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主席去世十餘年後的一天,一男一女站在醫院的病床前,滿臉恭敬地看著病床上的老人,等著老人交代些什麼。這是老人的一雙子女,醫生護士都被提前支了出去,老人一邊摩挲著有賀怡照片的懷錶,一邊安靜地看著窗外的景象,整個房間顯得無比寂靜。
突然,老人開口說話了:「你們把姓氏從賀改回『毛』吧。」
毛?!這兒女驚到獃滯,改回毛姓,是不再刻意隱瞞身份了嗎?看著二人的表情,老人似乎已經猜出他們心裡在想什麼,於是點了點頭,又開始靜靜地看著窗外了......
眾所周知,賀怡是毛主席的弟妹,亦是他的妻妹。老人為何會看著賀怡的照片,讓子女將姓氏改回毛呢?
毛澤覃之死
這一切,還要從1934年說起。
1934年10月,紅軍主力部隊退出中央根據地,進行長征後。在考慮之後,賀怡、毛澤覃夫妻倆決定留在根據地堅持游擊鬥爭。
12月,因為賀怡懷孕即將生產,組織便將她安排到了贛州進行地下工作。而毛澤覃則作為獨立師師長,率紅軍游擊隊轉戰贛邊界。
臨別時,毛澤覃親自送賀怡登船,走水路到贛州。儘管賀怡和毛澤覃都知道,在革命道路上的每一次分別,都有可能是生離死別,但他們沒想到,這樣的生離死別來的竟是這麼快。
1935年4月25日下午,毛澤覃率領的獨立師在瑞金縣被打散了。
毛澤覃當機立斷將身邊的戰士整合為幾個小型游擊隊,充分發揮機動性和靈活性,一路邊打邊撤。
幾小時後,毛澤覃率隊進入了一片名為「紅林」的深山中。天黑前,他們在山上找到了一個名為「黃田坑」的村落。
長時間的戰鬥,讓毛澤覃這支隊伍疲憊不堪。在進入黃田坑村後,毛澤覃一行人找了幾個老鄉家借宿。原想著,他們一路做得隱蔽,敵軍短時間內找不過來,等天一亮,一行人馬上就離開。
但沒想到,天剛蒙蒙亮時,屋外就響起了一陣陣的腳步聲。警覺的毛澤覃連忙喚醒戰友,因為還在撤退的緣故,所有戰士哪怕是在歇著都是全副武裝的狀態。因此,所有人都在短時間內做好了戰鬥準備。
但還是太遲了,敵人早已將村子圍了個水泄不通。在迅速偵查過周圍之後,毛澤覃決定帶著隊伍從黃田坑村的後山突破。那裡山勢險峻,敵軍並未安排太多人在那兒把守,是一個適合突破的薄弱點。
在房屋的掩映下,毛澤覃帶人一步步向後山逼近,敵軍察覺到了毛澤覃等人的蹤跡,迅速開始追擊毛澤覃等人。
在一陣槍林彈雨中,毛澤覃身後已經有兩位戰友中彈身亡,數名戰友負傷。與此同時,他們離後山也越來越近。
在即將到達後山時,敵人明白了他們的意圖,將戰圈逐漸縮小。
這樣不行!如果沒有人掩護,所有人都將全軍覆滅。毛澤覃一邊觀察著戰況,一邊皺眉思索到。
突然,他看到後山的另一個方向有個凸起的小山坡。這個小山坡是一個非常合適的狙擊點,同時也能很好地吸引敵人注意力,為剩下戰友換來生還的可能。而掩護戰友的人選,毛澤覃已經想好。
於是毛澤覃當即喊道,所有人聽令!不許停下!快速跑向後山山林,躲避敵人追捕後以最快速度回到主力隊伍!
