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青年》百年史話⑦ | 學術與救國

編者按:

今年,我們黨將召開二十大。一百年前,在中國共產黨直接關懷和領導下,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宣告成立。一百年來,一代代團員青年凝聚在黨的理想信念旗幟下,在團組織的團結帶領下,歷經血與火的洗禮、生與死的考驗,始終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先鋒力量。作為共青團中央機關刊——《中國青年》雜誌忠實記錄下這一百年來,在黨的堅強領導下,共青團不忘初心,牢記使命,走在青年前列,組織引導一代又一代青年堅定信念、緊跟黨走,為爭取民族獨立、人民解放和實現國家富強、人民幸福而貢獻力量。

《中國青年》創辦於1923年10月20日,是國內現存的歷史最悠久的紅色主流期刊。《中國青年》百年辦刊史,是我們黨領導中國青年運動的一個清晰縮影,是百年黨史 「青年篇章」的重要記錄,是共青團事業蓬勃發展的光輝記憶。

百年《中國青年》,是一部厚重的歷史,是一方精神的高地,是一面思想的旗幟,是一部青春的史詩,是一隻奮進的號角。它是觀照百年青年運動的思想之鏡,也是記錄中國青年揚帆遠航的成長筆記。它銳利,為時代潮汐寫下芸芸註腳、變化軌跡;它熙暖,指引一代代青年風帆與共、勇往直前。

從即日起,中國青年雜誌全媒體推出專欄「《中國青年》百年史話」,旨在通過對歷史的追溯,引領廣大青年傳承紅色基因,賡續紅色血脈,堅定不移跟黨走、為黨和人民奮鬥,以實際行動迎接黨的二十大勝利召開。

新時代《中國青年》赤忱如昨,思辨如故,熱血不涼。讓我們勇做新時代的弄潮兒,崇尚先鋒、學習先鋒、爭當先鋒,為實現第二個百年奮鬥目標,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俯仰鼓帆,貢獻青春力量!

歡迎您在微信上留言或把您的讀後感發至郵箱:chinayouth2020@126.com

「《中國青年》百年史話」 ⑦

學術與救國

@文/李良明

鴉片戰爭以降,中國逐步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國家壞到了極處,人民苦到了極處。要救國,要拯救人民於水火之中,使民族獨立、人民解放,成為近代以來中國所有仁人志士的夢想。但是,怎樣救國,用什麼法子救國,人們都在苦苦地求索。科學救國、教育救國等都成為選項。洪秀全康有為嚴復和孫中山,是中國共產黨誕生以前艱辛求索、尋求救國真理的先進人物。毛澤東曾生動地說過:「那時,求進步的中國人,只要是西方的新道理,什麼書也看。向日本、英國、美國、法國、德國派遣留學生之多,達到了驚人的程度。國內廢科舉,興學校,好像雨後春筍,努力學習西方。」他還結合自己的思想變化說:「我自己在青年時期,學的也是這些東西。這些是西方資產階級民主主義的文化,即所謂新學,包括那時的社會學說和自然科學……學了這些新學的人們,在很長的時期內產生了一種信心……要救國,只有維新,只有學外國。」

但是,帝國主義的侵略打破了中國人學西方的迷夢,中國人向西方也學得不少,但是行不通,理想總是不能實現。

直到十月革命一聲炮響,給中國送來了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深切地說:「十月革命幫助了全世界,也幫助了中國的先進分子,用無產階級的宇宙觀作為觀察國家命運的工具,重新考慮自己的問題。走俄國人的路——這就是結論。」

陳獨秀、李大釗、毛澤東、周恩來、惲代英等就是中國的這樣一批先進知識分子。他們經過漫長黑夜的探索,接受了馬克思主義的唯物史觀,將馬克思主義與工人運動相結合,建立了中國共產黨,領導全國人民進行政治鬥爭,從而真正找到了實現民族獨立、人民解放的正確道路。

