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紀實:大嫂待我勝於生母,我躺在擔架上,參加了她的葬禮

2022年09月12日18:48:24 故事 1727

口述:高嵐 整理:周於江

我剛從昏迷中醒來,就對緊抓著我手的丈夫連生嚅囁著說道:「明天無論怎樣,我都要參加大嫂的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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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經過化、放療的身體已虛弱得不成樣子,連說話的氣力也全無。大概剛才說的話也只有我的丈夫能明白。

我是患胃癌兩年多的倖存者,經過了手術,和七次化、放療,雖病情穩定,可早已面目全非,頭髮全脫,眼窩深陷面如死灰,體重已不足七十斤。

三天兩頭陪著我的大嫂,在今天來縣城我家的公共汽車上,突然心臟猝死。我得悉這一消息後,身心如遭電擊一般,當即昏死了過去。

「你不是我的大嫂,你是我的親娘啊。大嫂啊,你才五十二歲呀,怎麼先我這個得癌的倒霉蛋而去呀,您走了,讓我還有大哥怎麼活下去呀。」我在心裡默默地呼喊著,淚水不斷地像潮水般湧來,萬千的思緒充斥著我病弱的心間……。

父親去世時我才不滿八歲,大哥十七歲。(中間一哥一姐腰折)

我記得父親去看病時,還精神抖擻身強力壯的樣子,可回來時已萎靡不振,步履蹣跚。

長大後才知父親當時患的是肝病。這病的後期的疼痛大概是常人無法接受的,我時常聽到父親疼極時撕心裂肺的哀嚎和喊叫。看到的是父親骨瘦如柴的病體,挺著好像一戳即破的,皮球一樣地腫漲起來的大肚皮。

看病時麥子才黃梢,可到開鐮割麥時,父親就永遠離開了我們。

此時不敢面對苦難的母親,卻在二姨的挑唆下,悄悄離開我們,跟一個娘家村的鰥夫跑去了內蒙。

族裡一個遠房的五叔,看到兩個無娘爺的孩子生活無以為繼,便讓大哥跟他走村串戶干起破石頭的營生。

破石頭這活,技術含量沒多少,主要是拼力氣。

那時,我們這裡建房的基礎都是用一種大青石。從石料廠拉來的這種原石,小則幾百斤,大則上千斤,必須將石頭破開加工後才能使用。

力道還不全的大哥,整天掄著大鎚無休無止地干著這活,使他的虎口整天被震得裂著血口子,胳膊腫得老粗。一天下來往往累得他上炕的力氣也沒了。

勞動雖是苦累,可也是鍛煉人的,經過幾年的摔打,大哥不但成就了一技之長,而身體也發育得勻稱而結實。

在有了一定積蓄後,在鄉親們的幫助下,翻蓋了將要坍塌的三間草房。

通過一個媒人介紹,我大哥娶來了我的大嫂——李淑貞。

當時我已十三歲,上小學五年級。

嫂子過門後,除了督促我好好讀書,爭取考上個大學為家裡爭光外,對我與大哥的生活,真是體貼入微到了家。

我們因是偏僻的農村,雖已是九十代了,可生活中還是有很大部分的粗糧。

大嫂總是兩樣飯食:純白面饅頭盡我與大哥享用,她卻吃那玉米面與地瓜乾麵混合的窩窩頭。

我與大哥反對她這樣,她總以大哥活累,我需長身體來搪塞。

大嫂用自家的縫紉機給我做的連衣裙,制服小棉襖,既漂亮又合身,常常博得人們的稱讚,沒人相信我是個自小沒娘的孩子。

我上初二那一年,放學回家後,感到頭昏腦脹,渾身乏力,便一頭倒在床上昏睡過去。

大嫂一摸我頭有點熱,便趕緊請來村醫打了一針並配了一些退燒藥。

可到半夜細心的大嫂,再次來到我房間時,見叫不醒我且周身滾燙,便速喊起大哥,一路小跑輪流背我趕到十九里路外的鎮衛生院。經查是患了急性腦膜炎,再晚來幾分鐘我也就沒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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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因跑得太急,甩掉了一隻鞋只好連另一隻也甩掉,結果其中一隻腳被玻璃扎了,出了很多血。

自小沒有母親的女孩子是很麻煩的,我十七八歲還沒例假,只是整天小腹隱隱作痛,也只有大嫂陪著找一些老中醫調理,又不厭其煩地親自給我熬制中藥。

高中畢業後,我高考未第,心裡糾結落寞,便與我同學現在的丈夫連生同病相憐,一時糊塗偷吃了禁果,導致我有了身孕。

直至大嫂發覺我才恍然大悟,由於當時都年齡太小隻得選擇了墮胎。

手術後,大嫂摸著我的小腹有硬塊,怕落下毛病,便反覆用手揉搓我的肚子。右手累了用左手,左手累了大嫂就跪在床前用力的揉捏,直至累得張口氣喘。

我明白這種該母親處理的事,大嫂能這樣做,讓我感動的心緒激蕩熱淚長流,我不顧疼痛,撲進大嫂的懷裡縱情呼喊著:「大嫂啊,你就是我的親娘啊。」

此時的大嫂也眼噙著淚花,邊把我輕輕放平在床上,邊語重心長地說:「妹子,做女人不容易啊,千萬別再做這類荒唐事了。

你告訴連生,讓他先做好人,做好事,待他成為真正男子漢時,嫂子會成全你們的。」

後來,我與連生謹記嫂子的話,奮鬥經年後,名正言順在縣城買了房成了大婚。

沒想到好日子才過了不到二十年,一場橫禍就擺在了我面前。

2020年2月份,我在身體不適後,縣醫院查出了胃癌。當時第一反應就是給大嫂打去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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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電話里嚎啕大哭泣不成聲。因為我已把大嫂當成了母親,這種事一般人的行為就是第一個告訴自己的親娘。

