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你這個軍官,就是嫁給了一輩子吃苦。"李小霞擺擺手,站起身來,拎著皮包離開飯桌。
那一刻,我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彷彿被人當眾打了一巴掌。
"別理我姐,她就這脾氣。"李小雨靦腆地沖我笑笑,給我夾了塊魚肉,"聽王叔說,你剛提干?"
我點點頭,不知道該說啥好。
原本以為這是頓普通的相親飯局,誰知道會變成這樣尷尬的場面。
王連長是我的"紅娘",拍著胸脯保證他表妹條件好,讓我別錯過機會。
我那會兒剛從班長提干為技術軍官,戰友們都起鬨說是時候找個對象安定下來了。
那是1997年的春天,百花剛開,萬物初醒。
我坐了四個小時的綠皮火車,從戈壁灘的軍營來到這座小縣城。
車廂里人擠人,我硬是把擦得鋥亮的皮鞋放在行李架上,生怕踩髒了。
懷裡揣著連隊弟兄們湊的禮品,穿著嶄新的軍裝,心裡七上八下的,就像打仗前的緊張感。
到站時,王連長早在站台等著,一見面就拍我肩膀:"看你小子緊張的,又不是上戰場!"
走進飯店包間時,他嗓門特意提高几分:"來來來,給大家介紹,這是我們連隊的技術骨幹,許剛,剛提干不久,前途無量啊!"
包間里坐著兩個姑娘,一個妝化得精緻,穿著時髦,一看就是城裡的白領;另一個穿著樸素的淺藍色連衣裙,素麵朝天,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
"許剛啊,別害羞!"王連長在飯桌上熱絡地介紹,"這是我表姐妹,大的叫李小霞,在縣百貨公司上班;小的叫李小雨,是咱縣實驗小學的老師。"
李小霞上下打量我一番,目光在我軍裝的領章上停留了一會兒。
"聽說當兵的紀律嚴,是不是連戀愛都管?"她半開玩笑地問。
"也不是,就是休假少,談戀愛不方便。"我老實回答。
席間,李小霞問東問西,問我分房沒有,工資多少,能不能探親,福利怎麼樣。
我如實相告:剛提干住集體宿舍,八人一間,工資按軍銜定級,每月就那麼幾百塊。
她聽完,臉色就變了,筷子在碗里攪了幾下,突然說:"現在誰還當兵啊?我同學嫁給做小生意的,都買兩居室了,你這條件..."
話沒說完,她就站起身來,丟下那句"嫁給你就是嫁給吃苦"的話就走了。
我尷尬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對不起啊,我姐她脾氣直..."李小雨不好意思地攪著飯碗,臉紅得像染了胭脂。
"沒事,她說得有道理。"我苦笑一下,"當兵的確實條件差些,特別是我們這種在戈壁灘的。"
"才不是呢!"李小雨突然認真起來,眼睛亮亮的,"我爸就是老兵,他一直說,軍人是最可敬的職業。你們在戈壁灘駐防,一定很辛苦吧?"
沒想到她會這麼說,我心裡一暖,像戈壁灘冬日裡的一縷陽光照進心窩。
"也沒啥,就是風沙大,冬冷夏熱。"我謙虛地說,但看她真的感興趣,就不知不覺講起了連隊的事。
我告訴她戈壁灘冬天冷得嚇人,零下二十多度是常事,鐵鍬碰到地面能崩出火星子。
戰士們站崗時,眉毛上都是白霜,耳朵凍得通紅,卻沒人叫苦叫累。
。
最難的是遇到沙塵暴,漫天黃沙颳得人睜不開眼,呼吸都困難,但通信崗位上的人員一個都不能少。
"有次通信設備故障,我們熬夜搶修,就著冷饅頭和鹹菜,連續工作十幾個小時..."說到興處,我才發現自己話多了,趕緊住嘴。
"別停啊,我想聽。"李小雨雙手托腮,眼裡滿是真誠的光芒,"你們真的好厲害!我教書遇到困難,想著你們在戈壁守邊疆,就覺得自己的辛苦不算啥了。"
那頓飯吃完,李小雨堅持送我到火車站。
春風拂過站台,她的長髮輕輕飄動,襯著那張清秀的臉蛋,讓我看得有些發愣。
"你站崗穿這麼多嗎?"她指著我的軍裝問。
"這是常服,站崗穿作訓服,冬天還加棉大衣。"我解釋道。
"那得多熱啊,我看電視上..."她話還沒說完,廣播里就通知我的車次馬上進站了。
分別時,她遞給我一張紙條:"這是我的通訊地址,有空可以寫信。"
我小心翼翼地把紙條放進內兜,感覺那輕飄飄的紙片重若千鈞。
回到連隊,戰友們早就等在門口,七嘴八舌地打聽:"怎麼樣?相中沒?人漂亮不?"
