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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來越多的跡象表明:日本正在喪失在全球供應鏈中的優勢地位,高端製造業在加速衰亡。
一個明確的信號就是:2018年以來,越來越多的日本海外企業退縮回本土,或者開始從事以前瞧不上的中、低端製造業。
比如:近兩年,佳能先後關閉了位於中國和東盟的幾家工廠,將生產線悉數搬回日本;這導致東洋本土的產能占其全球產能的比例,從40%一躍提升到60-70%。
而佳能把產線搬回日本,並不是因為日本國內用工成本低,又或者供應鏈發達;只是因為佳能的數碼相機市場,被帶有超清攝像頭的智能手機替代大半;列印、複印機市場,也被互聯網軟體的文件傳輸功能嚴重侵蝕,佳能的全球市場萎縮嚴重。
2007年,佳能全球營收為390億美元;到了2021年,這一數字降到了305億美元,跌幅為22%;如果考慮到通脹因素,摺合成2021年購買力平價的「佳能2007全球營收」高達507億美元,佳能全球營收在15年間(2007-2021)萎縮了39.8%之多。
全球市場萎縮之下,營收暴跌,佳能也就沒有財力維持海外工廠的正常運營了,只能收縮戰線,把產能集中到本土;以節省成本,斷尾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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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如:排名日本製藥前五的「鹽野義製藥株式會社」,將在今年(2022)啟動本州島岩手縣的「抗生素原料生產線」;這個生產線初始產能就高達37萬噸/每年,5年後將擴大至50-100萬噸。
要知道:在鹽野義製藥在本土設立「醫藥原料生產線」之前,鹽野義製藥以及其他大部分日本製藥公司,所需要的醫藥原料,都是進口的,日本製藥公司只負責前期研發,以及最後的藥物合成、成品銷售等高利潤環節。
醫藥原料由於技術水平要求不太高,利潤太少,日本製藥公司不太看得上。
在2000年代,日本製藥工業一度非常強大,佔全球醫藥市場的份額,曾高達12%,而且都是利潤較高的成品葯;然而到了2019年,份額數字已經降到了7%,幾乎腰斬。
隨著日本製藥水平的下降,日本成品葯在全球的競爭力逐年下降,日本葯企不得不從事「以前看不上的藥物原料生產」的業務,以維持營收規模;更直白點說,不過是為了活下去罷了。
再再如:一些我們印象中的「勞動密集型產業」,如服裝製造,也有迴流日本本土的案例。
根據《日本產經新聞》的消息:日本服裝巨頭WORLD銷售的鞋、服,已經實現了4成的本土化生產;3-5年後,本土化率將逼近100%;WORLD在中國和越南的所有外包生產線,都將關閉。
與此同時,日本時裝巨頭TSI控股,也計劃將其產品的本土化生產比例,提高至30-50%;截止到2021年底,TSI控股的本土化生產比例,還不足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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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從以上3個事例中,我們也可以得出日本高端製造急速衰落的三條途徑。
第一:由於日本在最新一輪的產業革命(智能手機+移動互聯網)中敗北,導致東洋企業喪失了全球大部分的消費電子(手機、相機、PC電腦等)市場,索尼隨身聽和佳能相機,被蘋果、華為、OV的智能手機所替代,
佳能、索尼等曾經的日企大佬,不得不關閉海外的工廠,把所有產能聚集到本土求生存。
市場已經萎縮到「日本本土產能就可以滿足全球需求了」。
第二:由於日本在高端製造領域,喪失了部分技術競爭力,導致日企大佬們,不得不屈尊降貴,開始從事以前不太瞧得上的中端製造。
如前文我們所說的,「鹽野義製藥、明治控股醫藥等醫藥巨頭」,開始從事醫藥原料的生產,和中印爭奪生意了。
第三:由於日本工業實力下降劇烈,能夠掌控的高端製造實在不多了;以至於紡織業一類的勞動密集型產業,也有部分東洋人願意自降身份,從事了。
這反映了一個殘酷事實:「日本工業只剩下汽車了」這句話,雖屬調侃,但「的的確確」凸顯了如今日本高端製造面臨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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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1990年經濟泡沫的破裂,是日本工業實力衰亡起點的話;2018年以來,「日本海外企業縮回本土以及高端製造領域的潰退」,則是日本工業實力加速衰亡的重大轉折點。
昨日丟了白色家電,今日丟了消費電子和製藥,然後得一夕安寢,起視四境,而中美韓的競爭大兵又殺到矣。
當日本僅存的工業王牌(汽車製造),也面臨中美(電動汽車的圍堵時,「工匠精神」、「日本只做高端的供應鏈上游」、「海外還藏了一個日本」等紙糊的說辭,已經掩蓋不了日本工業這所破房子,四處漏雨的事實了。
大雨將至,留給日本人的好日子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