我才四十一歲呀,我的兒子才十七歲,女兒才十五歲呀,我懼怕死亡,我害怕離開這個世界,和這個世界上的親人們啊。

我一頭扎進趕來醫院的大嫂的懷裡嚶嚶地啼哭不止,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好似在大嫂的懷裡,死神就永遠不敢侵犯我。

其實人到這個時候,儘管丈夫是最貼心的,可也有同林鳥各自飛的感覺,最實在的應該還是自己的親生父母。我已把大嫂當成我的親娘,也就把我一切情感的寄託全交給了她。

大嫂知道她身上的分量,她更知道我需要的不僅僅是親人同情愛惜的眼淚,更為需要的是寬慰鼓勵,和恰當的善意的欺騙和謊言。

大嫂使勁抹乾了她眼裡和臉頰的熱淚,故做輕鬆的言道:「妹子,別怕,這種病也不是不能治,你沒見電視上有活了二三十年的,某某村的某某人得這種病不也十五六年了?只要咱放寬心,做了手術就會慢慢恢復了。」

可做手術是需要很多錢的呀,我有兩個孩子在上學,連生的父母也因生病花了不少錢,因而我們也就僅有幾萬的積蓄,治這種病顯然是杯水車薪。

當大哥大嫂想拿出一生積攢的,準備給我侄子買房的十三萬塊錢,給我做手術時,我先是拒絕而後卻不得不同意了。

大嫂說服我的理由很簡單,救親人的命比買房重要,不能眼看著自己的妹子等死。

人命只有一次,而錢可以再掙。再就是我的潛意識裡是貪生怕死的。螻蟻尚且貪生,何況是人啊。

得了癌症的人真正不怕死,想死是在經過手術,放、化療後,因為這時的患者,已經受了不可言傳的痛苦和折磨。

一般人家也已負債纍纍,看到自己的親人被弄得心力交瘁非常痛惜,求生的慾望已被蝕骨的疼痛,和心理的撕裂所吞噬。

因而,此時已是徹底的厭世和絕望,心裡只有期盼越快離開這個世界,儘早解脫自己和家人越好。

我在手術之後,截止2022年元月份,完成了六個療程的化療,連手術的費用共花去資金二十五萬三千元,除了我與大哥家已一貧如洗外,我丈夫連生還外借了不少。

為了增強我的免疫力和抵抗力,我還要定期注射人血白蛋白,此東兩價格不是一般的昂貴,小小的一瓶就近千元,連生打著兩份工,兩個月的工資,才能支撐一個注射療程。

我看到丈夫為了我,已累得沒有個人樣,我便在今年七月份拒絕了白蛋白的定期注射。連生知道停止的後果很嚴重,也知道他勸不動我,便請來了待我若母的大嫂。

自我得病後,大嫂是我的主心骨。手術和化療期間不用說,她和連生輪流照顧著我,到家療養後她看病情已穩定,就回家在一個菜市場幹活,只是三天兩頭帶些吃的用的往我家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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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來到後質問我為什麼要這樣,我噙淚告訴大嫂說,我不想再給家裡花錢,就這樣等死算了,如繼續這樣,什麼時候是個頭,我的孩子大了怎麼辦,我就是活著也生不如死。

大嫂則說:「妹子,別死呀活呀的胡說了,咱病已好了,只是需要再打些營養針,你身上才有勁,才長肉。」我明白大嫂這是在寬慰我,也就不好再說什麼。

大嫂又面帶笑容的戲謔我:「妹呀,要死也是老嫂子死在你前頭,哪有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你放心,只有你嫂子我還活著,你就得給我好好的。」

沒想到嫂子的話一語成讖。她在八月二十日又來看望我時,突發心源性猝死,死於公共汽車上,當我得知這一消息後,當即昏厥過去,人事不醒。

連生執拗不過我,只得答應我,他與兒子用擔架抬著我參加大嫂的葬禮,他知道我羸弱的病體已連輪椅也坐不了。

已整整哭了一夜的我,在送我大嫂的靈柩去墓地時,躺在擔架上已流不出眼淚。睜眼的力氣都沒有的我,只能閉目苦苦思想著。

我想到大嫂先我一步走向了另一個世界,我對死已無所畏懼,甚至期盼它早一步地降臨。甚至更荒唐地想到最好現在就死掉,與我大嫂同葬於一墓穴中,我能在她的身邊好好報答她對我的浩蕩恩情。

可當真正的大嫂的靈柩放於墓穴,鄉親們又迅即築成一個土堆,形成了事實上的陰陽兩重天時,我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從放在地上的擔架上翻滾到大嫂的墳前,用連自己都覺得疹人的,變態的鬼魅一樣的聲音,反覆哭嚎著一句話:「大嫂啊,我的親娘啊,娘啊。」直至鄉親們都受不了的哇哇大哭,直至我昏倒在嫂娘的墳前。

也說不上慶幸不慶幸,反正我又活過了2022年的中秋節,也許往後N個中秋節還與我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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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怎樣,我的心裡已平靜似水,真正的生死看淡。樂見到上天給予的任何按排,因世上有愛我的丈夫、孩子、大哥。陰間則有對我恩重如山,形同再造的嫂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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