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小說：會有一場偶遇嗎

鐘山風雨（111）

一百一十一章、觀前街（上）

肖達乾本能躲了一下，但沒躲開，男生心裡也有點虛榮心，他挺挺胸膛：「那我就做個有夢想的癩蛤蟆吧！」

楚書雁似乎想起了什麼，她推了一下肖達乾的胳膊，又保持了安全距離：「對了，你那首詩里的女主人公才像是白天鵝呢。肖達乾，你能給我講講她的故事嗎？」

肖達乾看得出來，楚書雁對金雲菲有點耿耿於懷，他也無法解釋，也許女人的預感是對的，他性格中帶點壓抑的原因可能就是原發於金雲菲，感情和理智的交織讓他一直有進退兩難的感覺，就像這江南天空里連綿不絕的梅雨。他故作輕鬆：「哪有什麼故事啊，就是同學同鄉唄。書雁，我們很純潔的關係！」

楚書雁笑起來：「你就是掩耳盜鈴。那天接電話我就察覺出你倆關係不正常，男人掉眼淚就說明他動了真感情。我就是一直奇怪，那個女生什麼樣子？從前煜煜給我說你有個女老鄉在河海大學，非常優秀，她懷疑你倆是情侶關係，現在我知道了她錯了！」

肖達乾暗暗嘆息，周煜沒錯，錯的是有點自以為是的楚書雁，唐愛軍才是自己名正言順的女朋友，可是這需要解釋嗎？怎麼解釋？說自己腳踏兩隻船？

「沒感情肯定不真實。」肖達乾說道，「我倆從初中就在同一所學校，她一直幫助我鼓勵我，但她不是我女朋友！書雁，我怎麼解釋呢？」

楚書雁點點頭：「我明白了，你是暗戀！暗戀這個師妹！肖達乾，你從來不是一個勇敢的男人，你不敢面對自己。」

肖達乾很無奈的神色，這讓楚書雁自以為猜對了，接著說道：「肖達乾，我發現你一直有種自卑感，雖然你很努力，可始終看人的時候用仰視的目光，我不太喜歡這種性格。」

肖達乾搖搖頭，看虎丘塔上方的雲團有點稀薄，太陽有點破雲而出的姿態，他說道：「書雁，你說的有道理，但你並不了解我的情況，我老家在山東農村一個小鎮上，我爸媽都是普通農民，從很小時候幾乎就註定我也會是農民，被人看不起的農民。」他嘆了口氣，再一次搖搖頭。

楚書雁目光炯炯，她看著肖達乾，自己也說不清對這個男生的感覺，真正開始認識肖達乾是兩個人一起打羽毛球，男生身上有種不服輸的氣概，當然這並沒有引起她多少注意，畢竟這樣的男生在東南大學裡隨處可見，國家重點大學裡的學生基本素質都是毋容置疑的。

後來則是因為在檔案館打工的事情，楚書雁和肖達乾慢慢熟悉起來，二人成為了朋友，真正讓她刮目相看就是肖達乾寫詩了，楚書雁有很自私的想法，她想這個男生只為她一個人寫詩，這也是後來因為那首《風雨遠方》惹惱了她的直接原因。

「你繼續說下去，我喜歡聽你的故事。肖達乾，這種從社會底層打拚的經歷非常重要，吃得苦中苦，才為人上人啊。我從小的生活就有點過於安逸。你認識的那位小師妹是不是就和你一起並肩長大啊，就和賈寶玉和林黛玉一樣。」

肖達乾笑了：「我是賈府里的焦大好吧！不是賈寶玉。雲菲，就是小師妹也不是林黛玉那種性格，她比我還要要強，很早的時候就樹立理想要做記者，我那個時候是沒有理想的，如果說想法的話，就是快速脫離農籍，不做農民了。在學校里就傻乎乎的學習，根本沒你想像的那種談戀愛，甚至連暗戀都算不上。」

