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水銀精婆婆

唐代宗大曆（公元766到779年）年間，有一位姓呂的年輕人，做了上虞縣縣尉。後來，官職上發生變動，呂縣尉被調到了京城長安。

在京城，呂縣尉因為沒有房子，所以只能暫時租住在永崇坊。

在京城中，呂縣尉也有不少朋友。這一天，呂縣尉難得休息一天，於是就邀請一些朋友，來家中吃飯。

幾個人一起飲酒聊天，談文論武，高談闊論，十分愜意。等吃完飯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眾人起身，準備告辭離去，呂縣尉也準備休息。

此時，外面忽然有一位老婆婆，穿著一身白色的衣服，只有二尺多高，像是個小矮人。她從外面西北處走過來，大家都看到了，覺得有趣，忍不住笑了起來。

老婆婆到了屋裡，沖著呂縣尉發火，說：「你有宴會，邀請你的朋友來，為何不邀請我呢？你就這麼看不起我嗎？」

呂縣尉被罵了一通，也很生氣，回敬道：「你是哪裡來的瘋婆婆？本官憑什麼邀請你？快走，快走！不要惹我發火，不然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那婆婆一聽，似乎害怕了，趕緊出去了。她到了外面，原路返回，到了西北角，然後就不見了。

眾人一看，覺得稀奇，追過去看，西北角什麼也沒有。這是怎麼回事呢？大家覺得不一般，但又說不出個名堂來，都告辭離開了。

次日早上，呂縣尉因為喝多了酒，在屋裡睡覺，屋裡就他一人。

昨天的那個二尺高的婆婆，又出現了，她還是從西北角出來，然後到了屋裡。她看著呂縣尉，一會兒靠前，一會兒後退，似乎想靠近但又害怕。

呂縣尉看到後，又狠狠地罵了她一頓，把瘋婆婆趕走了。

一連好幾天，那個瘋婆婆都會過來，她似乎想對呂縣尉做什麼，只是每次靠近一些，又會往後退，似乎害怕呂縣尉。

起初，呂縣尉還以為是外面的瘋婆子，也沒管她。但是，一連好幾天都這樣，他有些擔心，他認為這個瘋婆婆是妖怪。畢竟，這婆婆太矮了，感覺不像是人類。而且，她出來和消失的地方，也就是西北角處，什麼也沒有。

一想到這老婆婆是妖怪，呂縣尉也怕了，他心中默想：「既然她是個妖怪，如果不早點除掉她，那麼她肯定還會來害自己。今晚如果再不除掉她，後面必然會成為大患。」

於是，呂縣尉把平日里自己用的劍，放在了床榻下面，防備著矮婆婆。

當天傍晚，那個矮婆婆果然又來了，依舊是從院子里西北角的地方出現，然後慢慢走過來，從容不迫。但是，到了屋裡，她又變得和從前一樣，想靠近呂縣尉，但又不太敢。不過，這一次她慢慢，慢慢，慢慢地，還是到了呂縣尉跟前。

呂縣尉一直在眯著眼，表面裝睡，實際上一直在留意。

一看矮婆婆靠近了，呂縣尉一劍就砍過去了。那矮婆婆身手矯健，閃身躲了過去，然後一拳打在了呂縣尉的胸口處。隨即，矮婆婆開始在呂縣尉跟前跳舞，甩著袖子，似乎很得意。

呂縣尉躲不過，被打中後，覺得胸口冰涼。

此時，跳舞的矮婆婆身後又出來一個矮婆婆，看起來和前面的矮婆婆差不多。然後，她也跳起來，一拳打在了呂縣尉的胸口處。

此時，呂縣尉覺得，不僅胸口冰涼，渾身都好像被寒霜覆蓋，又好像掉在了冰窟窿里。

呂縣尉大駭，揮舞著劍，只顧亂砍，但是根本砍不中那兩個矮婆婆。

很快，又出現了幾個矮婆婆，似乎矮婆婆會分身術。呂縣尉越看越怕，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凍死，繼續砍。幾次之後，他雖然依舊砍不到矮婆婆，但是矮婆婆卻越來越多，已經有十八個了。