戰士們聽到命令後,立即加速往後山跑。
而毛澤覃則故意落後幾步,在確定沒人注意到他之後,立即登上山坡。
隨即便開始向敵軍的方向掃射,掩護隊伍撤離。突如其來的變故令這群敵軍措手不及,手忙腳亂一陣後,在敵軍長官的嘶吼下,才分為了兩隊,一隊繼續追捕游擊隊戰士,另一隊則向小山坡進發,意圖活捉毛澤覃這個師長。
在毛澤覃的掩護下,隊伍順利衝出了敵人的包圍圈。而在此時,他們赫然發現師長不在了。在想到突然減少的敵軍後,眾人明白這是師長犧牲了自己為他們爭取的生機。
毛澤覃這邊,他通過地形優勢殺死了一個又一個的敵軍,也徹底讓山坡下的敵人殺紅了眼。敵人一波一波衝擊而上,毛澤覃在身中數槍後,終於支撐不住,永遠地倒在了黃田坑村。
而賀怡,直到五月份才得到丈夫犧牲的消息。
那是五月的一天夜裡。賀怡正在為游擊隊急用藥品補給安排召開會議。
沒有意外的話,這批藥品會由已經生產完畢的賀怡組織配送,她很快就能夠見到闊別已久的丈夫。興奮的賀怡,甚至已經在會前就想好為丈夫帶去的生活用品和要說的話,但意外來的永遠都是這麼的突然。
會議剛進行了一半,會議室的大門忽然就被推開,交通員王賢選和另一個同志滿頭大汗闖進會場。看著突然出現的兩人,賀怡的心突然開始劇烈跳動,她直覺,這兩個人是來找她的!
果然,一進入會場,王賢選就將目光對準了正在台上站著的賀怡,另一個同志似乎知道了這就是他要找的人了,於是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向著賀怡的方向看去。
賀怡心裡閃過不好的猜測,試探性的問道:「是...」,還沒說完,嗓子突然乾澀的抽痛起來,賀怡在深呼吸後繼續問道:「是不是澤覃出了事?」
王賢選沒想到賀怡這麼快就猜到了,沉重地點了點頭,然後悲戚地說道:「據前方陳毅同志派人傳來的消息,毛師長......在戰鬥中犧牲了。」
聽到消息的賀怡彷彿突然間失去了所有感知,她的腦子裡在不斷地重複著王賢選說的話。
慢慢的,賀怡走出了會議室,渾渾噩噩的走回了房間,直到看見房間里為毛澤覃新縫製好的衣物,以及那尚在襁褓中從未見過父親的兒子,她才如大夢初醒一般,衝過去,抱住孩子後,體力不支的跪倒在地。
但這樣的情緒只在賀怡的身上停留了一晚,因為她知道,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隨後幾年,賀怡在贛州主持著地下黨工作。賀怡通過艱苦奮鬥,讓黨的地下工作得到良好發展。到1936年夏天,賀怡在當地已經發展了一百四十多名地下黨員,成立了五個黨的區委。
忙碌的工作,使得賀怡沒有辦法照顧自己的孩子,所以,在幾經輾轉後,賀怡把兒子毛岸成送到了老家江西永新縣的花汀村,交給與自己同姓的賀調元家代為撫養,並為孩子改名為賀麓成。
後來的賀麓成一直與「爺爺」賀調元一起生活,賀調元家境在當地來說是不錯的,再加上賀怡時不時就會送來錢以及物資,賀麓成的童年不愁吃穿,還在村裡念起了書。
而在贛州之後,賀怡先後往返於南昌、吉安、廣州、韶關等地做地下工作,不幸的是,在1940年6月,被敵人關注已久的賀怡於韶關被敵人逮捕,為了嚴守黨的機密,保護更多的黨員不受傷害,賀怡在被捕後當即決定,吞金自盡。
然而,吞金並沒有傷及她的性命,但隨後而來的酷刑以及吞金後胃部下垂引發的一系列併發症令她倍受折磨。一直到周恩來出面交涉後,賀怡才拖著病骨支離的身軀回到黨內。
1949年,新中國成立後,賀怡接受組織安排,調往江西,任中共吉安地委組織部部長。賀怡在到達江西做好初步安排後,迅速前往永新縣花汀村尋找失散已久的孩子——賀麓成。
母子重逢
那是八月的一天下午,賀麓成剛上初三。像往常一樣,放學的賀麓成很快走回村裡,但與往常不同的是,賀麓成剛一進村,看到他鄰家的賀嬸子似是等待已久,連忙向賀麓成走來,一邊靠近,一邊嘴裡說著,麓成,回來啦,走,快回去,你家來客人了。
看著如此興奮的賀嬸子,賀麓成很是疑惑,因著「爺爺」賀調元的緣故,家裡平時也會有客人來,可從不見這嬸子如此激動過。
看出賀麓成的疑惑,賀嬸先是尷尬一笑,然後解釋到說:你家這次來的客人可不一樣,那可是開著大汽車來的,看不出來啊麓成,你家還有這麼有權有勢的一門子朋友。
在那個年代,汽車是比較少的。一般人家都用不起,雖然爺爺認識不少人,但沒有一個是能夠開汽車的。這會是誰呢?
