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荷蘭《電訊報》( Telegraaf)的可靠消息來源報道稱,10 月底,荷蘭國家警察根據荷蘭公共情報總局 AIVD提供的詳細信息,逮捕了荷蘭國家反恐和安全協調組織 (NCTV) 的高級職員, 現年64 歲的阿卜杜拉希姆(Ab el M.)於 10 月底被捕。這很有意思,一個荷蘭反恐機構正在密切監視另一個同類的機構。
根據AIVD的爆炸性官方消息,這名分析師和翻譯向摩洛哥政府泄露了荷蘭政府的國家機密信息。經過初步廣泛的調查,阿卜杜拉希姆和一名來自豪達(Gouda)的女分析師因泄露國家機密而被捕。兩人彼此非常熟悉, 他們目前處於完全被隔離的狀態中。
在政府內部,阿卜杜拉希姆被認為是研究伊斯蘭極端化和薩拉菲主義(salafisme)的最佳專家之一。
朋友和同事仍然不敢相信,反恐機構NCTV最狂熱的官員之一會向摩洛哥泄露國家機密。圍繞阿卜杜拉希姆的案件是荷蘭近代史上最大的間諜案之一。這位被稱為「安全先生」的官員怎麼會走到這一步?
一位認識這位鹿特丹人阿卜杜拉希姆(簡稱 Ab)的情報界人士說,「對於荷蘭的安全來說,沒有人比他更重要了。如果沒有他,荷蘭看起來真的會有所不同。」
而現在,這位國家反恐與安全協調機構的高級職員,已經因涉嫌「泄露國家機密」而入獄一個多月了。因為荷蘭情報局AIVD 發現了他,並在調查後正式向檢察院提交了信息。
令人震驚的是,一個荷蘭的情報機構監視另一個情報機構。NCTV 可能會覺得,他們最重要的分析師之一受到 AIVD 的審查是一種恥辱。
阿卜杜拉希姆為拉巴特工作?
對於認識他的人來說,阿卜杜拉希姆為摩洛哥政府從事間諜工作仍然是不可思議的。他總是在黎明前起床,努力工作,閱讀所有的文件內容,分析每一個細節,並對荷蘭面臨的威脅始終保持警惕,是如此的尖銳,以至於一些同事說,他在每棵樹後面都看到了一個激進的穆斯林。
阿卜杜拉希姆為拉巴特工作?他們不相信這一點還有另一個原因。半個世紀以來,他的家人一直反對摩洛哥政權。阿卜杜拉希姆的一個表弟於 1972 年失蹤,可能是在當時的國王統治下被謀殺的。因此,阿卜杜拉希姆將是最後一個向摩洛哥政府屈服的人。
阿卜杜拉希姆出了什麼問題?
