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經常玩的遊戲就是過家家。我扮爹,小玉扮媳婦,一個布娃娃就是孩子。有一次,小玉對我說:「哥,以後我們天天過家家,我天天做你媳婦好嗎?」
我說:「好呀。媳婦,替哥倒碗水來。」
每年春節的時候,我爹媽都要把我帶回家去過年。可小玉每次都拉著我的衣服,死活不讓我走。後來我還是走了,小玉在床上哭了半天。
小時候我和小玉與外婆睡一張床上。後來我們上小學後,外婆給我鋪了張小床,讓我單睡。偌大的屋子,空蕩蕩的房子,我害怕極了,夜裡只好又偷偷回到了外婆的床上。
我外公回來的時候,我就和小玉睡到小床上。外公外出後,小玉說奶奶夜裡打呼嚕,不想跟她睡了。外婆沒辦法,只好由她去了。
我和小玉睡在一張床上,常常打鬧到很晚才睡覺。有時我得罪了小玉,她就爬到我這邊來打我。打累了才回去睡覺。
那時山裡的孩子單純得如同一張白紙,我和小玉一點也不像表兄妹,倒像是小哥們。即使我們睡在一起,從未有過啥想法。屬於真正的兩小無猜。
後來我們上了初中,小玉也變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後來,舅媽看我們倆好得不行,就不讓我們睡一起了。那天她把小玉帶到她屋裡,對小玉說:「閨女,從今以後不許你和大虎睡一起了。我在家你跟我睡,我不在家,你可以睡我床上,也可以也奶奶一起睡。明白嗎?」
小玉說:「媽,這是為啥呀?」
舅媽說:「閨女,男女有別。你們都長大了,必須避嫌。」
小玉說:「媽,大虎是我哥,避啥嫌呀?」
舅媽說:「哥也不行。閨女,你如果不聽話,我就讓你爹將大虎趕走。」
小玉一聽,連忙說:「別呀。媽,我聽話就是了。我就和奶奶睡。」
不知舅媽和小玉還說了些什麼,此後小玉對我的態度發生了變化。以前她洗漱換衣服啥的,從不迴避我,現在她有啥事情常常把門關得緊緊的。
儘管如此,小玉高興的時候還是會與我瘋,與我打鬧。她瘋起來的時候,她就忘記了自己是女孩子,抱著我在地上打滾。有時候,我會趁機親她一下,她只是惱一會,追上我打上兩拳頭就罷了。
一轉眼我已經十七歲,很快就要初中畢業了。我爹已經和我表叔聯繫好了,讓我一畢業就到成都去打工。
而此時的小玉已經出落成了一個人見人愛的漂亮姑娘。十六七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齡。我們朝夕相處,日久生情,我已經深深地喜歡上了她。
可是一想到我們馬上就要分開了,我心裡湧起了萬般的不舍和從未有過的失落。
那天晚上,外婆到外面有事去了。我和小玉在燈下寫作業。看到小玉漂亮的臉蛋,我心猿意馬,作業也寫不下去了。我知道,過幾天我就要離開家鄉,如果再不向小玉表明我的心意,就沒有機會了。
於是我鼓起勇氣說:「妹子,哥過幾天就要到成都打工了。你會想哥嗎?」
小玉說:「咋能不想呀!我們天天打打鬧鬧的,你不在,我真不習慣了。哥,你就在家裡找個事做做不行嗎?」
我說:「不行呀。妹子,哥喜歡你。哥要出去掙錢,掙好多好多的錢,給我妹子花。」
小玉紅著臉說:「謝謝哥。哥,妹子也喜歡你。」小玉說著低下了頭。
我問小玉說:「妹子,小時候你說要做哥的媳婦,你現在還願意嗎?」
小玉愣了一會,然後害羞地點了點頭。
我說:「妹子,你一定要等哥娶你。」說著,就緊緊地抱住了小玉。
就在這時,外婆回來了,我趕緊放開小玉,裝模作樣地寫起作業來。
後來,我就來到了成都。我表叔認識一個建築工地的老闆,請他安排我在工地上學瓦工。
雖然工地上十分辛苦,晚上睡下後,渾身酸痛。可我每天都會想起小玉,想起對小玉的承諾,賺好多的錢給她花。所以再苦再累的活,我都堅持下來了。
有時我也會給小玉寫信,訴說我的相思之情。小玉有時也給我回信,讓我好好工作,注意安全。
過年前,我們放假了。我一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來到外婆家去找小玉。然後就帶小玉到集上玩,給她買衣服,買飾品,買好吃的。
小玉問我說:「哥,你為啥對我這麼好?」
我說:「傻丫頭,哥掙錢就是給我妹子花的。」
小玉傻傻地看著我說:「哥,你真好。」
舅媽誇我懂得感恩。說我在她家生活了十幾年,現在有出息了,知道回報了。
在成都工地奮鬥了五年後,我已經二十二歲了,成了工地瓦工班的班長。我的腰包也漸漸地鼓了起來。回家過年時,我把我的情況告訴了爹媽和舅舅他們,他們都為我高興。特別是小玉,更是開心得不行,說:「我就知道我哥是能人。」
那天我在舅舅家吃完晚飯回家時,小玉出來送我。她挽著我的臂膀,走在小河邊的小路上。走了一會,小玉說:「哥,你坐下,妹子有話對你說。」
我們就在小河邊的一塊枯草地上坐了下來。小玉:「哥,上個月媒婆給我介紹了個對象,是鄉水利站站長的兒子,叫張慶。我爹媽看了都很滿意。」
我大吃一驚,說:「妹子,你不會答應了吧?」
小玉說:「我還沒答應。」
