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中國第一艘航母「遼寧艦」的前身「瓦良格」號,在歸國途中屢受波折。
在此期間,土耳其不僅關閉海峽禁止「瓦良格」號通行,甚至還要求中國支付10億美元的「過路費」。
此外,在途經愛琴海斯基羅斯島附近的國際海域時,又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風暴。
直到2002年3月3日,歷經千難萬險的「瓦良格」號,才終於抵達中國大連……
本篇文章,就讓我們一起來回顧一下當年「瓦良格」號艱難的歸國之路。
一
說起「瓦良格」號的傳奇經歷,我們還得從它的第一個東家蘇聯講起。
眾所周知,蘇聯雖然擁有強大的陸軍,但海軍卻始終處於世界二流水準。
而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蘇聯缺乏一支強大現代海軍的標誌性艦船——航空母艦。
為此,蘇聯方面曾先後設計建造了「莫斯科」級和「基輔」級兩型航母。
不過,這兩型航母上的大量甲板空間都被用於搭載反艦、防空和巡航導彈,所以充其量只能算是航母和巡洋艦的混搭版,作戰能力一般,並非真正意義上的航母。
為了能在大洋上與美國抗衡,蘇聯不得不考慮建造第三代航母!
1982年9月,第一艘航母「定單105」在地處烏克蘭的黑海造船廠(即尼古拉耶夫造船廠)正式開工。
這就是後來俄羅斯海軍的「庫茲涅佐夫」號航母。
1983年,蘇聯軍方又決定建造第二艘航母「定單106」號,即後來的「瓦良格」號。
這兩艘同級別航母的滿載排水量為6.7萬噸,達到甚至超過了美國在二戰後發展的幾代常規動力航母,超過「中途島」級,接近「福萊斯特」級和「小鷹」級的排水量。
此外,該型航母全長304米,與美國的「尼米茲」級航母相差無幾,保證了艦上有足夠長度的飛行甲板供飛機起降。
更為重要的一點是,「瓦良格」號航母是為起降固定翼艦載機而設計的,可搭載50架左右的固定翼飛機。
不僅如此,艦上還有艦隊型航母特有的斜直兩段甲板,又有航母通用的12度上翹角滑躍式起飛甲板。
這樣即使航母沒有裝備彈射器,也可以起降重型固定翼飛機,極大提高了作戰能力。
為了建造這兩艘航母,蘇聯政府可謂用心良苦,不僅動用了800多個行業的專家和7000餘個工廠、科學研究院以及設計局等,還斥巨資對黑海造船廠進行了大規模的技術改造。
此外,為了確保航母出廠後能順利駛入黑海,蘇聯當局甚至還將大渠和布格-德涅伯-利曼河道浚深。
二
1985年底,「瓦良格」號正式開始動工建造。
1988年,經過3年時間的艱苦奮戰,「瓦良格」號船體建造成功,並於當年11月25日下水。
最初的時候,這艘航母並不叫「瓦良格」號,而叫「里加」號,1990年7月才正式改名為「瓦良格」號,以紀念在「日俄戰爭」中沉沒的「瓦良格」號巡洋艦。
然而,這艘耗資、耗時巨大,承載著蘇聯海上強國之夢的巨型航空母艦,到1991年11月時才完工了68%。
同年12月,蘇聯宣告解體,烏克蘭成為了「瓦良格」號和黑海造船廠的新主人。
但當時烏克蘭並沒有裝備航母的想法,所以希望俄羅斯能出資完成建造。
在此之前,蘇聯政府已經為這艘航母支付了70%的建造費用,俄方以為只需支付剩下的30%,大約6.7億美元就可以了,但烏方卻要求俄方支付全部造價20億美元。
簡單來說,烏方就是想將未完工的「瓦良格」號,以一艘完整軍艦的價格出售。
然而,對於剛分完家的俄羅斯來說,根本無力支付這筆巨額費用,但如果就這麼半途而廢拆毀「瓦良格」號的話,確實也很可惜,畢竟它已經快完工了。
雙方對此分歧很大!
