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傑
結束了報務考核,我們坐上基地通信站的卡車,來到了關上招待所,打算在昆明住一天,明天一早乘長途車回建水。辦完手續走進房間一看,嗬!大年三十吃餃子,屋裡沒外人。
房間里的兩人我都認識,倪志彪正要回北京探家,今天剛到昆明。侯小偉則是風塵僕僕的從北京探家回來,倆人聊的正歡。
侯小偉一身港式打扮,上身是艷麗的文化衫,腿上是蘋果牌石磨藍牛仔褲,腳上蹬一雙非常誇張的大皮鞋,後跟足足有五公分厚,侯小偉得意地說:這叫「踢死牛」,是北京當下最流行的樣式。
如今已有很多北京兵回過家了,只有我還蝸居在山溝里。聽侯小偉聊北京的見聞,真的讓我好羨慕,可話又說回來了,當兵一年半了,我一點成績都沒有,當初報名參軍時雄心勃勃,可如今什麼都沒實現,連個團員都沒混上,我又有什麼臉面回家呢?
小川、陳敬和子洵,他們都在年初解決了入團,如果命好,複員時還能揣張黨票回家。而我在部隊,一天到晚除了外出學習就是在坑道里值班,想起這些心裡就煩。
在招待所的二樓,我遇到了朱大慶和他的媽媽,朱阿姨是利用來雲南出差的機會,特地來部隊看看兒子。離開北京時,我見過朱大慶的媽媽,阿姨是一個慈祥、熱情、和藹的家長,如今在部隊再次見面,一句鄉音,一聲問候,讓我的內心瞬間感到無比的親切。
初次來昆明,看到什麼都想買,見到什麼都想吃,怎奈我們當兵的囊中羞澀,不得不望著各種美味,吞咽著垂涎欲滴的口水窮逛。大街上唯一不用花錢的就是欣賞美女。
俗話說的好,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昆明四季如春,再加上南方氣候濕潤,因此這裡的女孩子皮膚細膩,身材修長而苗條。昆明又是省會城市,整體受教育程度比縣城高,在穿著打扮上與開遠和建水差別很大,總的來說,昆明女孩子打扮起來更有品味,也更上檔次。
站在當街放眼望去,昆明滿大街都是婀娜多姿、身材出眾的美女,把我們這些從山裡出來的大兵眼睛都看直了。哎!在山溝里住久了,進了城看誰都是美女,看誰都像電影演員一樣迷人。
昆明人大多都能聽懂普通話,對待軍人也很熱情,這一點我們感到很欣慰。我們幾個人轉悠了一天,把昆明市走了一個遍,腿肚子都快走腫了。
我特別想去海埂或滇池看看,因為那裡是專業隊的訓練基地,每年有很多來自全國的專業隊來訓練,說不定還能遇到北京隊的人,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大家。
倪志彪問:「你知道滇池怎麼走嗎?」
我說:「不清楚,但打聽一下應該不難。」
倪志彪說:「即使滇池真的很美,等我們打聽到那兒也玩不了幾分鐘。說不定還沒到滇池天就黑了,不如早點回去休息,等下次有機會再去吧。你們說呢?」
「哎呦喂!我早就想回去歇了,昆明有什麼勁呀?等有機會你們回北京看看,現在的北京,可比咱們走的時候牛逼多了。」侯小偉剛從北京回來,滿眼都是首都的繁華景象,他對昆明的美景根本不屑一顧。
既然是集體行動,那就少數服從多數。回到關上招待所已是掌燈時分,由於侯小偉和倪志彪出門時沒有定床位,這時的招待所已經客滿。
「要不咱們擠一擠湊合一宿吧?」我向他倆提著建議。
倪志彪說:「哎呀!還睡什麼覺啊!大老遠來一趟怪不容易的,乾脆咱們去壓馬路吧?逛丫一夜,等明天上了車再睡一樣。」
說實在的,走了一天的路,我真想踏踏實實睡一覺,可是多數人都同意去逛街,我也只好隨大流。
白天逛街時,我把身上的錢幾乎花光,目前兜里只剩下一塊兩毛錢,這是明天回建水路上吃飯的錢,晚上再次進城,恐怕我這點兒盤纏也難保。唉!每次外出都是緊巴巴的,不是和飢餓做鬥爭,就是和貧困抗衡,這日子過的,熬到哪天算一站呢?