但是,這條經過千辛萬苦探索出來的正確道路,不是每一個青年馬上就能夠理解和接受的,畢竟科學救國、教育救國等思想,在不少青年的頭腦中,還是比較根深蒂固的。

惲代英在《中國青年》上宣傳馬克思主義,向青年推薦社會科學方面的書籍,鼓勵他們研究社會科學,就是要引導中國青年走上革命道路。然而,他的良苦用心,也曾被人誤解,甚至包括他的朋友。

《中國青年》出版才6期,朋友楊效春就致信惲代英說:「《中國青年》頗得一般青年信仰,我也希望他能更多引人注意。惟望不要把學術看得太輕了,我們要希望大家多多注意國事,但不要希望青年反對學術也。你有些話,不免故意過甚其辭,怕反對人失信用。」

楊效春(1895-1938),浙江義烏人,1918年考入南京高師教育科,與惲代英同為少年中國學會會員,師承陶行知、晏陽初等,關注鄉村教育運動。1927年,陶行知在曉庄創辦鄉村師範,楊效春頗為力行,諸多具體事務,實際由他承擔。1920年代,惲代英便與楊效春就「非兒童公育」問題,展開了激烈的「友意的討論」。惲代英曾說:「我同楊君是討論真理,不是爭一天的勝負。」後來他倆經常有書信往來。

接到楊效春的信,惲代英覺得朋友對自己誤會了。他心想:「我怎敢反對學術呢?我處處想從學術中求得社會破壞建設中所應遵循的途徑,但我處處覺得材料不夠用,知識太短淺了。」他後悔自己從前讀社會科學方面的書籍不夠,未曾注意深入研究社會科學,現在正想多用力研究社會科學呢!於是惲代英在《中國青年》第7期發表了《學術與救國》,也算是對楊效春的回復吧。

《中國青年》第七期

惲代英指出,一般人重視學習技術,如製造機器、駕馭汽車,這是不能不學的,若是沒有學習,卻又偏要去談這些事,必然要被「行家」恥笑。但是很奇怪,一般人對怎樣使社會進步,卻以為是不需學習,也能說些不錯的話。所以認為社會科學是可以不必學習,也因此終究不知道使社會進步。於是,惲代英誠懇地回復楊效春說:「一個國家要撥亂反正,轉弱為強,必是有他應該遵循的途徑。我們要在社會學者的理論中,古今中外歷史的教訓中,去找出這種途徑,我們便能有把握地可以救中國。怎樣能反對學術呢?」

恰在此時,惲代英又收到河北保定一位叫中秀的青年的來信。信中說:

有些人說,單單研究社會科學有什麼用呢?不過只是做那些破壞的功夫罷了,怎麼能夠建設呢?還是多多注意自然科學,以為將來的建設預備罷!無論怎樣,自然科學是不能丟開不管的。像這樣的論調,是最能迷惑人心的!有許多正在觀望中的青年,都要受到他的暗示了!望你在《中國青年》上多多發表關於此類的文字,因為沉睡在科學救國的迷霧裡的青年,實在不少啊!

這封信反映的問題具有代表性,對當時的青年是有影響的。

惲代英在《學術與救國》中說,若所說自然科學是指的工業、農業等技術知識,則我以為學這種技術,我們是不反對的。「不過我們覺得要救中國,社會科學比這些技術科學重要得多。」

這時,他油然想起曾在成都時,一位先生無限感慨地說過的一段話:「將成都各專門學校學生學的知識都加起來,也造不了一里鐵路,中國怎麼會強呢?」

「哈哈……真是笑話!」惲代英心想,這位先生以為,成都學生的學識造得起幾里鐵路,中國便強了。真的是這樣嗎?中國再沒有人,合全國東西洋留學生修幾十幾百里鐵路,應該是可能的罷!但是現在政府只知打仗,只知搶錢,只知逢迎外國人,全然不肯用這些人做些事。在這種政府之下,再有幾百幾千專門技術人才,也仍然找不著正經事做,也仍然做不出正經事來。這還怎能講什麼科學救國呢?

