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灣油輪詭異襲擊，是誰打安倍的臉？

文/劉慶彬

詭異襲擊

是誰幹的？

先看一下具體經過。

據日媒報道，日本海運公司「國華產業」（東京）運營的油輪以及台灣石油巨頭「台灣中油」的油輪13日早晨在伊朗海域霍爾木茲海峽附近遇襲。兩家公司發布了上述消息。

此事發生在日本首相安倍晉三訪問伊朗期間，日本政府加緊確認。

不清楚攻擊方是誰，伊朗政府否認參與此事。

當時身在伊朗的安倍馬上下達指示，確保信息收集和船員安全萬無一失。安倍密友經濟產業相世耕弘成稱「現階段日本的能源供應沒有問題」。

國華產業透露，事發時，該公司運航的油輪「KOKUKA COURAGEOUS」從後方受到炮彈的攻擊。船體外板存在類似炮彈擊穿的痕迹，發動機室起火，但被船員撲滅。

船員為21名菲律賓人，通過救生艇安全逃生，已前往阿聯酋。油輪是由該公司位於巴拿馬的子公司租借的，在沙烏地阿拉伯裝載了約2.5萬噸甲醇，當時正在開往新加坡途中。

而台灣中油稱，該公司油輪裝載了7.5萬噸石腦油，當時正從阿聯酋開往台灣高雄途中。台灣中油全部23名船員均無虞。

據伊朗國營的伊通社報道，13日早晨在阿曼灣有兩艘油輪發生火災，兩船的44名船員獲救。

被產油國環繞的霍爾木茲海峽是能源供應的大動脈，此前中東緊張升級，也曾出現油輪遇襲和封鎖警告。

事件發生時，安倍正為調停美國伊朗關係而訪伊。不過，顯而易見的是，安倍和外相河野在臨行前對中東的複雜情況估計不足。

那麼，是誰幹的呢？

美國「賊喊捉賊」有可能嗎？

俗語告訴我們，首先得看看從此事中獲利最大的會是誰！日本共同社的評論里提到了美國、伊朗、沙特等，這個「等」不用說，就是以色列。

安倍臨行前，專門和特朗普通了電話，毫無疑問帶著特朗普的口信前往伊朗。那麼，會是美國襲擊的日本油輪嗎？先看看美國的表現。

國務卿蓬佩奧13日在國務院召開記者會，點名譴責「伊朗對此負有責任」。他談及襲擊發生在日本首相安倍晉三訪問德黑蘭期間，稱這是「打臉日本」。的確，日本目前沒有「戰爭權」，很難做出「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措施，所以，「打了白打！」。

蓬佩奧火速判斷「伊朗要對襲擊事件負責」

在特朗普退出伊核協議，並對伊朗發動極限制裁以後，伊朗曾經聲稱如果實在無法生存的時候，就會封鎖霍爾木茲海俠，讓中東地區的原油運輸中斷一半，所以不少猜測都將矛頭指向了伊朗。

CNN報道中甚至援引美國官員的話說，「美國現在手中掌握的照片和視頻顯示，一艘伊朗船靠近日本貨輪，在油輪被襲的數小時前還向美國無人機發射了導彈，沒擊中掉入海里！」。這要真有，一旦公布就是實錘了。

前幾天在紅海，據說葉門什葉派武裝胡塞派用伊朗製造的導彈擊落了美國無人機。但是伊朗外長在襲擊剛剛發生的時候，就立即否認伊朗跟此事有任何牽連，伊朗政府13日也否認與襲擊有關。

蓬佩奧這麼快就斷定伊朗參與其中，是有確鑿證據，還是另有什麼目的？

美國或者特朗普從中獲利多大？如果想挑起第三次海灣戰爭的話，這些證據足夠讓美國封鎖海峽，甚至裹挾日本利用新安保的解釋，美日就可以對伊朗發起攻擊了。

問題是，美日這樣的話打得了、打得起、打得過伊朗嗎！？

這些天美國前總統卡特的發言視頻在網路上擴散。視頻中，卡特說他和特朗普通電話，討論中國以及貿易戰等問題。他向公眾明說，美國之所以某些地方被中國趕超，就是因為中國搞建設和把錢花在了人民身上，可美國呢，數萬億美元都花在了戰爭上，尤其是兩代布希總統，打了兩次海灣戰爭，真把美國打窮了。的確，軍事專家也說自從互聯網泡沫崩潰後，美國其實一直處於「軍事泡沫」之中。

美國前總統卡特：兩次海灣戰爭把美國打窮了

特朗普針對朝鮮的一系列言辭和舉動也證明，美國除了軍事選項以外，什麼都可以用，唯獨軍事手段是無法擺在決策者桌面上的。

同理，面對人口資源和地緣都超過朝鮮的伊朗，美國能把軍事手段擺在特朗普的桌上嗎？我深表懷疑。

特朗普的「美國第一」也表明，他也不做世界警察，只是他會打嘴炮和加關稅。

難道是美國的「白手套」乾的？

那麼，會是美國一部分勢力及其白手套「打臉日本」嗎？這個可能性我不排除。仔細看一下日本伊朗的雙邊關係史，不難發現，伊朗某種意義上是日本「獨立自主外交」的一個象徵。

早在戰後初期，日本百廢待興，缺糧缺油什麼都缺。石油，尤其是純度高的原油，都被所謂的「石油七姐妹」（七大石油公司）掌握在手裡。日本作為戰敗國，當然加入不進去，所以日本能拿到的石油，純度都不高。當然日本工業界也因禍得福，研發出的汽車引擎超越了美德英法，所以邊緣荒漠地區里跑的往往是日本車而非其他車，因為日本車的引擎對劣質油的適應性更強。

