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來是空——少女薛晶晶的打工初體驗

餐廳的窗口排起長隊，黑壓壓的年輕人越涌越多。

大師傅拖著尾音罵薛晶晶，「打個飯也這麼慢啦，快一點啦！」

一個臉色黝黑的俊秀男子把腦袋伸進窗口，指著大師傅破口大罵：「對我老鄉客氣點，再罵我揍你！」

「你神經病啊！走開啦，後面的人還要打飯！」

大師傅話音未落，一碗熱乎乎的飯菜兜頭潑來。幸好他躲閃及時，才不至於過於狼狽。

薛晶晶早就嚇傻了，她又不認識那個男人。

「妹子，我是呂縣八里庄的，叫王大建。」男人說完，把空碗使勁摔進垃圾桶，瀟洒地轉身離開。

還是那個大師傅，看著獃頭鵝似的薛晶晶，接著又罵：「你幹嘛？快點打飯啦，看不到別人都在等？」

大師傅是本地人，平時囂張跋扈，如今吃了這樣的虧，竟然還能一臉熱情，手腳麻利地往工人的米飯碗里挖菜，好像剛才的事情跟他無關。

薛晶晶心裡打鼓一樣忐忑，這份工作是剛托熟人找的，才幹了一個星期。雖然說廚娘的身份不好聽，但實惠呀。下午三點多收拾完就可以下班了，而且平時又吃得好。

等到用餐的工人走光，廚房的六個人各自拿了工具過去清掃。薛晶晶用餘光掃了一眼大師傅，那傢伙咧著大嘴樂樂呵呵指揮大家站成一排，快速掃去他用水管沖洗的地面。

就連他帶著長吊墜耳環的漂亮老婆也在心無旁騖地快樂掃水。

薛晶晶不敢多言，下了班就直接去了王奶奶家。

這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是晶晶的羨慕對象。可能來南方的時間久一些，王奶奶的人脈很廣，隨便哪個進不去廠子的老鄉，但凡找到王奶奶，兩天之內必能把事情搞定。

她是垃圾大王，住著三間寬敞的舊瓦房。門口一大片開闊地，邊角地帶放著著紙箱子和飲料瓶。

晶晶去的時候，王奶奶正端了個大盆子準備去河邊洗床單，她趕緊跑過去搶著幫忙。

潔凈的天空，黛青色的遠山，把晶晶的鬱悶一掃而空，她歡快地在大石板上跳來跳去，追趕石縫中的小魚。

王奶奶笑眯眯的，一邊洗衣一邊問她：「幹得怎麼樣？不喜歡可以換。」

薛晶晶沉默了一小會兒。她原本想等桃姐下班，把事情講給她聽。既然王奶奶開口了，正好探探口風，反正跟桃姐也不熟，老麻煩人家也不好。

一臉愁苦，萬分艱難，薛晶晶磕磕巴巴說了中午的事，並且期間一再強調，我真的不認識那個黑大個。

王奶奶不笑了，抬著頭思索了一下說：「不自量力，什麼人都要惹。」轉頭看到晶晶緊張的臉，她又輕輕一笑，說：「別怕，不是說你。」

「想不想換工作？記得當初你並不想去幫廚。」

晶晶不好意思地笑了。

她雖然是農家女，但父母都在鎮上做著小生意，家境還算富裕。

高考落榜後她非鬧著要出去打工，母親拗不過，找到鄰村一個回來奔喪的打工小媳婦給帶著走了。

走之前她媽一再叮囑，晶晶，你要聽你桃姐的話，別胡跑。

到了目的地，桃姐給王奶奶帶了幾樣禮物，就把晶晶完全託付給這個老太太了。

當時晶晶一聽說王奶奶給她找了一份干廚房的話，心裡就老大不願意，想著自己才十八歲，這麼年輕卻要干大媽的活。她皺著眉毛問王奶奶「，廠子里的流水線不招人嗎？」

桃姐說你先干著吧，多少人搶不到的活，給你遇上了。一樣的工資待遇，上班時間短了快一半，還不滿足？

等晶晶住了廠里的工人宿舍，才知道桃姐所言非虛。六人間的房子，只有她下午和晚上能自由自在的到處溜達。其他人加完班就搶著沖澡，一天天過得跟打仗一樣，忙忙叨叨。

今天周六，晚上王奶奶的孫子要過來，她們回去晾完衣服，就擇菜準備晚飯。

不一會兒，桃姐也過來了，那暢快的笑聲，還真是不見其人先聞其聲。

看到王奶奶她們在擇菜，桃姐說她先出去一下。等她再來的時候，手上多了幾瓶啤酒飲料，外加兩個熟菜，後面還跟著她的妹妹小嬌。

同在異鄉為異客，大家很自然地親切又親熱，五個人吃的酒足飯飽，很是開心。

夜生活是南方街市的一大特色。

桃姐帶著晶晶去各種熱鬧好玩的地方開眼界。臨分手時叮囑她：女孩子心要定，不能讓別人一哄騙就跟著跑了。

晶晶心裡好笑：我又不是傻子，這麼多年的書難道都白讀了？

回到宿舍，晶晶看到一屋的人居然整整齊齊，各自都洗乾淨了躺在床上閑聊天。看到她，齊刷刷地瞅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薛晶晶提著瓜子袋子挨個讓宿友都拿著吃。兩個江西女孩很客氣的擺擺手，說謝謝，你自己吃吧。湖南大姐倒不客氣，狠抓了一大把說：「過幾天發工資了，我請你吃宵夜。」

她讓了一圈，最後在閆佳慧的床上坐下。她們是老鄉，有天然的親近感。

「哎，今天周六，幹嘛不出去玩？」

「你不看看日子，吃宵夜的錢都沒了，出去能幹嘛！」閆佳慧左右瞟了一眼，又放低嗓門說：「你去哪了，回來這麼晚？有個老鄉過來找了你好幾趟。」

「誰呀？我可沒認識的人。」

「中午的事兒你忘了？那個老鄉因為你被廠里開了。」

「我又不認識他。」

「他托的人，約你出去見一面。」

正說著話，門口人影一閃，站定一個帥哥。

「薛晶晶，你怎麼才回來，大建哥在廠門口等你。」

「我又不認識他！」薛晶晶緊張地臉都漲紅了。

「見一面又少不了一塊肉，再怎麼說，他也是因為你才被開的！」帥哥皺著眉，擺出一種管不住自己暴脾氣的架勢。

一宿舍的女生商量好了似的都保持沉默，臉上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誰也不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