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澤華
01
聶為榮22歲那年大學畢業來到了地質隊。
也就是那年冬天，隊長得了一場怪病，白天晚上學狗叫，叫得人毛骨悚然，夜不能寐。
第二年春，經上級同意，他退休在家養病。
於是，他就從天堂落到了地獄，流言蜚語滿天飛。
有人說，他和隊里某個女人好上了，那女人要和他分手，他才鬧出這荒唐事。
又有人說，他想往上爬，結果領導沒答應，得了精神病，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還有人說，他貪污了錢，為了逃脫罪責，裝瘋賣傻。
聶為榮剛進單位，對單位的人不了解，根本看不出端倪，總覺得隊長可憐。
02
又過了半年，有一日，他在單身宿舍休息，突然有人喊，郭曉爬到屋頂上去了。
聶為榮跑出來看，果然看見隊長在屋頂上跑來跑去的。
由於單位宿舍樓不高，一樓一底，也就七八米高。
平時，那些調皮的小孩喜歡翻過二樓的欄杆，爬到屋頂捉麻雀，不過很少，大多剛翻過欄杆都被人叫住了，嚇得屁滾尿流。
有人笑嘻嘻地說，他可能不想活了！
當然，這話，凡是人聽了，知道是幸災樂禍的，巴不得隊長從屋頂滾下來，栽得頭破血流的，在醫院躺著，屙屎屙尿要人服侍。
有人笑，說，這麼高，滾下來，可能要栽死哦！
有女人說，死了也值！當了那麼多年官，整了那麼多人，也值了。
聶為榮聽了，覺得這些人太冷血了，跑到物管科的倉庫，扛了一架木梯子來，直接爬上屋頂去。
有人罵他是個傻瓜，勸他別做傻事，如果自己從屋頂滾下來，死了也就白死了。
有人笑，他年輕了，以為救他一命，會有人提拔他當領導。
聶為榮正往隊長跑去時，下面有一個女生哭哭啼啼地喊，小心點！小心點！——爸爸，你別跑了，有人來救你了！
隊人突然一屁股坐在屋樑上，哈哈大笑。
聶為榮走到他旁邊，笑著說，領導，你是怎麼爬上來的？
隊長看了他一眼，像兩個老熟人拉家常似的，說，你又是怎麼爬上來的？
一群人在下面笑，有人說，這小夥子也瘋了，得精神病了。
聶為榮說，我有梯子呢！你沒有梯子！
這話彷彿像一股電流擊中了隊長的神經，興奮地說，我沒有梯子同樣可以爬，你不信，我爬給你看一下。
隊長立即站了起來，快步跑。
聶為榮雙手立即抓住隊長的腿。
隊長一個跟斗便往屋檐滾來，他也跟滾下來。
眾人一陣驚呼。
只聽到噼里啪啦的聲音，瓦片嘩嘩往下掉。
03
幾分鐘後，大家只聽到轟隆一聲，兩人滾落下來。
還好，屋檐下有人曬了一床棉絮，兩人先落到晾棉絮的鐵絲上，然後聶為榮一隻手抓著了棉絮，滾下來。
聶為榮左手先落地，胳膊摔折了。
隊長整個身體壓在聶為榮身上，頭擦在水泥地上，破了一塊皮。
那女生立即打120。
幾個好心人圍了過來，把他們倆抬放平。
進了醫院，幾個領導來看望他們。
有領導就和聶為榮說，小伙，你膽子太大了，要是出了人命，我們怎麼和父母交代。你才進單位呢！你還年輕呢！
幾個領導走了後，女生走到他床前，笑著說，謝謝你救了我爸爸。
原來，她就是隊長的女兒，叫郭冰，和聶為榮年齡一樣大，在一家銀行工作。
聶為榮在醫院住了兩個星期，實在睡不下去了，申請出院，郭冰勸他多住兩個星期。
他不肯住院，覺得醫院的藥味太濃了，他睡不踏實。
04
回到單位，領導找他談話，因為他手還打著石膏，工作不方便，去項目部守倉庫。
在守倉庫期間，他和項目上做飯的姑娘王春華戀愛了。
王春華是單位職工子弟，爸爸媽媽是單位的鑽工。
她初中畢業就來單位上班了。
