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恩：愚者先生

周三晚上十一點，貝克蘭德大橋南岸入口處。一個身影迅速穿過深沉的夜色，一手按著禮帽，一手放在正裝紐扣之間。他是最強的冒險家格爾曼·斯帕羅，黑髮褐瞳，輪廓分明。在夜色籠罩下，貝克蘭德大橋上空一片黑暗。

克萊恩剛"傳送"到這裡，還沒來得及四處張望，就看到青綠色的豌豆藤從高空落下，像暴雨般覆蓋了周圍的區域，迅速形成了一片森林，層層疊疊，看不見頂端。克萊恩鬆開按住禮帽的手，順著藤蔓編成的小路向上走去。

沒過多久，他看到了一個由綠色植物構成的天然鞦韆，旁邊還有"神秘女王"貝爾納黛。貝爾納黛留著一頭栗色的長髮，穿著有蕾絲花朵領結的女士襯衣，搭配一條過膝的灰裙和長筒皮靴，戴著一頂垂下細黑紗的軟帽。"你的成長比我預想的要快得多。"貝爾納黛藏在黑色網紗後面的藍眼睛裡映出了格爾曼·斯帕羅的身影。

克萊恩面無表情地回應道："我要感謝愚者先生。"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在心裡吐槽：這就是自力更生，求人不如求己！"神秘女王"輕輕點頭，語氣柔和但不帶感情地說道："我知道你為什麼要見我。"不等克萊恩開口，她略微偏頭看了看旁邊的藤蔓鞦韆，平靜地說道："我感覺他沒有真正地徹底地隕落。"她的意思是，你覺得羅塞爾大帝沒有徹底死去，還活在這世界上某個地方，有可能回來？

克萊恩沒想到一開始就聽到了這麼直白且充滿爆炸性的話語，雖然很好地控制了表情，但一時竟不知該怎麼接話。同時，他注意到貝爾納黛用的是"他"而不是"，"來形容羅塞爾大帝。

無論是目前對話使用的古弗薩克語，還是日常使用的魯恩語、因蒂斯語，這都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單詞。這表明在"神秘女王"的心中，羅塞爾大帝不是天使，而是她的父親。

克萊恩平靜下來，斟酌著問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貝爾納黛收回目光，看著藤蔓鞦韆，用平靜的語氣說道："他人生的最後階段雖然很瘋狂、很激進，但沒有一件事情是沒有做好安排的。我相信他肯定也為自己做了一些準備。"你應該知道他在晚年試圖跨越途徑衝擊空缺的黑皇帝神座，而這需要建立九座金字塔式的秘密陵寢。他在白楓宮身亡後，永恆烈陽教會和蒸汽教會聯手摧毀了八座這樣的陵寢。但是第九座始終沒有被找到，沒人知道它究竟藏在哪裡。如果他已經成為黑皇帝，他一定可以從這座陵墓中蘇醒並回來。如果失敗了，我想也許有藉此復活的可能。"貝爾納黛的話語越來越輕，最終已變得縹緲難辨。儘管如此，克萊恩還是充滿期待和希望，因為他相信貝爾納黛。聽到這些話，克萊恩不禁感到唏噓不已。

突然，克萊恩想起了「五海之王」納斯特的話：羅塞爾大帝喜歡站在某排落地窗前眺望西面，而從羅塞爾日記里，克萊恩知道在因蒂斯西方的迷霧海中發現過深淵入口，找到了一座原始島嶼，並認為那裡充滿古怪，值得探索。難道羅塞爾大帝將最後那座秘密陵寢建到了深淵裡或者那座原始島嶼上？克萊恩思考了一會兒，然後勾勒出了嘴角：你對黑皇帝途徑似乎很了解，他懷疑羅塞爾大帝留一張黑皇帝牌做書籤，並以貝爾納黛的古弗薩克護名字做開啟咒文，有一部分想法就是將相應的儀式告知女兒。

結果貝爾納黛似乎從其他途徑掌握了這方面的信息：神秘女王未被帽紗遮住的嘴唇有了個不太明顯的弧度。我追查這件事情已經一百多年，為了弄清楚細節，我承受過隱匿賢者的知識灌輸，看得出來你以及你背後的愚者先生，對此也有很深的了解。

