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看向房門,我看著他。他想去開門被我攔住,不許他說話。
門又被輕輕敲了兩下就沒了動靜。我悄悄走到門口把門打開一條縫,看見一個女生走遠的身影。
轉頭髮現,老公就站在我身後也伸頭往外看著。
我一把推開他,冷笑著進了洗手間關上門。那個身影我還有記憶,就是在火車站攙著老婦人的女人。這麼晚來敲門是什麼意思,挑釁,宣戰?
不能吵、不能鬧,我得顧及孩子們。他們剛睡下,一晚上的興奮,我不能給他們潑冷水。
只是,我委屈得很。這不明不白的女人,這裝糊塗的男人,我還得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可誰知道我忍的要爆炸了!
半夜三更還來敲門,說沒有貓膩,誰信?這個家,看來,已經名存實亡。
我換衣服躺下,不理老公。他在床邊站了半天,一會轉到這邊一會轉到那邊,叫了我幾聲,我都沒回。
他前前後後說的還是那句話:等回到家會解釋清楚,讓我不要誤會他。誤會你個鬼!你要是處在我的角度,會怎麼想?會有我這麼冷靜嗎?站著說話不腰疼?滾得遠遠的別煩我!
迷迷糊糊中我睡著了,又上班又趕火車的,累。迷迷糊糊又醒了,看手機,凌晨2點,老公卻沒在房間里。
我打開洗手間的門,沒人;打開孩子們的房間,沒人。哈哈,趁我睡,他去把妹?厲害,不服都不行。
睡不著了,我坐起來刷手機;坐累了再躺下,折騰折騰,就又睡了。
「爸爸,媽媽,你們兩個大懶貓,快起來!」我被女兒拽著胳膊搖醒,老公睡在我旁邊。
「幾點了寶寶?」孩子爸問女兒。
「七點了,我都餓了。」
我們快速洗漱收拾完畢,帶著孩子們去了酒店餐廳。剛按照孩子們的要求取餐完坐在餐桌旁,那個女人和老婦人就也走進了餐廳。
她們在看到我們後,直接走來。老婦人看到了兩個孩子後,竟然看著看著就掉下眼淚來。
這大清早哭哭啼啼的,真是晦氣。可是,她哭什麼?那個年輕的女人也目不轉睛地盯著孩子們,怎麼回事?
我走到孩子們面前站著,又彎下腰擋住她們的視線,不能讓她們打孩子的主意。
孩子的爹看著我們的舉動,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居然坐在那裡一動沒動。
「媽媽,你趕緊吃啊,一會兒會涼的。」兒子把他面前的奶黃包推過來,又慢慢地推過來一杯熱牛奶。
「嗯,謝謝寶貝。我們都快點吃,吃完去西湖玩還是要去哪裡?」
「我們聽爸爸安排,只有別誤了看開幕式。」
這時,那個女人端著兩個餐盤過來,坐到了我們這一桌,老婦人也坐到了兒子的身邊。她竟伸手摸了摸兒子的頭,嘴唇哆嗦了半天說了一句「真好。」
這時什麼人吶?隨便摸我孩子腦袋?我很不高興。「兒子,要不要和媽媽換座位?」
「我吃完了,不用換。」
我看向孩子的爸爸,他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不管孩子嗎?也對,這對面坐著的兩個女人,我不熟悉不知道是誰,他可是知道的。對於他來講,她們不是陌生人,說不定這正合他意呢。
不行,我得把孩子帶走、看好!我得孩子,我必須得護好了,不能讓不相干的女人搶走。這麼想著,我站起來「寶貝,我不喜歡吃這樣的早點,我們走,到外面去吃吧。」
一看我要走,老婦人叫了一聲:「胖堆兒!」
孩子的爸爸看了我一眼,走過來無奈地說道:「老婆,在這裡吃吧。閨女還沒吃飽。」
我心裡有氣。憑什麼要在這裡看這兩個女人?他們看我孩子的眼神為什麼像是看到「獵物」似的?他做爹的不是一項把女兒看得很重嗎?現在怎麼不在乎了?還會有哪個女人能像親媽那樣對待他們?
想攔著我,不可能!我不會不要自己的孩子的。就算打官司,我也比他有優勢,我的收入是他的幾倍。
一手拽一個孩子的胳膊,我剛要抬腳,老公又開口了「老婆,這是我親媽和妹妹。」
啥?親媽和妹妹,怎麼回事?
我驚訝地看向老公,這不會是真的吧?他不是說他親媽早就不在人世了嗎?他只所以由奶奶養大,不就是因為親媽沒了,親爹也喝酒喝死了嘛!怎麼這會又有親媽了呢,還是活的?
