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這輩子我都不會想到,從部隊轉業回來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娶顧曉楠!
「浩然啊,你今年也三十好幾了,趕緊把婚結了。」
儘管爺爺說的語重心長,也的確是這麼回事兒,可我總覺得他話裡有話。
隨即,略帶不安又寬慰道:「我這剛回來,連個對象都沒有跟誰結啊,就算真的要結,至少得等工作落實了再說吧!」
「先成家後立業,你這工作就是去報個到,有啥好落實的。」老爺子不以為然的說。
聽他這樣說,明顯已經有安排了唄!
於是不再兜圈子,直截了當的問:「您到底啥意思啊?」
老爺子清了清嗓子,輕描淡寫的說:「哪天空了,就和曉楠把證領了,省的我們跟著一天天的瞎操心。」
霎時間,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愣了片刻後,不管不顧的就沖著老爺子嚷嚷起來。
「我跟顧曉楠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別人不清楚,您不會不知道吧?!」
「小時候,就因為自己當個破班長,天天給老師打小報告,不管是不是我乾的,都扣在我頭上。」
「上高中也是,不就我媽說了一句讓她看著點我別早戀,好傢夥,整整三年,我。。。我都沒跟女生說過話。」
「您以為我為啥去當兵,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躲著她!」
「生怕她把你們誰隨口說的一句話當成了聖旨,就算不在一個城市念大學,她都很有可能死追著我不放。」
「好不容易清凈了這麼些年,您。。。也不知道你們咋想的。」
「行,就算這些都不算啥,可您看看,她從小到大有過女孩兒樣嗎?」
「從髮型到穿衣打扮,再到說話腔調,甚至是個人喜好,比男人還男人。」
「反正這麼說吧,她除了不站著撒尿,那簡直就是純爺們兒!」
說到這兒,我幾乎都要哭出來了,不無委屈的又加了一句:「爺爺,您是我親爺爺啊,總不能看著自己親孫子在一個男人婆的壓迫下過一輩子吧?!」
本以為自己的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足以讓老爺子回心轉意,可沒想,他竟不以為然的擺擺手說:「行啦,這事就這麼定了。」
什麼叫就這麼定了?
別說這事兒連個鋪墊都沒有,就是顧曉楠我都快十年沒見了,怎麼就突然讓我娶她呢?
解鈴還須繫鈴人!
與其跟老爺子掰扯,還不如找當事人說個清楚。
隨即,一肚子不爽的就直奔顧曉楠家。
可還沒等走到,突然一個似曾相識,又不無陌生的聲音喊道:「鄒浩然!」
我不由詫異的回頭,竟看到一個長相溫婉,化著淡妝,披散一頭大波浪,穿著長裙高跟鞋的年輕女人,正勾著嘴角一臉泰然的看著我。
我疑惑的呆望了片刻後,不敢相信的恍然大叫道:「顧曉楠?!」
「一驚一乍的,大白天撞見鬼了!」
顧曉楠走近我,一臉的不屑和鄙視。
咳,要說剛剛還像做夢似的,可這句話一出,再加上她對我亘古不變的表情,已經確認無疑了。
只是不由在心裡可惜,本以為是一場美麗的邂逅,可沒想。。。
隨即,毫不留情的懟道:「可不就撞見鬼了嗎?」
「呦,果然是經過部隊錘鍊的,說話都硬氣不少嘛!」曉楠不怒反樂的說道。
幾個意思?
誇我嗎?
那可算是天下奇聞了!