共有三種情況。一:他被以前的情報線人或討厭他的同事陷害。第二:他確實是一位老練的間諜,多年來扮演著雙重間諜的角色。第三:阿卜杜拉希姆受到摩洛哥的壓力,去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最後一種情況並非不可能。摩洛哥社會的知名人士都知道掉入陷阱是多麼容易,摩洛哥情報機構會利用目標的弱點:貪婪或對地位的敏感。如有必要,他們會通過勒索手段讓他們的情報來源屈服。
有處於聚光燈下的摩洛哥荷蘭人知道是如何運作的。比如說,你突然出現了問題,有關摩洛哥房地產的一些事情,合同方面的困難。然後,有人出現並提出為你解決問題——以換取服務作為回報。或者你將收到國王加冕派對或文化晚會的正式邀請,包括機票和酒店。如果你接受了,那麼你就迷失了。一位摩洛哥知名人士說:「這就是為什麼我總是撕毀此類邀請函。」 因為下一步,可能是美女會出現在你的酒店房間里,而天花板上就有一個攝像頭。
一位熟悉情況的人說:「摩洛哥的情況和荷蘭的天氣一樣,說變就變,突然間,就開始颳風。」 例如,在度假時,遊客會在邊境突然受到盤問。阿卜杜拉希姆也被盤問過幾次,有一次是因為他開著一輛車,裡面裝滿了有關伊斯蘭教的書籍。這種盤問可能持續幾個小時,也是為了證明政府對摩洛哥人擁有權力,儘管他們已經在外國生活了多年。
摩洛哥安全部門的運作也可能比二十年前更加巧妙,但他們並沒有放鬆控制。一位以前的朋友說:「阿卜杜拉希姆非常清楚其中的風險,他在 12 歲時和他的祖母接受過一次審問。」 但認識他的人說,他對禮物和地位也很敏感。
西歐的「間諜門」
這並不是西方第一次出現了摩洛哥間諜。「卡達門」是歐洲議會的醜聞,卡達和摩洛哥向議員提供資金以影響決策,警方在布魯塞爾搜查一位歐洲議員的房屋時發現了 150 萬歐元現金。
今年夏天,穆罕默德·A. (Mohamed A.)在德國杜塞爾多夫受審,因為據稱摩洛哥特勤局招募他來收集反對派運動成員的信息,他將其轉交給摩洛哥情報官員,以換取 5000 歐元的「旅費」。
去年,比利時將該國最大清真寺的伊瑪目驅逐出境。「仇恨的傳教人」圖伊加尼(Mohamed Toujgani)被認為對比利時國家安全構成嚴重的威脅,包括為摩洛哥政府從事間諜活動。
荷蘭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出現逮捕間諜的新聞了。2008年,鹿特丹一名警官因被摩洛哥招募而被解僱,這甚至導致一場外交爭端。據說這名警官將荷蘭警方的信息傳遞給拉巴特。
關於對阿卜杜拉希姆的懷疑
荷蘭的摩洛哥社區肯定有傳言說,阿卜杜拉希姆扮演了雙重角色。
懷疑常常是由令人驚訝的小事件引起的。2005年,阿卜杜拉希姆接受了寫一篇批評摩洛哥的文章的任務。截止日期已過,一年後,阿卜杜拉希姆仍然沒有送交。
這甚至導致了司法程序。結果:阿卜杜拉希姆必須償還 20000 歐元的酬金和有關的旅費。為什麼一個總是全身心投入工作的人本可以做一份有利可圖的工作,卻遭遇如此嚴重的失誤?其中一名涉案人員現在對此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另一位熟人稱,2012 年,當自己想去拜訪這位荷蘭鹿特丹的居民時,就收到了他人有關阿卜杜拉希姆的警告,「然後,我聽說他為摩洛哥情報部門工作。這聽起來很奇怪,他和家人不是強烈反對摩洛哥政府嗎?但他家裡有人曾經說過:我們不會把所有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
他的一些熟人並沒有看到他從事間諜活動的證據,但有時會收到奇怪的信號。一位擔心受到摩洛哥政府的關注的持不同政見的作家來到荷蘭訪問。他很震驚,因為阿卜杜拉希姆竟然和他住在同一家酒店。他認為這不可能是巧合。