為了能更好地解決這個問題,時任俄羅斯總理切爾諾梅爾金和時任烏克蘭總理庫奇馬共同去視察「瓦良格」號。
在抵達黑海造船廠後,切爾諾梅爾金和庫奇馬在老廠長馬卡羅夫的帶領下,視察這艘航母。
期間,他們問老廠長馬卡羅夫:「這艘航母全部造完需要多少錢?」
老廠長卻回答道:「『瓦良格』號不可能再完工了。」
兩人好奇地詢問原因,並問他還缺什麼條件,馬卡羅夫說道:
「缺什麼?我缺蘇聯部長會議、缺蘇聯黨中央、缺蘇聯國家計劃委員會、缺國防工業委員會……一句話,我需要我們偉大的蘇聯,強大的蘇聯還存在,你們准拿得出來?」
聽完老廠長馬卡羅夫的回答後,切爾諾梅爾金和庫奇馬再也沒有說話,因為他們心裡都很清楚,這些條件都不可能再實現了。
由於俄羅斯無力承擔這一巨額資金,1993年11月,烏克蘭政府正式下達了停建「瓦良格」號的命令。
1995年,已當選為烏克蘭總統的庫奇馬,決定將「瓦良格」號交給黑海造船廠處置。
三
此時,在很多人看來,「瓦良格」號似乎將面臨著兩種命運:一種是被拆解成一堆廢鐵出售;另一種則是像「明斯克」號和「基輔」號一樣,被改造成旅遊勝地。
最初的時候,還真有買家向它拋出了橄欖枝。
比如法國的一家公司,就曾幻想將「瓦良格」號買來後改裝成奢侈獨特的「海上機場酒店」。
但由於艦上的艙室大多只有2.2米高,無法滿足旅客船的標準,所以只能放棄。
此外,還有一家英國公司想將其買下後,改裝成「裝甲式監獄」,給出的理由是:艙室的高度正好合適。
但這些「不靠譜」的買家,最終都沒有拿下這艘航母!
1995年12月,烏克蘭總統庫奇馬訪問了北京,雙方就「瓦良格」號運往中國一事進行磋商。
1997年底,烏克蘭主動以廢船的價格,向中國推銷「瓦良格」號船體。
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國際糾紛,烏方希望中方最好由第三方民事公司出面購買。
遺憾的是,在美國的壓力下,「瓦良格」號上的艦載武器裝備、線路、動力系統等均被拆卸一空,除保留上層建築外,整個航母幾乎成了一具空殼。
1998年,「瓦良格」號被當作廢鐵,放到了國際拍賣市場!
在拍賣場上,除了來自美國、韓國的兩家廢品收購商外,還有一家來自中國澳門的『創律旅遊娛樂公司』。
這個澳門創律旅遊娛樂公司,是香港創律集團的全資子公司,香港創律集團董事局主席叫徐增平。
此人曾在廣州軍區當過兵,退伍後到廣州經商,1988年到香港發展,成立了創律集團,主要經營房地產生意。
圖 | 徐增平
經過幾輪出價競拍,澳門創律旅遊娛樂公司最終以2000萬美元的價格,成功拿下了「瓦良格」號。
當時,澳門創律旅遊娛樂公司拍下這艘航母的用途,是為了改造成一艘豪華的賭船。
但為了防止「瓦良格」號被用于軍事目的,在交易達成時,中方還簽署了不用于軍事目的的聲明。
1999年6月,「澳門創律」僱傭『荷蘭國際運輸合約公司(ITC)』的拖船,拖著停建8年之久的「瓦良格」號,開始了漫長的旅程。
在「瓦良格」號被拖走那天,身患重病的老廠長馬卡羅夫不禁淚流滿面。這艘航母,確實承載了他太多的記憶和青春。
然而對於「瓦良格」號來說,這次遠航它所要面對的,絕不僅僅只有大海而已!