"人挺好,就是..."我憋了半天,不知道怎麼說李小霞的事。
老班長馬力看我表情,心領神會,拍拍我肩膀:"小許啊,慢慢來,感情這事急不得,就像打仗,得有戰略眼光。"
沒想到第三天就收到了李小雨的信。
信封是淡粉色的,有股清淡的香味,不知是不是她的發香。
她字寫得漂亮,一筆一划都有板有眼,看得出是認真習字的人。
信里講她教的學生,有個叫小東的淘氣包,上課偷偷放螞蚱,把女同學嚇得尖叫。
還有個叫小麗的女孩,家裡窮,她偷偷給人家買了新書包,說是學校發的。
讀著讀著,我彷彿看到了她在講台上的模樣,溫柔又堅定,像春風化雨滋潤著那些幼小的心靈。
我找來連隊最好的信紙,反覆打草稿,字跡工整地寫了回信。
我把連隊的趣事告訴她:老王的炊事班發明了"戈壁風味炒麵",實際上就是把餿了的饅頭切碎炒一炒;新兵小趙站崗打瞌睡,被班長用雪球砸醒,結果以為是敵襲,拉響了警報...
寫完信,我又覺得太隨意,於是找了連隊最會寫情書的老李幫忙潤色。
老李看完直搖頭:"老許啊,你這哪是寫給姑娘的信?活像工作彙報!得加點感情。"
在他的指導下,我在信的結尾加了一句:"戈壁的星星特別亮,每當想起你的笑容,就像看到了最閃亮的那顆。"
寄出信後,我整夜睡不著,擔心這句話會不會太肉麻。
誰知道,李小雨回信時特意提到:"我也喜歡看星星,下次見面,我們一起看好嗎?"
就這樣,信件像候鳥一樣穿越戈壁,帶著彼此的心意往返于軍營和小縣城之間。
轉眼一個月過去,連隊的生活依舊緊張而有序。
每天早上五點起床,六點出操,然後是緊鑼密鼓的訓練和技術學習。
我負責一組通信設備的維護,經常熬夜研究技術手冊,眼睛都熬紅了。
戰友們笑話我:"是不是給對象寫信寫到半夜?"
我也不反駁,只是憨憨地笑,心裡卻美滋滋的。
一天,李小雨來信說要參加駐地附近城市的重點學校教師招聘,想見面。
這個消息讓我既興奮又緊張,如果她考上了,就能離我近一些。
可巧的是,連隊接到緊急演習任務,通訊設備出了大故障。
作為技術軍官,我帶著小組連續奮戰三天三夜,幾乎沒合眼。
"許技術員,休息一會兒吧。"新兵小王遞給我一杯熱水。
"等修好了再休息。"我揉揉發澀的眼睛,繼續排查線路。
最後一晚,我們把整個通信板架都拆開了,終於發現了問題所在——一塊電路板的微小裂痕。
凌晨三點,設備恢復正常,我才靠在椅子上睡去。
醒來時,發現有人給我蓋了軍大衣,桌上放著熱騰騰的饅頭和鹹菜。
團長親自來視察,看了檢修記錄,當場表揚了我們的工作。
"許剛同志,這次表現出色,記三等功一次!"團長拍著我的肩膀說。
戰友們紛紛圍上來祝賀,我心裡美滋滋的,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要告訴李小雨這個好消息。
可惜當天沒能休假,只能給李小雨發了電報,告訴她我會晚一天去車站接她。
接李小雨那天,我拖著感冒的身子去了車站。
三天不睡的代價就是嗓子冒煙,頭昏腦漲,但一想到能見到李小雨,病魔彷彿都被趕跑了一半。
人群中,我一眼就認出了她的身影,清秀的面容在人海中格外醒目。
可讓我意外的是,她旁邊還站著一個人——李小霞!
"許剛!"李小雨看到我,開心地揮手,拉著李小霞向我走來。
"你也來了?"我疑惑地看向李小霞,記憶中她好像對我很不屑一顧。
李小霞今天穿得很乾練,像個職場女性,面對我的問題,她倒是坦然:"我也報了招聘會,正好順路。"
奇怪的是,她的態度比上次客氣多了,甚至主動問起我的工作:"聽小雨說你最近立功了?挺厲害啊!"