打聽好市區的方位,我們開始了漫無目的地溜達,具體該往哪兒走?誰都不清楚,反正我們不是為了逛街,而是為了刷夜,等遛到天亮,就算達到目的了,走到哪兒是哪兒吧。
時針指到凌晨2點,大街上人跡罕見,只有我們四個像打更似的四處亂轉。
正當我們走的人困馬乏時,在小巷深處,緩緩走來兩個年輕女子,她們含情脈脈地沖我們點頭微笑,用充滿誘惑的眼神拋向我們,並帶有挑逗性地從我們中間穿過,一股濃烈的香水味瀰漫在我們周圍。
兩個女子見我們憨憨地沒有什麼反應,就回過頭來莞爾一笑走開了。大家清楚,這一定是當地人所說的「皮蛋」,過去只是聽老兵們調侃雲南的「皮蛋」如何如何,今天終於看到了真實版的「皮蛋」。
遇到了讓腎上腺素升高的突發情況,大家的精神頭一下來了,話題始終沒離開男人和女人那點兒事。見識最廣的要數倪志彪,他開車去的地方多,遇到的「皮蛋」也多,他把各地「皮蛋」如何經營一一做了介紹,聽得大家非常入神。說也奇怪,一聊起男女之間的那些事兒,我們走起路來誰都不覺得累了。
深夜的昆明氣溫很低,我們從昆明東站溜達到北京路,又從北京路轉悠到金碧路,晚飯吃的那碗米線早都蕩然無存,此時的我們,確實感受到了饑寒交迫是個啥滋味。
在金碧路上,我們遇到一個經營夜宵的小餐館,看到餐館,大家誰都不想再走了,時間才是凌晨3點,離天亮還有兩個多小時。
倪志彪問:「有誰想喝酒?」
朱大慶首先舉手說:「我,我不喝!」
我和侯小偉都想驅驅寒,便舉手說:「沒問題」
倪志彪要了六兩白酒和一盤花生米、一盤蘿蔔皮。我貢獻了身上僅有的一塊兩毛錢,成為一個真正的無產者。倪志彪給每人倒滿一大杯,酒還剩下不少,侯小偉說:「這老闆夠實在的,酒給的真足實!」
倪志彪說:「人家這是會做生意,酒多給點兒是為了讓你多吃菜。來!每人就二兩酒,喝完就差不多天亮了。」
大家一起舉杯暢飲,幾口酒下肚,身上暖和多了,話也密了。侯小偉又開始大談特談北京的變化,我們三個就像土老帽一樣,靜靜地聽他白活。
空著肚子喝酒很容易上頭,我暈暈乎乎的有些醉意。連日來,中午晚上得不到休息,人早就疲勞的不行了。我不知不覺地趴在桌上睡著了,醒來時天空已是蒙蒙亮。
侯小偉和倪志彪倆人越喝越興奮,剩下的半壺酒都被他倆喝光,直喝的倪志彪吐了一地,侯小偉走路東倒西歪。吐過之後,倪志彪皺著眉頭問老闆:「你這酒多少度的?我的酒量再差也不能喝二兩就吐啊?」
老闆說:「你們要的是六兩酒,實際上喝了一斤二兩酒,昆明人都是用公斤做買賣。」
倪志彪一下恍然大悟:「我說的呢!合著我倆每人喝了有半斤多!」
老闆說:「是呢嘛!」
作者簡介:北京人,1964年出生,祖籍遼寧丹東,網名「北京老兵」。1982年10月入伍,1984年榮立個人三等功一次,1985年進入廣州解放軍體院學習,同年複員。1987年考入北京大學分校學習新聞,1990年在央視體育部實習,參加過亞運會的轉播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