閑話休提。

日本獨立石油外交的象徵，就是日本出光興產創始人出光佐三獨自開拓伊朗油田，打破「七姐妹」對當時伊朗石油國有化的封鎖，為日本帶來了伊朗石油。後來的伊朗巴列維到訪日本，彼時的日本首相恰恰是安倍的外祖父岸信介。插一句話，安倍御用小說家百田尚樹的暢銷書《被叫做海盜的男人》就是以出光佐三為原型的，在日本大賣。

所以，此次安倍對伊朗國事訪問，時間點正趕上美伊劍拔弩張，又是四十年來在任首相首次訪問，還是安倍陪同外相父親安倍晉太郎調解兩伊訪問以來的第二次正式訪問，也是被一部分人視作「日本獨立自主外交」的一個新標杆，甚至有外務省官員私下定義為「美國挫折外交的協調者，大國激烈外交的緩衝者，和世界熱點外交的獲益者」。

安倍會見伊朗總統魯哈尼

但不得不說，理想很豐滿，而現實太殘酷。兩艘油輪的火焰，應該能夠燙醒一些自大者和裝睡的人。是美國沙特還是以色列？美國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但太小太小，一旦被揭穿，我看日美安保也岌岌可危了。當然，特朗普扮演mad man也不是第一回，而他的手下還真不缺mad man，比如說那個讓特朗普從河內拂袖而去的長鬍子的mad man。據說特朗普不喜歡人留鬍子，也不知道他倆還能互相忍受幾天了。

安倍行前，外務省發表說有些國家不歡迎這次國事訪問。毫無疑問，首先是以色列，其次就是沙特了。這兩個國家對伊朗的擁核與強大是斷然無法接受，甚至有可能「吳越同舟」聯手摘除的。

有研究中東的學者稱安倍是「當傳話筒顯雞肋，做調停人缺權威！」，個人聽到後第一感覺是太嚴厲甚至刻薄了。其後的油輪被襲則告訴我們中東的複雜與安倍外交的「圖樣圖森破」了。要知道，第一次海灣戰爭時有過「日本式夢魘」－－支出200多億美元卻沒有被科威特感謝。

讓「子彈」再飛一會兒

果然，安倍到家後就嚴厲譴責襲擊行為。

圍繞斷定伊朗參與襲擊霍爾木茲海峽油輪的美國國務卿蓬佩奧的發言，日本官房長官菅義偉在14日的記者會上未明確表態日本是否與其統一步調，僅稱「不想帶著預判發言」，與美國的立場劃清界線。

菅義偉在記者會上關於對油輪遇襲的看法僅表示「目前還在收集信息」。外務省高官提及事件，向媒體表示「這隻有具備相當程度的知識、技術及能力的國家才能做到」。日媒提問「是否可以認為美國參與」，但該高官並未回答。

外相河野太郎14日在與蓬佩奧電話會談後的記者會上，當被問及如何看待「伊朗參與」說法時，並沒有正面回答，僅表示「在與包括美國在內的相關國家交換信息的同時，希望弄清實際上發生了什麼」。

美軍公布一段視頻，聲稱證明是與伊朗領導層直接關聯的革命衛隊所為。河野對其可信度也未予置評。

美軍公布無人機拍攝視頻，聲稱視頻顯示一艘伊朗船隻正在移除遭襲日本油輪上的一顆未爆炸水雷

可見，日本和美方的主張保持了距離。日本政府消息人士說明稱「現階段關於誰，為什麼做了此事，沒有得到任何確鑿的證據」。

還有誰？沙特還是以色列？真是伊朗內部的強硬派？

為此，聯合國安理會特別開會討論。會議結束後，主席國科威特的常駐聯合國代表奧泰比稱「所有成員國都譴責了該事件」，但沒有談及伊朗是否參與。

伊朗駐聯合國副代表哈比卜向各國媒體表示「強烈否認（參與）」。

而美國政府高官對路透社稱，今後還可能發生襲擊，正在與同盟國協商應對。

蓬佩奧13日在記者會上稱，根據情報機構的分析及襲擊所使用的武器種類等，認為伊朗參與其中。他表示「在該地區活動的代理組織並不具備如此高精度的行動技能和資源」，認為並非葉門的親伊朗組織等所為，而是有國家級別的參與。

美國國防部官員也告訴CNN電視台等，發現遇襲油輪中的一艘船體上被安置了啞彈。據悉，其與5月沙烏地阿拉伯油輪等4艘船隻在阿拉伯聯合大公國（UAE）近海遇襲所用炸彈可能為同一種類。