我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就是完成了任務,應該的。"
李小雨敏銳地發現了我的異常:"你嗓子怎麼了?是不是感冒了?"
她摸了摸我的額頭,驚呼:"你在發燒!"
我強撐著笑容:"沒事,小毛病,咱當兵的扛得住。"
在她們的堅持下,我們先去了醫院,醫生診斷是感冒引起的發熱,開了葯後才安頓好姐妹倆在招待所。
回連隊的路上,我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心想這下可不好看了,第一次正式見面就成了病號。
第二天是部隊開放日,王連長特意批了假讓我帶她們參觀。
軍營早春的清晨,還帶著一絲寒意,但陽光已經很暖和了。
站崗的戰士筆直站立,迎風招展的軍旗在晨光下格外鮮艷。
"這就是你們的家?"李小雨環顧四周,眼裡閃爍著好奇的光芒。
"嗯,比上次你來看到的村部大院好多了吧?"我帶著一絲自豪感。
李小霞看著一排排整齊的營房,皺眉道:"住宿條件怎麼樣?聽說部隊宿舍很擠。"
"還行,冬天有暖氣,不過一間住八個人,下雨天有股腳臭味。"我實話實說,引得李小雨捂嘴偷笑。
"哇,這就是你們的裝備嗎?"李小雨在通信站好奇地看著一排排設備,手指輕輕划過閃爍的指示燈。
我剛開始給她們講解這些設備的用途,警報突然尖銳地響起!
"緊急集合!所有通信人員立即到位!"廣播里傳來緊急命令。
原來演習臨時變更,需要緊急調整通信頻道和加密方案。
我顧不上客氣,對姐妹倆說了聲"你們在這等一下",就立即投入工作。
戰友們飛速進入崗位,每個人都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沒有慌亂,只有有條不紊的忙碌。
我一邊調試設備,一邊指揮新來的戰士:"小王,把那個頻率調到127.8,快!小張,檢查線路連接,確保無干擾信號..."
姐妹倆站在一旁,看著我和戰友們忙碌的背影,一時間沒人說話。
兩小時後,任務完成,我們滿頭大汗。
感冒讓我的體力大不如前,這會兒只感覺頭重腳輕,額頭上的汗珠一顆接一顆往下滾。
"你發燒了吧?"李小雨從包里拿出一塊白手帕,輕輕擦我額頭的汗水,眉頭緊鎖,"都燙成這樣了還工作。"
"沒事,習慣了。"我笑笑,聲音嘶啞得像砂紙磨過,"部隊就這樣,緊急任務面前沒有病號。"
李小霞站在一旁,目光複雜地看著我們。
突然,她開口問道:"你們這工作壓力這麼大,是不是經常這樣?"
我點點頭:"特別是演習期間,隨時可能有突髮狀況。有次沙塵暴把天線颳倒了,我們頂著風沙重新架設,渾身上下都是沙子。"
"那工資待遇...值得嗎?"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我想了想,認真回答:"不能用錢衡量。當兵最大的收穫是責任感和榮譽感,這些東西,花多少錢都買不來。"
李小雨看著我的眼神更加溫柔了,而李小霞卻陷入了沉思。
晚上食堂加餐,炊事班拿出了珍藏的肉罐頭和幾瓶啤酒。
桌上的菜雖然簡單,但被炊事班長小劉擺得整整齊齊,還特意從縣城買了兩個新盤子。
"小劉,夠意思!"我悄悄對他豎起大拇指。
"嘿嘿,聽說是嫂子來了,必須得有排面!"小劉嘿嘿笑道。
老班長馬力端著酒杯大步走過來,鬍子一翹:"小許媳婦來了?來,喝一個!"
我趕緊解釋:"不是不是,這是王連長的表妹。"
"哎呀,我老眼昏花,看你們挺般配的。"馬力班長故意大聲說,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李小雨紅著臉低頭吃飯,李小霞卻若有所思地看著我們。
連隊的晚飯總是熱鬧的,大家吃得很快,嘴上還不停地打趣聊天。
新兵小趙故意問我:"許技術員,你說你那個同學,當初考上軍校不來,跑去做生意了,現在咋樣啊?"
我知道他是故意給我機會在李小雨面前表現,就接話道:"據說剛開始賺了點錢,後來賠光了,現在還在打工還債呢。"
戰友們故意大驚小怪:"這麼慘啊?"
小趙又說:"那咱技術員提干後分的那套房子,現在值多少錢了?"
