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陽光病房
龍宇環
我是由於牙疼到醫院檢查,查出了高血壓。在小孩們的催促下,我住進了北碚區城南中醫院,這也是我第一次住院。
晚上,十點多鐘,走廊里還有人在走動、聊天,我住的這個病房的人就都躺下休息了。燈剛一關,靠窗的4床陪護就響起了鼾聲。
4床是位犯心臟病的農村老太太,68歲,身材偏胖,中等個子,留著捲髮。陪護是個老漢,愛說愛笑,高個兒微胖,腰背挺直,看起來很和善。
那些天,我的高血壓嚴重了,住進這個病房。心血管內科收治的患者,多數是心臟病。2床的大哥與我年齡相仿,心臟有問題,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星期。3床的中年人肥胖,患有高血壓、心臟瓣膜病。
4床陪護的老漢乾淨勤快,給老太太晾水吃藥、訂飯削水果、打水洗臉洗腳,照顧得周到殷勤。老漢看起來比老太太年輕得多,起初,大家都以為是母子。熟悉後才知道,老漢是老太太的老伴兒,比老太太小兩歲。
2床的陪護大姐沖我吐吐舌頭說,男的心態要是好,就是比女的抗老。
2床和3床的家屬有時上病房來探視,只有4床沒人來看。
老漢說,他有兩個姑娘,都在上班。老漢說:「她們工作忙,要是心不靜,我哪能放心。前些年我媽有病,衛生院護士給紮上點滴就走了,有時候滾針了,沒處找人,我就逼著自己練習扎針。後來鄰居里誰有個病扎個針,我都能上手!」
大家齊誇讚。
醫生讓2床做個血管造影用於確診,2床大哥既害怕又心疼錢,和他老伴嘟囔不想做。
4床老漢開口了。他一手捂著胸脯,伸出手指說,我做了2個支架,分兩次做的。那個造影呀,就是往血管里打點葯,在手腕處切個小口,探頭插到血管里幾分鐘就完事了,一點兒不受罪。
老漢說,上次要不是為了給老伴兒看病,他也不能從水土辭了工作回家。
老漢繼續說,他在水土工業園區當環衛工,上一天班,休息一天,一個月工資好幾千塊錢,足夠花了。老漢樂呵呵地手臂一揮,彷彿又回到他「揮毫潑墨」「說了算」的那塊地界。
有人問,老太太住院費用,兩個孩子給拿唄?
老漢想都沒想地說,他打工掙的錢,看病都夠了。再說了,農村合作醫療報銷比例大,個人花不了幾個錢的。
老太太手上扎著輸液針,坐在窗前的陽光里眯眯地笑著,抬著臉有些崇拜地看著站在床前陽光下的老伴兒。
那就做個造影吧。2床的大哥說,現在都有醫療保險,醫療保險能夠報95%呢,自己不用花啥錢!
第二天,4床老太太的主治醫生要求老太太做造影複查。這回輪到自己了,老太太反倒猶豫了。老漢打開微信,和兩個孩子開了一個家庭會議。討論的結果是,兩個孩子都不同意做造影。老兩口一個躺在床上,一個坐在床頭,低聲合計著。不做,支架三年了,沒複查過,這次的昏厥和上次支架前一樣,是不是哪裡又堵了?做,萬一發現有堵的地方,還能再支兩個支架嗎?一整天,老兩口有些沉默。
晚上,老漢宣布,明天約做造影。疫情防控期間住上院不容易,國家還給報銷大病醫療費,這次得給老伴兒徹底查查!
第二天下午,老太太剛回病房,大家都關切地問咋樣。
老兩口齊聲說,一切都好,支了架的那幾根血管也非常好!
4床老太太和我都在住院的第7天出了院。我給她老伴說,跳廣場舞運動量要適可而止哦。他倆頻頻點頭,謝謝,謝謝你們!年輕人,你也要注意身體哦。
我的高血壓有所緩解,一身輕鬆地走在醫院的甬道上,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我的身上……
(作者單位:北碚區紀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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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羅雨欣
責編:陳泰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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