我還在驚詫中,兒子和女兒就被老婦人拽去了她懷裡,她哭得稀里嘩啦,旁邊的女人也流著淚看著擁在一起的三個人。
「怎麼回事?說啊!」我低聲沖著老公吼道。我所有的不滿和擔心,我所有的憤怒和猜測,就是這樣的?他瞞著幹什麼?準備瞞多久?
這個不知輕重的木頭,不知道什麼事重要、什麼事不能瞞不能等嗎?我差一點點就要被他搞得要轉移財產準備離婚的各種操作了!
看到我的氣憤和強烈不滿,老公只好把我們都請回到我們的房間,他始終不想講的事情,不得不擺到桌面上來。
以前,我只知道他的親人只有一個奶奶,也在我們剛確立戀愛關係時就去世了從此這個世上也沒了親人,只剩下我。
他說,奶奶告訴他,媽媽因為不守婦道被爸爸打殘回了娘家,後來自己不堪冷眼就自殺了。父親一直走不出那個陰影,總是喝酒,沒幾年就酒精中毒也離開了人世。只有奶奶對他不離不棄,可就在日子馬上要變好時,奶奶卻走了,沒福氣。
而他一直以為的媽媽已經不在人世的這個事情,早在他上初中時就被鄰居愛八卦的嬸子說出了不一樣的版本。
那個嬸子說,他的媽媽根本沒死,也沒有作風問題,之所以不跟他爸過了,是因為他爸總是喝酒、賭錢,喝多了打他媽媽,賭輸了錢更打得凶。
一開始他媽還為了他忍著、受著,可有一次,他爸竟把他媽媽的肋骨打斷了兩根後,攆去娘家不許回來。
後來過了幾個月,他媽媽偷偷回來把他帶走了。他奶奶發現了捨不得,就讓他爸去要回孩子,結果,他爸又把他媽給打了,把他搶了回來。他媽沒辦法,只能離婚一個人去了外地謀生,後來又結婚了。
再後來,他爹喝酒喝死了,他只能跟奶奶相依為命。那時候,他只怨自己命不好,但從沒埋怨過媽媽。他記得考上大學那年,奶奶為他的學費愁的不行,但沒過多久,就不再犯愁,說攢夠錢了。
現在,他才知道,是母親偷偷來看過他。之前幾次奶奶都攔著不許母親見,給的錢也都不要,說自己能養得起他。但他考上大學後,奶奶老了,實在賺不了什麼錢了,就只好接受母親給的錢,直到他大學畢業。
但奶奶堅決不許母親認回他,還用自己的死來相威脅。母親沒辦法,只能妥協,她感恩奶奶把他養大成人了,也相信奶奶百年之後會告訴他真相。可是,奶奶卻什麼都沒說。
那些年,母親一直在等,等著認回自己的兒子。可她沒有等到奶奶鬆口,卻先接到了他現在丈夫的噩耗,他得了腸癌。母親只能竭盡全力救治丈夫,何況他們還有一個小女兒。
她不能讓從小受苦的日子再加入她現在的家庭跟著她繼續受苦,她只能歇了認回兒子的心。所有的苦和累,所有的難和艱,都壓在她一個人身上就好。
就這樣,母親堅持著,供小女兒上了大學,讓丈夫多活了3年。而她自己,卻累得一身的病。現在,她的丈夫離開人世也有半年了,女兒也有了穩定的工作和收人,她也就想來看一看一直放不下的兒子,看看兒媳婦和孫子們,也算死而無憾了。
於是,她們通過那個鄰居胖嬸提供的線索找到了老公。她們怕老公不信、不認她們,前後幾次去我們家附近,直到前幾天實在忍不住找到我老公單位,說出了事情的所有真相,就看我老公怎麼定奪了。
卻沒想到,我老公根本就不排斥他的媽媽和同母異父的妹妹,但卻怕我接受不了,就想著借著帶孩子們看亞運會開幕式的機會,先讓孩子和奶奶、姑姑相認,然後再做我的工作。
我聽了,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憑什麼他就認為我不能接受他的媽媽?憑什麼他要讓我誤會這麼多?憑什麼他不直言相告?憑什麼他就不相信我卻要我相信他?憑什麼?
我本來對相認這件事是沒有異議的。同是母親,我完全理解那種無奈和不舍,但凡有更好的辦法,一個母親是不會丟下自己的孩子的。
但是,對於老公的做法,我完全不贊同甚至很討厭、生氣。不是女兒小心眼,而是因為不理解和不尊重。所以,我決定,讓他們這些有血緣關係的一家人團聚,我消失走人,小小地懲戒老公一下。
我自己收拾行囊,定了去拉薩的機票,開啟一個人說走就走的旅行去了,誰都不告訴。這,就是我對不信任我的人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