由於不懂技術，先在物資科保管物資，後來因丟了東西，她被下放到項目當了炊事員。
她看見聶為榮救老隊長一隻胳膊斷了，很同情，同時也很佩服他的勇敢。
兩人一來二去的，王春華就直接對他說，為榮哥，我喜歡你！
聶為榮看她長得還行，雖說臉蛋平平，但是個子高，頭髮漂亮，又長又黑。
他答應和她交往，哪曉得，冬天放假回單位，聶為榮胳膊好了，王春華肚子卻大了。
王春華和聶為榮說，懷孕了，要他娶她。
聶為榮當然高興了，也就請了媒人提了親，一個星期後，兩人順順利利地結婚了。
結婚那天，郭冰和媽媽來參加了他的婚禮，送了一個大牌匾，祝他們新婚快樂！
05
第二年，王春華生了一個女孩，這女孩生下來沒有嘴唇，這可愁死了聶為榮，整天愁眉苦臉的。
有一天，郭冰來他家玩耍，看望孩子，見了孩子如此，又看見兩口子愁眉不展，對他說，別愁了，我和我哥聯繫一下，請他幫一幫你們。他是醫生，在上海工作。
電話打過去，溝通了十幾分鐘，郭冰掛了電話和聶為榮說，放心，我哥能幫她治療。
王春華說，醫療費肯定昂貴吧？
郭冰說，先去治療，錢不是問題。
聶為榮夫妻倆帶著女兒去了上海，郭冰的哥哥郭亮接待了他們。
聶為榮問郭亮，要多少治療費？
郭亮笑著說，不用花錢，這病國家有醫療救助基金呢！
女兒治療好了，回來，那是夏天，王春華把女兒交給母親帶，自己又回到項目上。
有一次，女兒發高燒，聶為榮回來看望女兒，王春華想回來，由於項目上沒有人做飯，走不脫，所以沒有回來。
晚上，山洪暴發，項目部的人都撒出去了，王春華忘記拿賬本了，跑回去，結果被洪水沖走了。
當洪水退去時，項目部的房子全被泥石淹沒了。
聶為榮聽到這個噩耗，趕到項目，發現整個山谷全被泥石填滿了，活生生地把兩座山填成了一座大山。
領導安慰他，為榮，沒有辦法了！你說，這怎麼救？即使把山谷的泥石挖出來，她也沒有活命了。
郭冰聽說王春華被泥石流埋葬了，沒有找到屍體，跑來安慰他。
06
三個月後，有一日，女兒又發高燒，聶為榮在項目上趕不回來。
家裡兩老人年齡大了，擔心照顧不周。
他打電話給郭冰。
郭冰答應他，會好好照顧女兒的。
她立即趕到聶為榮家，抱著女兒去醫院治療。
折騰了一個晚上，聶為榮的女兒總算有了好轉，她給聶為榮說，沒事了，燒退了。
有了第一次，郭冰留心，隔三差五去看望聶為榮的女兒，缺什麼買什麼，生病了，她帶去醫院治療。
07
冬天，項目上的人回到隊里休息，郭冰來看望聶為榮，發現家裡亂七八糟的，於是語重心長地和他說，哥，既然嫂子走了，你是一個人，我呢也是一個人，如果你不嫌棄我，不嫌棄我爸爸，我們結婚吧！
聶為榮愣愣地看著她，說，郭冰，你是個黃花閨女，我是結過婚的，怎麼可能在一起？
哥，我不嫌棄你！
聶為榮還是猶豫了。
第二年，地質隊不景氣，大多下崗了，聶為榮也下崗了。
郭冰知道後，跑到家裡來和他說，哥，我一直在等你！你不娶，我不嫁。
聶為榮說，你看我，是個下崗職工，而且還有一個女兒，你怎麼要嫁給我？你不怕吃苦嗎？
郭冰說，哥，我喜歡你。我不怕吃苦。
聶為榮看著郭冰一心一意想和自己過，也就答應了她。
08
結婚後，郭冰的哥哥給聶為榮在上海介紹了一個修碼頭的工作，這一年，聶為榮掙了錢。
接下來幾年，聶為榮依靠自己的知識做起了工程，都掙了錢，並在上海買了房。
郭冰辭去了貴陽的工作，去了上海，從此，他們再也沒有回地質隊。
（圖片來源於頭條）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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