四
當「瓦良格」號準備通過土耳其控制的『博斯普魯斯海峽』時,在第三國的提醒下,土耳其政府以「船體過大、影響博斯普魯斯海峽其他船隻正常航行」等為理由,拒絕「瓦良格」號通過。
此外,土耳其政府還強行命令「瓦良格」號退回黑海!
隨後在8月,「瓦良格」號又試圖通過博斯普魯斯海峽,結果再次遭到土耳其政府的阻攔!
就這樣,「瓦良格」號被阻擋在了黑海中,漂蕩了很長一段時間後又被迫返回原海港。
長時間的漂蕩、停泊,使得運輸成本大大提高!
據記載:「瓦良格」號受困於黑海期間,「澳門創律」每天要向ITC公司支付8500美元,而且每個月還必須向烏克蘭港口管理局繳納1.7萬美元的停泊費。
此外,ITC的拖船船員因長期無法脫身而感到極為不滿,澳門創律更是因此損失慘重。
除了這些以外,澳門創律還為滯納款的罰息、合同糾紛、欠債等項目支付了巨額的費用。
購置這艘「瓦良格」號,原本的花費僅有2000萬美元,就算加上運輸費用,也不會超過5000萬美元。
但由於土耳其政府的阻攔,致使「瓦良格」號的成交總成本,達到了1億美元。
事實上,當時土耳其的總理府和外交部都傾向於放行,但主管海洋事務的國務部長米爾扎歐魯卻堅決反對。
而之所以會這樣,其主要原因就是美國從中作梗!
要知道,在此之前,「瓦良格」號的姊妹艦「庫茲涅佐夫」號曾兩次通過該海峽,但均未受到任何限制。
為什麼運往中國的「瓦良格」號就會受到如此待遇呢?其實答案已經非常明顯了。
1999年12月19日,美國人直接從幕後轉到了台前。
時任美國駐土耳其大使皮爾森會見了米爾扎歐魯,向他表達了美國政府對「瓦良格」號的「關切」。
次年,米爾扎歐魯在訪問美國前,還特地向總理艾西費特呈交了一份報告,詳細敘述了「瓦良格」號通過博斯普魯斯海峽可能發生的技術問題,並建議拒絕中國的要求,禁止「瓦良格」號通過海峽。
土耳其政府的行為,引起了ITC公司負責人尤普·蒂姆曼斯的不滿,他據理力爭道:
「將『瓦良格』號託過海峽,其實比駕駛一艘15萬噸游輪穿越海峽更容易也更安全。」
然而儘管如此,土耳其政府還是拒絕予以放行,甚至還無理地說道:「要麼你讓這艘船自身擁有動力,要麼你把它拆成碎塊運走,否則就別想通過海峽。」
在2001年3月的時候,發生了一件怪事:一架直升機降落在「瓦良格」號的甲板上,3個人跳出來進行一番測繪後,又駕機飛走了,臨走前還不忘用粉筆在甲板上寫下「法國人到此一游」幾個字。
就這樣,雙方僵持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中國政府出面協調,此事才有了轉機。
五
2001年7月,原本站在米爾扎歐魯一邊的土耳其軍方,其態度開始出現轉變,並在8月初照會總理府「建議放行」。
土耳其政府也提出:希望中國開放對土耳其的旅遊,爭取每年有200萬人次中國遊客到土耳其旅遊,這樣就可以為土耳其創造20億美元的外匯收入。
同年8月25日,土耳其國家安全委員會正式作出決議,同意讓「瓦良格」號通過博斯普魯斯海峽。
但你以為這樣就完了嗎?
當然沒有,土耳其政府雖然同意讓「瓦良格」號通過海峽,但也提出了20項安全條件。
其中不僅要求中方提供書面保證,在通行時,其有關航行安全、裝備、技術及人員調度指揮等,均必須聽從土耳其方面的指揮。
除此之外,土耳其政府還要求中方支付10億美元的「風險保證金」,也就是所謂的「過路費」。
那麼,這筆錢中國給了嗎?
對於這樣極為苛刻的條件,中方當然沒有答應!