不過，呂縣尉發現，每次多一個矮婆婆，矮婆婆的身高就會小一些。現在，這些矮婆婆只有一尺來高了。不過，她們的相貌都一樣，所以也分不清誰是誰。

到後來，矮婆婆更多了，起碼有幾十個，每個都只有一寸多高了。然是，呂縣尉依然能看到她們的相貌。

這些矮婆婆，已經不僅在呂縣尉周圍跳舞了，有的都到牆上、床上去跳舞了。

呂縣尉害怕，但卻沒有辦法，只能提心弔膽地看著婆婆們跳舞。他覺得，自己身體越來越涼了，又害怕又著急。

此時，婆婆們不跳舞了，都起來，排在了一起，然後中間一個矮婆婆沖著呂縣尉笑了，說：「看準了啊，我們能合為一體哦，呂縣尉你且看著！」

說完後，果然，兩邊的婆婆都往中間的婆婆身上擠過去，一旦擠過去就和她合為一體。每次有婆婆與中間的婆婆合為一體，矮婆婆的身高就會高一些。到最後，那些婆婆只有一個了，她又有二尺高了，和最初一樣。

這矮婆婆走近呂縣尉，對他說：「怎麼樣？開眼了吧？」

呂縣尉很害怕，沒空欣賞表演，問道：「你是什麼怪物？為何要如此對我？你快走，不然的話，我會找到高人、方士，用神術來制服你。難道你就不怕嗎？」

矮婆婆說：「不要嚇我，如果真有這樣的高人，那麼你讓他來，我不怕他。再說了，我來不過是逗你玩，你卻當了真，要砍死我，我迫於無奈才還你兩拳。還好，沒打死你。不跟你玩了，我走了！」

說完後，婆婆出了屋，往西北角去，慢慢不見了。

次日，呂縣尉去找郎中，但郎中也不知道怎麼治療他。無奈之下，呂縣尉又把這事兒跟別人說了。

有一位田先生，擅長用符和法術來降妖，在長安也很有名。他聽說了這件事後，找到呂縣尉，說：「降妖除魔，是我的事。對於這樣的妖怪，我降服他們，就像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今晚，我就到你屋裡，準備降服她。」

到了晚上的時候，呂縣尉和田先生都坐在屋裡，等著矮婆婆出現。

果然，矮婆婆來了。田先生一看她，馬上大聲呵斥：「你這老妖怪，趕緊走，不然我饒不了你！」

矮婆婆卻不害怕，徘徊著不願意離開，她對田先生說：「你知道我是什麼妖怪嗎？不知道吧？既然不知道，又如何降服我？真是笑話！」

矮婆婆說著，忽然一抬手，她的手臂掉下來了，化為一個不到半寸高的矮婆婆。那很小的矮婆婆幾下跳到床上，然後又跳到田先生嘴裡。

田先生察覺後，嚇了一跳，說：「我死了，我要死了嗎？」

矮婆婆不管他，對呂縣尉說：「我不會害你的，你身上的寒毒，不到數日就會消失，畢竟我可是留了一手，對了，你還會因此富裕呢。不過嘛，這沒用的術士可就沒這麼好運氣了，她惹了我，她活不了了！」說完後，矮婆婆不見了。

次日，一位道士路過此地，聽說了這件事，他對呂縣尉說：「既然那矮婆婆在西北角處消失，你就挖掘那裡，說不定會有發現。她對你沒有惡意，只是好奇而已。你不該用劍砍她，不然身體不會受寒毒，說不定還能每天看到表演。」

呂縣尉大喜，謝過了道士，要給道士錢。道士不肯要，施禮後離開了。

回家以後，呂縣尉讓家僕到西北角處挖。挖了不到一丈深的時候，眾人看到一個瓶子，挺大，容積大約為一斛（音同壺，一斛為十斗，後來改為五斗），裡面都是水銀。

到這時候，呂縣尉才明白，那個老婆婆其實是水銀精。（生喜而歸，命家僮於其所沒窮焉，果不至丈，得一瓶，可受斛許，貯水銀甚多。生方悟其嫗乃水銀精也。）

因為水銀很奇怪，能分割，也能融合，能像水珠一樣在地上滾動，所以矮婆婆可以變出來很多個自己，也能合體為一。

靠著這些水銀，呂縣尉果然發財了。不過，那個田先生很倒霉，他因為吞了水銀，中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