我一直都很好奇你們為什麼對他的事情那麼感興趣？從目前的情況看，真論輩分，你得叫我一聲叔叔，我和大地很可能是掛在一起多年的室友。克萊恩以吐槽的方式緩解了內心黯淡沉鬱的情緒。

語氣平靜地回答道：你可以向愚者先生提出這個問題，他沒打算現在就告訴貝爾納黛第九座秘密陵寢很可能在迷霧海某處，很可能在那座原始島嶼或深淵之內，這由愚者來回答更好、更恰當。

「神秘女王」對格爾曼.斯帕羅的應對並不感到意外，她將目光投向了西方，投向了隔著遙遠距離的某個地方。雖然看不見貝爾納黛的眼神，但克萊恩隱約能感覺到這位女士在看小時候生活的地方，在看精神與心靈的歸宿，在看已無法回去的故鄉。這一刻，青綠的藤蔓和深沉的黑色中，有許多微妙的情緒和藏在心底的夢境，慢慢地發酵著。幾秒鐘後，「神秘女王」收回了視線，輕柔地開口道：「等我在貝克蘭德的事情告一段落，我會將幾頁日記交給嘉德麗雅，讓她替我問這個問題。」克萊恩沒有掩飾自己的疑惑。

貝爾納黛平靜地回答道：「我感覺答案會影響我的心情，而心情的不佳會導致我的失敗。心情不佳會導致失敗？什麼事情要求這麼嚴格？和心靈領域的半神交鋒？或者她解開部分心結後有把握衝擊天使位階了？」克萊恩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沒有追問，這已經涉及對方的秘密，若非必要最好不問。

「神秘女王」轉而說道：「他寫那幾頁日記之一時，我就坐在他對面，想讓他教我那種符號的解讀和描繪，他沒有答應，只是揉了下我的頭髮。那時候我已經成年了。」我看得出他寫下那頁日記時顯得有些擔憂和為難，甚至有些畏懼。最後他還對我說：「如果我真的能像查拉圖預言的那樣成為神秘世界的大人物，那一定要小心『觀眾』，尤其是『觀眾』……」

克萊恩不禁在心中重複起羅塞爾的提醒，相信這位大帝不會泛指整個「觀眾」途徑的非凡者，而是指代某位特殊的存在或事件。羅塞爾大帝是那個古老隱秘組織的成員，該組織的創建者和領袖是……克萊恩的眼皮微微跳動，不敢再想下去，擔心某個存在會聽到自己的心聲。「也許那頁日記里會有詳細說明。」他默默祈禱著。我知道被爾納黛點了點頭，她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沉默了兩秒後說道：「我代表嘉德麗雅向愚者先生和您表示感謝，因為命運之蛇的血液對他未來的道路有著巨大的幫助。」

雖然在神秘學家的晉陞儀式上，用任何一種途徑的神經生物血液都可以，但最好的選擇還是命運途徑，這樣可以讓他在晉陞序列三時更加輕鬆。「為什麼？」克萊恩好奇地問道。「因為一個眷者不可能了解所有事情，就連真神也無法做到。」貝爾納黛的目光有些放空。「窺探命運的秘密就意味著預言，而閨蜜人的序列三稱號則是預言大師。」

「這也是我在貝克蘭德的原因。」

「因為某個預言，我有些猜測。」

「很多途徑似乎都與預言有關。」

「神秘女王的嘴角微微翹起，輕嘆一聲：「在古代，許多超凡生物認為將相同的能力集中在一起就能實現質變和突破。然而，他們無一例外都瘋了、失控了，直到第一塊褻瀆石板的出現，所有的生命才明白，平衡才是超凡之路的關鍵。」

「所以，一個領域的能力會分散在多條途徑中，呈現出主要途徑集中大量，其餘途徑則分散剩下部分的情況。」

「反面例子是格羅塞爾遊記中的北方之王尤里斯安。」

「過了一會兒，神秘女王貝爾納黛打破了沉默。如果你沒有其他事情，今天就到這裡吧。」

「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通過星之上將找到我。」

「我會儘力的。」

克萊恩想了一下，然後說道：「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通過星之上將找到我。」

「我會儘力的。」

神秘女王的身影忽然變得透明，變成了一堆泡沫，泡沫散開後飄飛，轉瞬即逝。黑色的豌豆藤也隨之收縮，消失在了夜色中。

克萊恩彷彿被無形之手拖著，輕飄飄地落到了貝克蘭德大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