不知是真的被她誇的,還是自己這些年「成長」了,或者看到一個全新的顧曉楠,心裡有了些不一樣的感覺。。。
總之,竟底氣十足的質問道:「為什麼非要嫁給我?」
曉楠愣了片刻,隨之笑笑:「看來真長本事了,行,我找你也是為了這事兒。」
就這樣,倆人就近找了一家咖啡館。
「我們倆從小都是跟著爺爺在大院兒長大的,對吧?」
「對啊?!」
「兩位老爺子是過過命的戰友,對吧?」
「對啊?!」
「我爺爺過世的時候,我們倆的父母都在崗位上回不來,你又在部隊,是你爺爺幫著料理的後事,對吧?」
「對啊?!不是,說我們的事兒,你總提兩位老爺子幹嘛?」
「你爺爺在半年前查出了晚期,可他沒有告訴任何人,怕我們工作分心。」
聽曉楠說到這兒,我的心不由沉了一下。
隨即,不敢相信的問:「可。。。可我回來這幾天,他精神很好啊,吃飯也不錯,會不會查錯了?」
曉楠搖著頭哽咽的說了起來。
「已經找熟人問過了,並且說時間不多了,讓老爺子想吃什麼吃什麼,看他還有什麼沒了的心愿。」
「後來,我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和老爺子聊天,他開玩笑說怕等不到你結婚那一天。」
「看著他一臉的遺憾,我就。。。」
「我就告訴他,其實我很喜歡你,求老爺子給我做主。」
「老爺子自然喜出望外,還說當初他和我爺爺就有過這個想法,然後。。。」
「現在已經沒有多少時間讓你消化了,反正一張結婚證,是我們能給老爺子最後的安慰,你自己看著辦吧!」
說完,曉楠就要起身離開。
而我再也控制不住的淚流滿面,一邊點頭一邊哽咽:「謝謝。。。謝謝你。」
幾天後,我和曉楠就領了結婚證。
只是始料未及的是,本以為領完證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可沒想,老爺子老早就把那套舊房子收拾出來給我們當了婚房,且樂不可支的一再叮囑,儘早給他生個重孫子。
可當我準備以還沒辦婚禮為由拒絕的時候,曉楠卻嬉笑著應承了下來,不但如此,還命令我儘快搬過去。
就這樣,倆人又莫名其妙的住在了一起。
人家洞房花燭夜不知道有多開心,可我卻戰戰兢兢的坐在沙發上不知如何是好。
這會兒,曉楠已經洗好澡出來了。
一件裸色弔帶真絲長裙,把她的身材勾勒的曼妙迷人,粉白的皮膚更是吹彈可破,真不敢想像,當年的假小子竟出落的如此柔美。
就在我痴望的時候,曉楠竟一臉嬌羞的倚靠在門邊,勾起嘴角說:「快去洗吧,累了一天了。」
我兀自點點頭,就進了衛生間。
只是和她擦肩而過的時候,那種沁人心脾的香味真是讓人陶醉。。。
不由的,腦子已經亂做一團!
甚至是怎麼洗好澡,又怎麼走到卧室門口,都似乎身不由己。
就在這時,曉楠不無柔情似水的輕喚了我一聲。
可剛推開房門,只見她雙手叉腰,一臉怒不可遏的嚷嚷起來。
「好啊,鄒浩然,我當你不吃這一套,沒想到一樣的德行!」
「告訴你,你最好別痴心妄想,我是為了哄老爺子開心,可不是來真的。」
「抱著你的被子和枕頭,去書房也行,睡沙發地板都可,不過切記,不要進這間卧室!」
「不然後果。。。呵,你應該可以預見!」
說著,就把被子和枕頭惡狠狠的扔了過來。
也直到此刻,我才如夢初醒!
只是無論如何,現如今這般撒潑的顧曉楠,竟有了幾分可愛。。。
之後的日子,儘管倆人各忙各的,可還是偶爾會坐在一起吃頓早飯。
如果趕上曉楠心情特別好,或者特別不好,我們還會喝上一杯。
她會給我聊這些年創業的艱辛,以及當個女老闆的不容易;我會跟她念叨在部隊上發生的趣事,還有大大小小的危險。
當然,也包括小時候被她「欺負」的各種糗事。
總之,我們之間似乎已經「冰釋前嫌」了。
可沒想,在一次醉酒後,倆人竟滾了床單。。。
「那個。。。曉楠,我。。。你放心,我一定會負責。」我不禁戰戰兢兢的說道。
曉楠臉上掠過片刻羞赧後,極其平靜的說:「沒什麼好負責的。」
雖說她並有責難,可我還是聽出了一絲失落的意味。
隨即,不無懊惱的說:「不管怎樣,都是我的錯,如果。。。」
可沒等說完,她就起身離開了。
獨留我一個人在空蕩蕩的房間里凌亂。。。
也不知過了多久,曉楠突然發了個簡訊,讓我幫她送一份落在家裡的文件。
說實話,剛剛經歷過這事兒,這麼快又再見,多少覺得有點尷尬。
只是沒想到,無意中看到的一幕,不但讓這「尷尬」瞬間消失,甚至橫生出一腔怒火!