我差點被水嗆到,連忙制止他的胡說八道:"別瞎編,我哪有房子。"
飯後,大家去操場參加連隊的聯歡會,李小霞卻拉著我到一邊:"許剛,我得跟你說句實話。"
我心裡一緊,不知道她要說啥,是不是又要潑冷水。
"以前是我眼光短淺。"李小霞難得正經,語氣里沒有了往日的傲氣,"今天看到你們工作的樣子,我才明白當軍人的價值。"
她嘆了口氣:"我姐夫在城裡做小生意,整天提心弔膽,見了領導彎腰哈背。看看你們,腰板多直,眼神多堅定。"
她頓了頓,看向正在和戰友們說笑的李小雨:"我妹妹需要你這樣的人。她心軟,在學校經常被欺負,卻還念叨著學生們好。她需要個能撐起天的人。"
我有些意外,沒想到她會這麼說。
"我不知道該說啥,但我會對她好的。"我憨厚地回答。
李小霞突然笑了:"你小子挺實在,我看你是真喜歡我妹妹。"
那晚的聯歡會上,戰友們唱歌、跳舞、表演小品,好不熱鬧。
李小雨被拉去一起學跳兵操舞,笨拙的動作引得大家笑作一團。
我坐在角落裡,因為發燒有些頭暈,但看著她開心的樣子,心裡甜絲絲的。
老班長馬力坐到我身邊,遞給我一杯熱水:"小許,看你那點心思,都寫在臉上了。"
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班長,您說我這條件,能配得上人家嗎?"
馬力班長拍拍我肩膀:"小夥子,別小看自己。咱當兵的,雖然錢少,但人品好啊!再說了,看那姑娘的眼神,早就看上你了。"
送別時,我送姐妹倆回招待所,路上李小雨問我:"你為啥當兵啊?"
我想了想:"一開始是因為家裡窮,當兵能改變命運。不過現在不一樣了,我喜歡這身軍裝,喜歡戰友間的情誼,喜歡站崗時看到的日出...戈壁灘苦,但那裡有我的青春。"
說著這些話時,我想起了剛入伍時的艱苦,也想起了這些年與戰友們並肩走過的日子。
那些在烈日下的訓練,在風雪中的站崗,在深夜裡的搶修,都成了我生命中最寶貴的財富。
李小雨笑了:"我也喜歡我的學生,他們淘氣,但眼睛裡有光。看到他們一點點長大,我就覺得再累也值得。"
月亮爬上戈壁,照著我們並肩的影子,長長地拖在柏油馬路上。
那一刻,我知道心裡的那個位置已經有了主人。
招聘會結束後,李小雨告訴我她被錄取了,會在新學期來這座城市教書。
"我們可以經常見面了。"她害羞地說,眼睛亮晶晶的。
分別時,我送她一枚戈壁石頭打磨的小掛件:"這是戈壁灘最硬的石頭,我磨了好久才把它打磨光滑。像我對你的心,堅硬但真誠。"
李小雨紅著臉,從書包里拿出一條藍色圍巾:"這是我織的,冬天戴上,別凍著。織的時候扎了好多次手,你別嫌丑。"
我接過圍巾,粗糙的手指不小心碰到她柔軟的手,兩個人都愣了一下,然後又都笑了。
李小霞在一旁假裝咳嗽:"咳咳,再不走要誤車了。"
她沖我眨眨眼:"妹夫,表現不錯,但別驕傲,我姐妹倆眼光高著呢!"
送走她們,我回到連隊,戰友們又圍上來打聽。
"怎麼樣?是不是定了?"老班長馬力迫不及待地問。
我憨憨地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得,這表情,八九不離十了!"馬力班長拍手笑道,惹得戰友們一陣起鬨。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和李小雨的信越來越頻繁。
她在信中寫道:"學校旁邊有套兩居室的房子,等你轉業後,我們可以考慮..."
