,也放不了工具。「行啊,讓你車上的人把工具都放我車上吧!」
算上八斤叔,我就拉了三個人,準備出發了。八斤叔說道:「我下來吧,坐另一個車。」
八斤叔話畢,就打開車門拿起鋤頭下車了。
我無所謂的啊!拉誰不是拉,不一會另外一個車上的大叔下來了。嘴裡罵道:「啥人嘛!都是麵包車有啥不一樣的,事真多。」
就這樣,我車上坐了3個人,全放些鋤頭和手鋸。
回到村子,在集合點等了一會,我車上拉著工具。陸陸續續大家都到了,各自拿各自的工具。
這時花嬸說道:「咦…我的鋤頭咋不見了,剛買的新的。」
我說:「嬸,你是放我車上了嗎?」「是的,你車上坐的人少,我就放你車上了。我坐的是管事的車。」
「一路上沒停車,也沒上下人,到了集合點都是等等隊伍到齊,還能飛了不成。」
我一下就想到了八斤叔,他先是坐上我的車,準備走了他又要下車。會不會是他拿錯了。
花嬸找遍了兩個麵包車,依然沒有。
「嬸,你問下八斤叔,看看他是否拿錯了,剛才他從我車上下來坐到另一輛車上了。」
這時,八斤走了過來,在我車上直接拿了一個鋤頭就準備走。
我連忙問道:「叔,你幹活拿兩個鋤頭啊!」
「一個啊!」八斤叔說道。
我明明記得八斤叔換車的時候拿了一個鋤頭 難道是我記錯了。
花嬸聽了八斤叔的話 ,又看了看他手中的鋤頭,確實不是自己的。又把村裡所有人的鋤頭都檢查了一遍,依然沒有。獨獨少了她的。
人都走了,花嬸還在。「要不咱倆去集合地再看看,是不是忘拿了。」
於是,我就帶著花嬸返回山腳下,我倆仔仔細細找了一遍依然沒有。我心裡更加懷疑八斤叔了。
「嬸,你過來 我有話說。今天,裁人的時候八斤叔想讓我給管事的說情,讓他繼續干。你也知道,他那個人偷奸耍滑的,幹了這幾天活 ,被人家逮住好幾次了。我沒有幫他說話,回家的時候對我有意見,都準備走了 他從我車上下來,坐到另一輛車上,我記得他拿了一個鋤頭下車的。我懷疑是八斤叔乾的」
「不會吧,八斤這個人雖說好吃懶做,但不像是能做出這偷雞摸狗事情的人。」
「我也不想相信,但是我真看見了,必然也不能這麼肯定的給你說,只是特別奇怪,為何回到家兩輛車上都沒有。」
「行了,天也快黑了,明天我讓你牛叔去八斤家串門,看看是不是他拿的,咱們回家吧,也麻煩你了 又跑一趟。」
「不礙事的,你放我車上丟了 ,我幫你找是應該的!」
第二天晚上,花嬸來我家了「濤娃,還真是八斤拿的,把我鋤頭上的記號用黑膠布纏上了,又在下面重新做了個記好。你牛叔進門一眼就看到了掛在房檐下的那個鋤頭。」
「那八斤叔咋拿回去的啊!車上都沒見啊!」
「下車的時候,那個麵包車剛好停在路邊的水渠邊上。八斤下車,趁著人不注意,拿起鋤頭直接溜進水渠,水渠裡面全是雜草,誰也看不見,也想不到。」
「你知道八斤為何要拿我的鋤頭嗎?」花嬸問道
「為啥啊」
「因為你,八斤說他都給你說了,讓你給管事的說說情,可到最後還讓是他走了。就是想讓你背黑鍋,給我賠鋤頭,畢竟是在你車上丟的!」
「我丟…這和我有啥關係,我也是個打工的,也是看人臉,八斤叔還真讓我長見識啊」
花嬸繼續說道:「如果不是你牛叔說去村委會喇叭通報,八斤還不說是因為你的原因。這個人心眼太小了,交不得,交不得。嬸帶你去他家說理去」
「算了吧!都在一個村,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沒必要把事情鬧大。我就當做不知情,反正我們也沒啥交情。」
「八斤這大的人了,飯都白吃了。還不如一個娃娃,真不嫌臊的慌。」
我嘿嘿一笑,想當年在西安的職場,哪個人不得有800個心眼子,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這對於我來說都是小兒科。我在意的是花嬸的鋤頭是丟了,還是被偷了。
被長輩擺了一道,想想卻有些可笑。這不是我小時候上學玩的套路嘛!八斤叔還挺可愛的…
人就是這樣,他認為你有能力幫他,也必須幫他的時候,即使你沒能力,那麼也是你的錯。他的認為是理所當然,當你沒有幫他或許就會記恨於你,正所謂人心難測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