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地球是一個奇蹟
文化|全球

「人類需要新的見解:我們的河流首先變得不可飲用,然後不宜下水,接著不能觸碰。事情是怎樣走到這一步的——我們又該行往何處?」羅伯特·麥克法倫說。|攝影:MARCO BOTTIGELLI;GETTY IMAGES

可以解釋一下將河流當作有生命之物的概念嗎?
本書的核心理念是,河流有生與死,甚至也有權利。它請讀者從這些方面思考河流,看看有什麼能從對河流的重新想像中湧現。面對這一古老而緊迫的理念,本書將向你展開一段追溯歷史、探索未來、深入地域並討論可能性的旅程。
我知道,河流是「活的」這一想法可能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尤其是對今天長在理性主義傳統下的我們而言。它攻擊了存在於我們諸多設想中的人類中心主義內核。假如你很難想像河流擁有生命,不妨試著想像一條業已死亡或正在枯竭的河流。我們清楚它是什麼樣、觀感如何:漂浮的魚翻著肚皮,污水和垃圾堵塞了河道,一條河流正從自己乾涸的河床上消失。不幸的是,世界上許多河流都在死亡。事實上,在英格蘭和威爾士,我們沒有一條河流「生態健康整體良好」。這是想像的失敗,也是立法的失責。
將河流當作生命,就是開啟與河流建立關係的嶄新道路,是換一種思路重新想像淡水。上帝知道人類多麼需要這般新的見解:我們的河流首先變得不可飲用,然後不宜下水,接著不能觸碰。事情是怎樣走到這一步的——我們又該行往何處?
為了撰寫本作,您拜訪了哪三條河流?選擇它們的原因是什麼?
我希望本書呈現水一般——實際上是水循環一般的特徵。因此,它由我家附近一支小小的白堊溪流泉開始,又在此結束,從山川到大海,一如河流,順坡而下、積攢力量……直到最終回到它的源頭。隨著篇章推進,行文愈發流暢,彷彿書我都「化身河流」。
在本作的撰寫過程(從開始到出版共5年),我踏上了三趟最重要的旅途,或者說田野調查之旅。
第一趟,我前往了厄瓜多的洛斯塞德羅斯(Los Cedros)雲霧森林——這個名字的意思是「雪松林」,此地是里約洛斯塞德羅斯河(Río Los Cedros)——即「雪松河」——的發源地。
第二趟的目的地印度東南部水上城市金奈(Chennai)千瘡百孔的溪水、潟湖與河口。
最後一趟旅途,我去了尼塔西南(Nitassinan)的荒野腹地——因努人(Innu,又稱為魁北克人)的家園。木圖賀考希普河(Mutehekau Shipu,又名「喜鵲河」)自荒野穿過,我跟隨河流從北方針葉林深處出發,一路向南160千米,在蒙特利爾東北方向幾百千米外的聖勞倫斯灣(Gulf of St Lawrence)入海。
三趟旅途中的每一條河流都是對哲學家米歇爾·塞爾(Michel Serres)提出的「自然契約」進行革命性思考的一個落腳點;它們在所流經的每一個地方都被視為人們基本生存方式的組成部分,然而在這些地方,河流的生存都面臨著嚴峻的威脅:厄瓜多的採礦業,印度的污染,還有尼塔西南的大壩。

《河流是否尚存》現已由企鵝出版社出版,售價25英鎊。

「河流是地球上最古老的歌者,是我們最年邁的故事敘述人。」羅伯特·麥克法倫說。|攝影:WILLIAM WATERWORTH
有哪一條河流給了本書特別的啟發嗎?
有的——那是一條纖弱、不起眼的白堊溪,發源自距離我家1.6千米的一處清水泉,那兒有一片小樹叢,人們叫它「九井林」(Nine Wells Wood)。
我每周去很多次,如此已有15年還要多:它就是一條河流誕生的地方。泉在我看來是最純粹的自然造化之所,是不斷自我恢復的奇蹟。這條白堊溪是我的計時員,也是我的記憶守護人。
可它又脆弱已極:現在,這條溪流只有靠「生命支持設備」(即增壓泵)方能繼續流淌;假如氣候變化、污染和取水方式按當前趨勢發展下去,恐怕它在2050年以後將不復存在。
假如河流是活的,它們會說些什麼?
河流是地球上最古老的歌者,是我們最年邁的故事敘述人。但是我們從來不「說河語」,因為它們的語言與我們的並不互通。然而,河流仍然是極其強大的存在,我們既可以從中收穫思考,也可與之對話,藉助它們講述故事。本書的大部分思考要麼是在河上推進的,要麼是在河畔產生的;若是埋頭圖書館或家中,則絕無完成的可能。
河流塑造了本書的多個維度——從整體框架的地理結構(從泉涌之地,到山巔,再到河流入海口,最後回歸泉源),到各個章節的敘事脈絡,都以水循環貫徹始終。
你的提問讓我想起一位名喚什麗詩蒂·巴傑帕伊(Shrishtee Bajpai)的印度河流權益活動家講過的一則美麗故事:一名少女生活在印度河畔,當被問及她的河流有哪些權利,她說:「河流有歌唱的權利!」這既是詩化的描述,又蘊含著生態學的觀察:當一條河狀況良好,汩汩而流,便彷彿在歌唱;而當水位變低、遲緩而幾欲枯竭,河流便陷入緘默。我們需要河流繼續歌唱!
撰文:Sarah Barrell
編譯:綠酒
校對:錢思琦
版式設計:錢思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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