肖達乾的高中的確很單調，雖然並不是他所說的傻乎乎學習，但並沒有多少花田月下，唯二的和金雲菲在一起也都是以失敗告終。金雲菲看到了肖達乾嘴角露出來的笑容，她有點不開心，總有種很奇怪的感覺，肖達乾提到那個「青梅竹馬」時會很沉醉。

「你就是一點都不自信！」楚書雁加重了語氣，「你是很優秀的男人，肖達乾，你將來也一定會很有出息，你要相信我的眼力。」

肖達乾非常感激：「謝謝你，書雁，你對我的鼓勵很重要。我現在就在慢慢改變中，通過這多半年在檔案館的打工，我學到了很多東西，也知道人最可依靠的就是自己。」

陽光終於在塔尖上顯現了出來，然後照在了楚書雁和肖達乾的臉上，他們沐浴在一種金色光輝里。

整個會議規格很高，招待也不錯，這讓習慣於東南大學食堂飯菜的肖達乾胃口大開，蘇州菜是中國八大菜系之一，屬於「南甜」風味，口感溫和，味覺清甜解膩，不僅選料嚴謹，製作精細，更是因材施藝，四季有別。現在正是早秋季節，會議上安排的都是桌宴，檔案局系統的人大多都是文化人，評點起桌上的菜動不動就賦詩一首，這讓肖達乾非常佩服。

不過楚書雁並不太喜歡吃這種奢華的桌席，她對於蘇州菜系中的特色小吃耿耿於懷，幾乎每天晚上都要拉著肖達乾去市內轉轉，吃那些南京不容易見到的糕點，肖同學也算是開了眼界，他都記不清楚自己吃過啥，有棗泥拉糕、小方糕、三鮮餛飩、酒釀圓子、豆腐花、船點、青糰子、八寶飯等等，當然這裡的菜口味趨甜，清雅多姿，楚書雁的照相機里滿是美食的照片了。

二人的友誼與日俱深，肖達乾也逐漸敢和楚校花開玩笑了，會議前兩天集中開會，第三天則是去蘇州市檔案局參觀，然後是去太湖內景點旅遊，大家都忙忙碌碌的。肖達乾現在學得和周煜一個習慣，就是不管去哪裡都帶一本書。

金雲菲一家三口的旅遊也很順利，他們住在了火車站附近的賓館，金校長前幾年來過蘇州，他很喜歡江南風景，住下的當天就去拙政園遊玩了一天。金雲菲則心切切的想去找肖達乾，她打了兩次電話，肖達乾房間都沒有人接，這讓金雲菲有些擔心。

一直到晚上八點多，金雲菲才從前台那裡掛通了肖達乾房間的電話，並不是她肖哥哥接的，而是一個中年人的聲音：「儂找誰啦？」

金雲菲怯生生的問道：「肖達乾在不在啊？」

「小肖啊，他出去玩耍了，說是去觀前街啦。年輕人就是身體好，跑了一天都有勁頭，你是誰啊？」

「我是他同學！再見！」金雲菲急忙掛斷了電話。她問了前台上的服務員，才知道觀前街距離火車站很近，步行的話也就兩站路，金雲菲馬上決定去那裡走走，說不定就會有一場偶遇呢。

肖達乾就在觀前街，是楚書雁拉他來的，楚大小姐要吃觀前街里松鶴樓的四季菜肴。

蘇州「春有刀鱭夏有鰣，秋有肥鴨冬有蔬」，一年四季水產禽蔬聯翩上市。不同的上市時間，廚師們因料施菜，決定了一年四季都有時鮮名菜。如春雨瀟瀟時，鮮茶上市，用名茶碧螺春的二道茶汁與蝦仁烹制的「碧螺蝦仁」既有蝦仁的爽滑，又有名茶的碧綠清香，還有色呈醬紅，入口即化的「櫻桃肉」和「筍腌鮮」等。入夏時節，鱔魚鮮嫩肥美，應時的「響油鱔糊」膾炙人口，當鱔魚炒好起鍋時，加點蔥花、蒜泥、火腿，再澆少許滾燙的熱油，上桌時盤中還在吱吱作響，這是一道頗富營養的響聲菜肴。

楚書雁就是奔著這道菜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