伊朗的革命衛隊等反美強硬派此前已多次警告，將對原油運輸大動脈霍爾木茲海峽實施封鎖。

行文至此，我想起一則關於霍爾木茲蠍子與烏龜的故事。

有一隻蠍子霍爾木茲海峽要過海，正好看到了一隻烏龜在岸邊，就說：「烏龜大哥，你能不能馱我過海呀？」

烏龜說：「搞笑！我怎麼能馱你呢？你是一隻蠍子，萬一你蜇了我怎麼辦？那我不就死了！」

聽罷，蠍子反而怒了。蠍子說：「你到底懂不懂邏輯啊？咱倆是綁在一起的，你背上馱著我，我把你蜇死了，那我不也得淹死了嗎？」

烏龜一想，這個邏輯說得通，於是就讓蠍子上來了。

結果剛游到一半，這個蠍子還是沒有忍住，蜇了烏龜。

在臨死前，烏龜悲憤地問道：「你的邏輯哪裡去了？！我真是瞎了眼了！」

蠍子流著眼淚說：「對不起，在那一刻，邏輯正確，可是我們在霍爾木茲呀！」

伊朗對日本的態度也很複雜。即便是伊朗美國斷交後，日本也維持著和伊朗的友好關係。但是，伊朗核問題出現以後，尤其是伊朗與朝鮮之間開始互通有無之後，日本從對朝強硬外交出發，也是從唯一被核爆國的立場出發，對伊朗態度也日趨嚴厲，和美國亦步亦趨。

2006年1月3日，伊朗宣布已恢復中止兩年多的核燃料研究工作，並於10日在國際原子能機構的監督下，揭掉了核燃料研究設施上的封條，正式恢複核燃料研究活動。此舉引起國際社會的強烈反應。

當年3月28日，安理會通過要求伊朗在30天內中止一切核活動的主席聲明。

2006年4月11日，伊朗宣布已成功生產出純度3.5%的低純度濃縮鈾，成為國際「核八強」之一（聯合國常任理事國、印巴、伊朗）。

同年，安倍第一次內閣成立，日本公司放棄了伊朗阿扎德甘油田的權利。其後，日本在伊朗的投資和利益越來越少，倒是德國對伊朗的投資日漸增多，所以伊核六方會談成了五常加德國。

安倍二次內閣之前的日本政治也是漂流階段，對外也很難發揮作用。而安倍二次內閣開始後，隨著安倍的「地球儀外交」，伊朗也進入到安倍的視野當中來。

這一次，毫無疑問是雙方醞釀已久的。就在安倍來之前，上個月伊朗外相也剛剛訪日，其後特朗普訪日，時間節點剛剛好。雖然美國伊朗雙方可溝通的渠道很多，但能像安倍和特朗普這樣關係的渠道，還就此一條。特朗普可以跟安倍要諾貝爾和平獎的推薦信，而安倍也真的寫了一封美麗的推薦信，有用沒用另說。

安倍訪伊，最大看點是和伊朗最高領導人哈梅內伊的會談。哈梅內伊無法出國，身段柔軟、時間節點卡得剛剛好的安倍就此到了伊朗，並成功地和哈梅內伊舉行了會談。

安倍與伊朗最高領袖哈梅內伊進行會談

會談後安倍對媒體就中東局勢強調，「（緩和緊張的）道路上伴隨著困難，但希望今後也不斷努力」。關於與哈梅內伊的會談，安倍稱「看到了對於和平的信念，這是為確保該地區和平穩定的一大進步」，給予積極評價。

日媒報道，哈梅內伊在會談後的聲明中提及，安倍就美國有意進行坦誠對話的介紹，表示「無法相信美方的發言」，實際上是拒絕對話。

針對特朗普稱不要求伊朗改變體制一事，哈梅內伊在聲明中反駁稱「是謊言」，表示「特朗普並非值得交換訊息的對象，不會回應」。

不過，哈梅內伊在會談中表示「不製造、不擁有、不使用核武器。也沒有這種意圖。」，又表示出堅持2015協議的決心。可見哈梅內伊不信任特朗普，但對日本還是釋放了善意。這應該是安倍拿到的最大禮物，如果沒有油輪被襲的話。

特朗普也回擊了，聲稱此次襲擊應由伊朗負責。和特朗普相比，哈梅內伊身旁留鬍子的人就太多了，尤其是即將被美國宣布為恐怖組織的革命衛隊，還有對2015協議不滿的人，以及和日本沒有利益交集的人，這些人也都有可能製造此類事件。

比起沙特來，伊朗的強硬派常年實戰實踐，倒是真有可能打擦邊球的。能跟伊朗強硬派針尖對麥芒的，也就是以色列了。

而以色列，至今也不宣稱擁核，但是大家都不懷疑它的能力。

當然，也不排除誤傷，也不排除陰謀。比如說伊朗或是其他白手套的彈頭本來是沖著美國無人機或其他目標，但鬼使神差就擊中了油輪，還是兩艘。

越來越像日本電影《羅生門》。

讓「子彈」在海灣的船叢間飛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