當時,中方組織了一個代表團訪問土耳其,就「瓦良格」號通過海峽問題進行磋商。
在極短的時間內,中方就備妥了土耳其政府要求的多項安全條件,租用了世界上最大馬力的希臘籍拖船「尼古拉·奇克爾」號,避免了10億美元的風險保證金。
當然,中方也同意給予「國家擔保」,負責可能涉及的賠償問題。
此外,還在「瓦良格」號上裝設了小型雷達、全球衛星定位系統等航行安全設施,從而打消了土耳其政府的顧慮。
然而,原本定於10月25日起航的「瓦良格」號,卻因風浪突起,擋住了去路。
直到11月1日,天氣終於放晴,博斯普魯斯海峽風平浪靜,土耳其從凌晨起,就暫時關閉了這條世界上最繁忙的水道,以便讓「瓦良格」號能順利通行。
這艘失去任何動力的龐大戰艦,在11艘拖船拖行,12艘救難、消防船的護航下,緩慢前進。
經過長達10小時的緩慢航行後,「瓦良格」號終於安全駛過了長達32千米的博斯普魯斯海峽,進入寬廣的馬爾馬拉海。
然而,「瓦良格」號的歸國之路,註定要一波三折!
圖 | 「瓦良格」號通過博斯普魯斯海峽
六
11月2日早晨,「瓦良格」號進入狹長的達達尼爾海峽,並於當天下午進入愛情海。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
3日夜間,船隊在抵達斯基羅斯島附近的國際海域時,突然遭到了強烈的風暴,拖船與航母之間的拖纜被狂風拉斷,「瓦良格」號頓時成了一匹脫韁的野馬,在海上橫衝直撞,直接向埃維亞島漂去,一度距離該島僅有幾十公里。
在與風暴激烈搏鬥了12個小時後,拖船和航母重新連接,這才化險為夷。
但不幸的是,一艘拖船上的一名水手在試圖固定拖纜時失手,被沉重的鋼纜砸死了!
從風暴中脫險後,「瓦良格」號力圖通過蘇伊士運河繼續前行,但埃及政府卻以「禁止不具備動力船隻通過運河」為由,拒絕了「瓦良格」號通過蘇伊士運河。
沒辦法,「瓦良格」號只能選擇穿越地中海,通過直布羅陀海峽,進入大西洋,然後再繞過好望角進入印度洋……
2002年2月20日,「瓦良格」號在穿過馬六甲海峽、經過新加坡外海後,終於成功駛入中國領海。
同年3月3日,歷經重重艱難險阻的「瓦良格」號抵達大連。當天,海面上交通受到了嚴格管制,任何船隻都不能進出。
凌晨5時許,「瓦良格」號在6艘拖輪的拖拽,以及一艘引水船的帶領下,離開了大連港外錨區,向內港緩緩進發。
經過4個小時左右的航行,「瓦良格」號成功抵達內港。
中午12時整,「瓦良格」號安全停泊在大連內港西區4號散貨碼頭,正式結束了航程1.52萬海里,耗時4個月的艱難遠航。
但如果從1999年7月算起的話,「瓦良格」號從黑海造船廠來到中國,總耗時長達2年多之久。
充滿戲劇性的是,就在「瓦良格」號靠泊大連的第二天,澳門創律集團的博彩許可證就被吊銷了。
經過一番努力後,「瓦良格」號最終交予中國軍方,並於2005年4月底進行建造改進。
圖 | 「瓦良格」號抵達大連港
七
2012年9月25日,「瓦良格」號正式更名為「遼寧」號,交付予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
自此,「遼寧艦」成為了我人民海軍史上第一艘航空母艦!
但「遼寧艦」只是一個起點,在這之後,我人民海軍又相繼擁有了「山東艦」、「福建艦」。
文史君相信,在不久之後的將來,我人民海軍擁有的航母會越來越多,而且會越來越先進,真正擔負起維護世界和平的偉大責任。
那麼,作為參與購買「瓦良格」號的澳門創律公司老闆徐增平,最後怎麼樣了呢?
因篇幅有限,我們下文再接著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