看到這裡,我的心像灌了蜜一樣甜。
她還說:"媽媽問起你,我說你是個好人。爸爸聽說你是當兵的,特別高興,說軍人的孩子有保障。"
每次讀她的信,我都會一遍又一遍,彷彿能從字裡行間看到她微笑的臉龐。
轉眼到了秋天,連隊組織野外拉練,我們要在戈壁灘上徒步行軍50公里。
拉練途中,新兵小王體力不支,我二話不說背起了他的裝備。
誰知道下坡時一腳踩空,扭傷了腳踝。
營醫務室醫生說:"許技術員,你這腳傷不小,得好好休養幾周。"
就在這時,李小雨來電話說周末要來看我。
我撐著拐杖,拖著傷腳去接她。
秋風送爽,戈壁灘上難得的好天氣,遠處的群山在陽光下泛著金黃。
"你這是怎麼了?"一下車,李小雨就看到了我的拐杖,趕緊扶住我,眼中滿是心疼。
"沒事,訓練小傷。"我不好意思說是幫新兵扛裝備時扭的,怕她說我逞強。
"還說沒事,走路都一瘸一拐的。"李小雨心疼地數落我,眼圈卻紅了,"以後別逞強了,你負責的是技術工作,不是體力活。"
她從包里拿出一個瓶子:"這是我媽熬的跌打損傷藥酒,讓我帶給你。"
看著那瓶深褐色的藥酒,我心裡一暖,原來她已經和家裡人說起我了。
那個周末,天氣格外晴朗,我們在營區附近的小山上看日落。
夕陽西下,餘暉染紅了整個戈壁,遠處的連隊旗幟迎風飄揚,像是一幅美麗的畫卷。
"小雨,嫁給我吧。"我突然說,連自己都沒想到會這麼直接。
"我沒啥條件,就這身軍裝和對你的心,但我保證會讓你幸福。"
李小雨愣了一下,然後笑著點頭,眼裡閃著淚光:"我早就決定了,嫁給你,也嫁給這片戈壁。這裡有你的青春,也會有我們的未來。"
她靠在我肩上,輕聲說:"知道嗎?我爸說,軍人的擔當和責任感是金錢買不來的。嫁給軍人,苦點累點沒關係,但一定踏實。"
夕陽的餘暉灑在我們身上,將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第二年春天,我和李小雨在連隊舉行了簡樸的婚禮。
李小雨已調到駐地城市學校任教,正式成了軍嫂。
婚禮上沒有豪華的場地,沒有昂貴的禮服,只有戰友們的真心祝福和簡單的儀式。
王連長當了證婚人,美滋滋地說:"我這紅娘當得值!一邊是我的技術骨幹,一邊是我的表妹,簡直是天作之合!"
李小霞送來了一套精緻的床上用品:"妹夫,照顧好我妹妹。要是敢欺負她,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老班長馬力喝得臉通紅,眼圈也紅紅的:"許剛從新兵到提干,我看著他長大;如今看他結婚,比自己兒子娶媳婦還高興!"
戰友們鬧洞房,說起我扭傷時是怎麼硬撐著不下火線的事。
李小雨這才知道真相,氣得捶我胸口:"你騙人!說什麼小傷!背著五十多斤的裝備,還逞什麼強!"
我嘿嘿笑著,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幸福感。
那天晚上,篝火映紅了每個人的臉,戈壁灘上難得地熱鬧非凡。
李小雨在日記本上寫下:"許剛的肩膀,能扛起責任,也能給我依靠。戈壁母親養育了他這樣的兒子,也會接納我這個新媳婦。在這片曾讓我害怕的土地上,我找到了最踏實的家。"
婚後的日子,有甜也有苦。
我常年駐守在戈壁灘,她在城裡教書,兩地分居成了常態。
有時一個月才能見一次面,但每次相聚都格外珍貴。
她把我們的小家布置得溫馨舒適,牆上掛著我們的合影,書架上擺著我送她的戈壁石。
冬天的戈壁灘,寒風刺骨,我戴著她織的藍圍巾站崗,彷彿能感受到她的溫暖。
不管多晚回家,她都會留一盞燈,灶上溫著一鍋熱湯。
曾經有人勸她:"找個當兵的多辛苦啊,一年到頭見不著幾次面。"
。"
多年後,有人問李小雨後不後悔嫁給軍人,她笑著說:"苦嗎?苦。但那種苦,熬出來是甜的。"
那個曾經說"嫁給軍官就是嫁給吃苦"的姐姐,最終嫁給了城裡的公務員,日子也過得不錯。
每逢節假日,兩家人聚在一起,李小霞總會笑著說:"還是我妹妹有眼光,找了個真男人。"
而我,早已習慣了戈壁的風沙,習慣了軍營的號角,更習慣了回家時李小雨溫暖的笑臉。
這輩子我有兩個家,一個叫軍營,一個叫李小雨。
在那片黃沙漫天的戈壁灘上,有我最初的夢想,也有我餘生的全部。
"嫁給你這個軍官,就是嫁給了一輩子吃苦。"那句話,如今想來,成了我們相識的最美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