當我急匆匆的拿著文件到了曉楠說的酒店後,竟看到她和一個男人談笑風生。
雖說心裡有了那麼一絲醋意,可她畢竟是個老闆,和客戶談生意總不能像對我那樣吧!
隨即,就大大方方的走了過去。
可沒想,剛走到跟前不等開口,就聽曉楠嬌滴滴的對那個人說道:「王總,這次要是和我們合作,好處肯定少不了你的。」
說著,竟不自覺的把手放在了男人的手上。
男人反手握住她的手,一臉賤笑的說:「我想要什麼好處,顧總可是心知肚明啊,呵呵。。。」
此時此刻,我已經忍無可忍了。
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一身正氣」的顧曉楠嗎?為了生意,竟然如此沒有下線!或者在她眼裡,這就是創業成功的途徑?
可不知為何,突然想到她曾經跟我聊過生意上的那些不容易,竟不管不顧的就沖了上去。
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領,拳頭也隨之揮了過去。
「告訴你,顧曉楠現在是有老公的人了,不是任由你們這些人想怎麼欺負就怎麼欺負!」
本以為曉楠會感動,可她卻一邊扶起男人,一邊沖我大吼:「鄒浩然,你瘋了,幹嘛下手那麼重!」
霎時間,我就愣住了!
只見男人站起來,抹了一下嘴角的血漬,苦笑著說:「曉楠啊,這回哥可算是仁至義盡了啊,你這個老公啊。。。」
不等男人說完,曉楠一臉抱歉說:「你也是,早知道就不該聽你的餿主意,到時候我怎麼跟嫂子交代啊!」
我一頭霧水的看著他倆,結巴:「你們。。。啥意思啊?」
「什麼什麼意思?你幹嘛要打他啊?有話不能好好說嗎?」曉楠怒氣沖沖的質問。
「我。。。我怎麼好好說,他都那樣了,再不動手恐怕你就吃虧了!」
「用你管嗎?」
「怎麼不用我管,你不是我老婆嗎?」
「咱倆是假的!」
「誰說的,明明證兒是真的,昨晚咱倆那個也是真的,我。。。」
「你怎麼了?要對我負責是吧?誰讓你負責了,你憑什麼負責?」
「我。。。我。。。」
不等結巴清楚,只見男人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還真是個獃子,曉楠就想知道你對她到底什麼心思。」
「其實,那天重逢我就喜歡你了,只是小時候那些事兒,我。。。」
說到這兒,男人如釋重負的攤開手,對曉楠說:「行了,我的計劃雖出了點意外,但也算圓滿成功,剩下的你們小夫妻自己說吧,我走了。」
這下,我徹底懵了!
看著男人遠去的背影,再回頭看看一臉委屈,又帶著些怒氣和嬌羞的曉楠,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直到曉楠掉下幾顆眼淚珠子,我才一下著急起來。
「你說,這個人到底怎麼欺負你了?」
「不是人家欺負我,是你欺負我,獃子,獃子!」
說著話,兩個粉拳就錘在了我的胸口上,而我稀里糊塗的就此淪陷了,不由自主的將曉楠攬在懷裡,兀自說道:「是是是,是我欺負你,我就是個獃子。」
就此知道,曉楠竟然真的從小就喜歡我,正因為喜歡,才事事都管著我。
直到我義無反顧的去當了兵,她知道我心裡沒她。
本以為自己去了大學,有了新的生活,認識新的朋友,就可以忘掉我。
可沒想這十幾年來,不但沒有談過戀愛,甚至是別人的追求也完全無視,而心中的那份思念和痛楚,只能用拚命工作來化解。
直到爺爺生病,借著替老爺子完成心愿,就帶著一點私心,完成自己多年的夙願。
即便我不會愛上她,她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只是我們在一起生活的那段時間,儘管她用各種辦法限制了我們可以親密接觸的機會,但還是無可救藥的越陷越深,甚至是那晚情不自禁的醉酒。
而那個王總,是她合作多年的老朋友。
曉楠無法紓解心中鬱悶,就把這事兒說給了王總夫婦,於是,才有了一場酒店試探我的戲碼。
如今,已經過去九個月了,我和曉楠的寶寶也出生了。
我家老爺子不但看到了我們結婚,也盼到了自己的重孫子,且還努力等著寶寶喊他一聲「太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