我說:「這就對了。好妹子,你一定要等哥娶你。」
小玉又說:「我媽問我為啥不答應,我說張慶不如大虎哥。我媽立即問我說是不是喜歡大虎,我點了點頭。沒想到被她大罵一通。說我們是表親,讓我必須斷了這念頭。哥,這可咋辦呀?」
我一聽,心裡不由得緊張起來,但還是安慰她說:「妹子,沒事。過兩天哥就來找舅舅提親。他會同意的。」
小玉抱著我說:「哥,我媽都不同意,我爹哪會同意呢。哥,我們的事玄哪。」小玉說著嗚嗚地哭了起來。
看著小玉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我心疼極了。我把她攬在懷,問她說:「妹子,你真喜歡哥?」
小玉說:「這還用問嗎?」
這時,我突然有了一個荒唐的想法,於是我對小玉說:「妹子,我們把生米煮成熟飯,看他們能咋的?」
小玉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害羞地說:「妹子聽哥的。」說著,就撲到我的懷裡。
沒想到就在這時,傳來了舅舅的聲音:「小玉……小玉……」
舅舅看小玉送我的時間不短了,怕我們年少氣盛,做出啥不該做的事來,就找出來了。
小玉一聽,放開了我,趕緊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剛起床,後村的李嬸就來到了我家。李嬸是個媒婆,她是來給我介紹對象的,說後村老李家的閨女和我很合適,讓我去相親。
我連忙給她倒水敬煙,連聲說「謝謝」。然後告訴她說:「嬸子,我已經有對象了。」
我媽莫名其妙,問我說:「兒子,你有對象我們怎麼不知道?難道是在成都談的?」
我說:「是的,就是在成都談的。」
我媽怪我說:「你這孩子也真是的,談了對象也不告訴我們一聲。我還求李嬸給你找對象。」然後她對媒婆說:「對不起了,老嫂子,我們不知道大虎談了對象。」李嬸嘴裡嘰里咕嚕的,很不高興地走了。
李嬸走後,我媽問我說:「兒子,你咋不把對象帶回來讓爹媽看看呀?」
我說:「媽,難道你真不知道嗎,我從小就喜歡小玉,我要娶小玉。我要去舅舅家提親。」
我媽一聽,大驚,說:「兒子,你怎麼能喜歡小玉呢?她是你表妹,你們是不能結婚的。」
我說:「媽,小玉喜歡我,我喜歡小玉,為啥不能結婚?」
我媽說:「我聽說婚姻法有規定,近親不能結婚。」
我說:「我們窮山溝里,誰管你呀?村東的大林和小鳳不也是表兄妹嗎?他們結婚好幾年了,孩子都三歲了,也沒見有人把他們咋樣呀。」
我媽說:「這倒也是。兒子,如果你實在要娶小玉,媽也不反對。小玉是個好姑娘,你娶她,就是親上加親。可就不知道你舅舅會不會同意。」
我說:「媽,我下午就去舅舅家提親。」
下午,我帶了許多禮品,急不可待地來到外婆家。小玉見到我,一副害羞的樣子,說:「哥,你來了。」
當我向我舅舅提出要娶小玉的時候,立即被他罵得狗血噴頭。他還說了一大堆理由,說這是違反婚姻法的,領不了結婚證,婚姻不受法律保護。而且近親結婚,生出的孩子即使不是殘疾,也不會聰明。
舅舅的一番話說得我啞口無言。可是我太愛小玉了,我跪在舅舅和舅媽的面前,求他們成全我們。
舅媽把我拉了起來,語重心長地對我說:「大虎,你是個好孩子。如果你不是我們的外甥,我們非常樂意將小玉嫁給你。大虎,舅媽不懂科學,但相信國家的婚姻法肯定是對的。婚姻不能憑一時的衝動,還得考慮兩個家庭和子孫後代。你有文化,又在大城市見過世面,應該比我們更懂這些道理。大虎,你說是嗎?」
我知道舅舅、舅媽都是為我們好,可我還是不甘心。於是再次求舅舅說:「舅舅,大虎真的喜歡小玉,你……」
我的話還說完,舅舅就隨手給我一記重重的耳光。說:「你真是個混蛋!你再提這事,我打爛你的嘴。」
舅舅的這一耳光,打得我眼冒金星。我在外婆家生活了十幾年,舅舅從來沒有打過我,他這是恨鐵不成鋼呀。
也正是這一耳光將我徹底打醒了,讓我意識到我和小玉的愛或許真的是錯愛。
那時,山村裡女孩子的婚事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舅舅怕我再生事端,春節期間就讓小玉和張慶訂婚了。
小玉訂婚那天,我在床上躺一整天,一整天以淚洗面。我爹媽要我去參加小玉的訂婚儀式,我拒絕了。因為我無法接受我心愛的女孩成了別人的未婚妻,我怕自己會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來。
後來,我和小玉都結婚了,我們都有了自己的孩子。
過年的時候,我和小玉還會經常在一起。一起吃飯,一起聊天。但即使我們單獨在一起時,也從未提起過那曾經的過去。我們都已經把那份感情化作了對對方的祝福。
因為無知和幼稚產生的那段的戀情,就成了我們甜蜜而又苦澀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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