想到這裡,惲代英堅定地說,我敢斷言,要救國,先要使中國社會有個政治改革,能上正確的軌道。所以,「要破壞,需要社會科學;要建設,仍需要社會科學。由此可知,中國是政治上軌道要緊。」

「中國政治上了軌道,能夠有足夠的本國技術家,自然是再好沒有了的。我們並不反對人學技術科學。」惲代英接著說,「但是我們以為單靠技術科學來救國,只是不知國情的昏話。越是學技術科學的人,越是要希望有能研究社會科學,以使中國進步的人,好使他們可以用技術切實為中國做事。技術科學是在時局轉移以後才有用,他自身不能轉移時局。若時局不轉移,中國的事業,一天天陷落到外國人手裡,縱然有幾千幾百技術家,豈但不能救國,而且只能拿他的技術,幫外國人做事,結果技術家只有成為洋奴罷了。所以,我們覺得要救中國,社會科學比技術科學重要得多。」

惲代英意猶未盡,又在《中國青年》第17期發表《再論學術與救國》,繼續引導革命青年。他先詼諧地說:「學術是一向被中國人糊裡糊塗的尊崇的東西。一般愚弄讀書人的帝王,縱然在他『馬上取天下』的時候,亦曾溺儒冠,辱儒生;一旦得了天下,為著粉飾太平與消弭隱患起見,都不惜分點餘瀝,用各種名位爵祿,把那些所謂『學者』羈縻起來。一般白面書生,亦樂得與帝王勾結,以昡惑農工商賈,於是亦幫著宣傳『宰相須用讀書人』一類的鬼話。因此,學術遂永遠與治國平天下,有了一種莫名其妙的關係。」

《中國青年》第十七期

「我說要救國須研究救國的學術——社會科學,真有不少的朋友,以為是偏見呢!」惲代英說,他們「便要判我一個『鄙落學術』的罪名,我真太冤枉了啊,我要正式聲明的,我並不反對任何人,用任何目的,去研究任何學術乃至任何東西」。

惲代英指出:「我的意思,不過我們今天第一件事,希望真有些人能救國;因此希望真有些人能研究救國的學術。我第一是要指明,別的學術與救國沒有什麼直接的關係。靠別的學術救國,是靠不住的。第二是要指明,要救國仍非研究救國的學術不可,從前那種憑直覺盲動,是太熱心而沒有結果的事。」

惲代英進一步強調指出,我的意思:第一,「我以為要投身作救國運動的,應當對於救國的學術下一番切實研究的功夫」。我們決不只是發傳單、打通電話、開會遊行,鬧一陣便可以心滿意足的。第二,「我以為我們定要打破任何學術都可以救國的謬想。」我們最好是自己能多少研究些救國的學術,而且從有這種研究的人那裡,去得著相當的指導。

有人說,我們研究學術,是為的學術本身的價值,不問它是否有用處,是否可以救活國家。

惲代英說,這種研究學術的態度,我並不敢反對。人應當有順著他自己的意志,以尋求享樂的權利。但如果不改變中國貧困窘迫的慘狀,亡了國滅了種,即使出了幾個牛頓愛因斯坦,這種「榮譽」,不享受亦罷!我只希望一般青年多花些精神,研究救國的學術,「這似乎比那種個人的享樂,與虛空的榮譽更重要一點罷!」

也有人說,便令研究救國的學術——社會科學,他們豈能完全離開別的學問?

惲代英說,研究任何一種科學,離不開別的科學,這是不錯的。但是凡研究一種科學的,都有他研究的出發點。一切學術,都可以七彎八轉地使他與救國發生關係,這也是我承認的。「但是沒有救國的學術,而只有別的東西,終究永遠不能收救國的成效。」因此,說一切學術可以救國,研究一切學術,是一樣的急切而重要,「終究是靠不住的話」。

惲代英希望中國青年,尤其在校學習的青年,不要被這些靠不住的話欺騙了。

「《中國青年》百年史話」 專欄

《中國青年》的前身《先驅》(一):劉仁靜與《先驅》

《中國青年》的前身《先驅》(二):施存統與惲代英

關於青年運動,施存統劉仁靜曾爭論什麼?

《先驅》停刊,《中國青年》創刊

《中國青年》的辦刊宗旨

讀什麼書與怎樣讀書

監製:皮鈞

終審:藺玉紅

審校:劉曉 劉博文

編輯: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