阿卜杜拉希姆的一位熟人曾經聽到一位在荷蘭的摩洛哥活動人士吹噓說,他向 NCTV 的成員贈送了禮物,其中阿卜杜拉希姆據稱收到了一台筆記本電腦。該活動人士聲稱他本人為摩洛哥政府工作。
但也有可能該活動人士想要陷害阿卜杜拉希姆——這是第二種情況。
阿卜杜拉希姆確實在NCTV內外樹立了更多的敵人。一位他以前的熟人說,他很聰明,博覽群書,但很不擅長社交。他可能很直率並且滿嘴髒話,同事們嫉妒他的薪資水平和他享有的某些特權。
他在辦公室的工作也受到了挑剔。同事們對他有時過於尖銳的分析感到惱火,例如他如何解釋一位激烈的傳教士的言論,在那些同事眼中,他有時將穆斯林描繪成更加激進的人。這導致了NCTV工作場所的緊張氣氛。
2022年,NCTV 的創始人之一、高級官員阿貝爾斯 (Paul Abels) 辭職。一位以前的熟人說,阿卜杜拉希姆失去了他的保護傘, 「阿貝爾斯對他進行了一些保護,他理解他。」
一位新主管上任了,他將 NCTV 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右翼極端主義上,而不是激進的伊斯蘭教上。
這對改善阿卜杜拉希姆與同事的關係沒有好處,他對最親密的同事中的激進化感到擔憂。不過,他身邊還有一個可以依靠的圈子,其中之一是本案第二名嫌疑人、35 歲的阿尼薩·M.(Anissa M.,)。阿卜杜拉希姆與其父親相識已久,兩人是師生關係。阿尼薩被阿卜杜拉希姆招募到 NCTV,被認為是情報安全界的傑出人才,後來轉到警察部門任職。
對兩人的逮捕
一個月前,同一警察組織突擊搜查了阿卜杜拉希姆和阿尼薩的家。據《電訊報》此前透露,他們在阿卜杜拉希姆家中發現了硬碟和 U 盤,內藏大量機密數據。一位朋友說,「他把這些資料帶回家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有一次,他因為硬碟壞了而顯得心煩意亂。他說,這個問題必須拿回機構內部修復。」
《電訊報》此前發表的一份來自荷蘭國家反恐、反極端主義和激進化部門(CTER)的機密文件顯示,該部門的成員對阿卜杜拉希姆非常關注。他們指出,他曾經攜帶一個裝有極其機密信息的硬碟外出度假。他們認為,他同時為警察和NCTV工作很奇怪。
近年來,阿卜杜拉希姆更加刻意孤立自己,很少在公開場合露面,老熟人也再見不到他了。但去年,他突然再次出現在荷蘭綠色左黨元老、著名的摩洛哥持不同政見者拉巴 (Mohammed Rabbae) 的葬禮上,拉巴是摩洛哥的公開批評者,荷蘭綠色左黨的前領袖。
最大的問題仍然是:阿卜杜拉希姆是否向摩洛哥透露了秘密?如果是,是哪些秘密?該國想了解荷蘭和摩洛哥社區的哪些信息?
一位來自摩洛哥社區的阿卜杜拉希姆的熟人說:「他們想知道一切。摩洛哥是一塊海綿,為了控制在荷蘭的摩洛哥人,每條信息都很重要,無論是涉及個人事務、犯罪、政治活動還是激進主義。
涉及哪些秘密文件可能永遠不會清楚,即使在法庭審判期間也不行。畢竟,國家秘密仍然是國家秘密。
對於這篇報道以及此前有關間諜問題的揭露,《電訊報》採訪了警方、NCTV 以及參與調查 阿卜杜拉希姆及其同案嫌疑人的 20 多名消息人士。
檢察部沒有就調查發表任何實質性公告。
由於其當事人被關押的限制,阿卜杜拉希姆的律師也無法對此案發表任何評論。
阿卜杜勒拉希姆是誰?
阿卜杜拉希姆1959 年出生於摩洛哥提茲尼特。20世紀80年代,他來到荷蘭鹿特丹伊拉斯謨大學學習哲學,於1995年畢業。自 20 世紀 90 年代初以來,阿卜杜拉希姆在各種媒體以及科學研究和文獻中心 WOCD 的期刊《Judicial Verkenningen》上,發表了多篇有關荷蘭社會中的穆斯林和摩洛哥的警察的文章。自 2005 年 NCTV 成立以來,阿卜杜拉希姆一直在該部門擔任聖戰主義和薩拉菲主義的分析師。多年來,阿卜杜拉希姆參與了荷蘭國家警察部門幾乎所有重大恐怖主義事件的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