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料者對兒童青少年心理發育的影響十分明確。然而長期以來,人們始終將焦點完全放在母親身上;父親則被視為間接或次要的影響因素,其精神狀況、養育方式、依戀關係得到的關注相對有限。
這個現象是有問題的,因為它助長了一種傾向——將孩子出現的問題歸咎於母親。並且,孩子的養育模式在過去幾十年內發生了顯著的變化,尤其是父親在過去三十年內花在孩子身上的時間增加了兩倍。
因此,zecchinato等針對98項研究開展的meta分析是向前邁出的重要一步,因為它關注到了父親焦慮和孩子焦慮抑鬱及其他情緒行為問題風險之間的聯繫。在這一點上,父親們一度被邊緣化,但現在卻站在了聚光燈下,而且有充分的理由。
本項今年發表於j am acad child adolesc psychiatry.(if 9.2, q1)的系統綜述和meta分析顯示,父親的焦慮會影響孩子的發育,且在各個領域結果一致,包括孩子的情緒問題(r=0.15)、行為問題(r=0.19)、焦慮(r=0.13)、抑鬱(r=0.13)。這種一致性強調了父親焦慮對孩子的普遍影響——不局限於孩子癥狀的單一方面,而是滲透到情感發展的多個維度。
當然,焦慮會在家庭中傳播。焦慮的父母不僅會把他們的基因遺傳下去,還會「附贈」一個容易讓人焦慮的家庭環境。考慮到遺傳因素只能解釋焦慮30%的方差,了解孩子所處環境和父親的育兒特徵(如育兒操作、認知和行為模式、癥狀順應)如何傳播焦慮是很重要的。
首先,焦慮的父親可能會採取過度保護的育兒方式,本能地保護孩子免受感知到的威脅。儘管這種做法可以讓人在短期內安心,但它教會孩子們的是迴避——而不是探索和學習——那些可能與不確定性相關的新情況。例如,一個迴避社交聚會的父親可能會在無意中告訴他的孩子,聚會這種事本身就是有危險的,從而強化孩子對社交互動的焦慮。
其次,父親可能會順應孩子的焦慮行為並強化迴避行為;或者,他們自己終日如履薄冰,專註於探測各種威脅,通過言語或行為對孩子形成示範效應。一個不斷流露擔憂和懷疑的父親可能會向他的孩子灌輸類似的認知方式,而一個對潛在危險高度警惕的父親也可能在無意中教會孩子對生活採取同樣謹慎的態度。這種模式可以塑造孩子對世界的感知,引導他們將模稜兩可的情況解釋為威脅,並捲入類似的焦慮型的思維模式。已有充分的證據證明,這些都是孩子焦慮的危險因素,值得父母雙方考慮。
不同的家庭有不同的形態和規模;對於雙親家庭而言,關注父母雙方的「貢獻」對於理解孩子焦慮的病因和治療具有重要意義。父母中不焦慮的一方能否彌補焦慮的另一方的影響?父母如果都焦慮,會對孩子產生疊加效應嗎?治療中可以做些什麼,來幫助父母支持彼此及他們的孩子?隨著父親們被更常規地納入研究,我們將更好地解答這些問題。
zecchinato的發現指出了讓父親作為主動改變者參與治療、幫助他們學會在面對孩子焦慮時給予支持的價值。更好的模式是,父母與孩子一起接受精神檢查,以更好地了解整個家庭的需求。除孩子之外,人們越來越認識到整個家庭所承受的巨大壓力,以及全家庭篩查的價值,這將使得同時治療大人和孩子的焦慮成為可能。我們會篩查青少年的焦慮,為什麼不對父母也這樣做呢?如果要成功治療孩子,關注父母的癥狀至關重要。
關於父母對兒童精神病理風險的影響,是時候拓展我們的理解了。zecchinato的發現強調了父親的重要性,尤其是父親的焦慮是影響孩子情緒和行為轉歸的重要因素。作者還指出,父親可能在促進孩子的獨立性和向外部世界過渡方面發揮著獨特的作用;如果父親存在焦慮,這一作用也將受到負面的影響。過去,我們忽視了父親的這一角色;日後有必要澄清焦慮「父傳子」的機制,以及研發更好的基於家庭的治療方法。只有這樣,我們才有希望打破焦慮的代際循環,確保下一代有一個更健康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