這樣想著,賀麓成加快了回家的腳步。到了家門口,賀麓成便先看到了門口停著的汽車。
沉思片刻,賀麓成走進家門。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個身著列寧服的女性,肩背筆挺地坐在爺爺奶奶身邊,與他們說著什麼。
而在看到賀麓成的那一刻,這位女子馬上站起身來,直直地盯著賀麓成,似要往前,但又努力剋制住了腳步,轉而向一旁的賀調元看去。
賀調元看著回來的孫子,再看看身旁十分有親和力的女性,對賀調元招手道:麓成,過來,這是你媽。
賀麓成呆住了,這是他的媽媽?他十多年未曾謀面的母親?!
沒錯,這名身著列寧裝的女性正是賀怡!
看著呆愣在一旁的兒子,賀怡終於控制不住,眼淚奪眶而出,跑過去抱住了賀麓成。至此,這對分離了十五年之久的母子倆終於重逢。
原以為日子就這樣圓滿地過下去了,誰知天不遂人願。在和兒子重逢了三個月後的一天,賀怡打聽到,姐姐賀子珍遺失已久的愛子「小毛毛」毛岸紅,有可能在吉安。於是,她迅速帶著賀麓成以及一應隨行人員開車去到了吉安。
怎料在快要到達吉安時,車突然從一座木橋上翻了下去。駕駛室瞬間變形,負責開車的賀怡當場死亡,賀麓成身受重傷,左腿嚴重骨折。
那一天,對賀麓成來說是無比黑暗的,原本是隨著母親去尋找自己的親人堂弟。孰料,一場車禍,讓賀麓成和心心念念十幾年的母親,再一次天人永隔。
尾聲
在那之後,賀麓成來到了舅舅賀敏學的身邊。
在賀敏學的養育下,賀麓成刻苦念書,憑藉自己的努力考入了上海交通大學電氣化學專業,而後進入國防部第五研究院學習。在1961年,賀麓成成為了中國第一批導彈工程師,為我國導彈武器事業的發展做出了突出貢獻。
值得一提的是,賀麓成一直隱瞞著自己的身世,從未告知他人,他是毛主席是親侄子。後來賀麓成的身份曝光後,他身邊的朋友還開玩笑:「賀麓成真窩囊,你有這麼大一塊招牌,怎麼也不去沾點光,把自己弄得和我們老百姓一個樣。」
賀麓成聽後認真地說道:「這不是窩囊,是我的理想,父輩是父輩,我是我,我不應該去沾這個光。」
「賀」這個姓氏一直跟隨了賀麓成很多年,麓是紀念嶽麓山,成則是包含著「革命事業必定成功」之意。不負所望,這個「成」字最終成真,新中國成立了,改革開放後的新中國再也不是曾經那個可以任列強隨意欺壓的國度。
所以,在1995年後,晚年的賀麓成讓兒女改回了「毛」姓,以此紀念他的父親和伯父,而他則繼續隨著母姓,紀念著賀氏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