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賈雷德·戴蒙德
來源:摘編自《槍炮、病菌與鋼鐵:人類社會的命運》中信出版社 2022年1月
《槍炮、病菌與鋼鐵:人類社會的命運》是賈雷德·戴蒙德編著的歷史類著作。 該書試圖提供「最近13000年來所有人的簡短歷史」,但並不只是描述過去的歷史;它試圖解釋為何歐亞文明最終可以存活下來並戰勝其他文明,同時駁斥歐亞霸權是由歐亞知識分子或道德上的優越而來。
01
高緯度的寒冷地區甚至更是人類的一個落後地區。唯一的發明了文字的印第安人社會出現在北回歸線以南的墨西哥;新大陸最古老的陶器來自位於熱帶的南美洲赤道附近;而通常被認為在藝術、天文學和其他方面最先進的新大陸社會是在公元第一個一千年中位於熱帶的尤卡坦半島和瓜地馬拉的歷史上有名的瑪雅社會。
02
童年的刺激和活動有助於心智發展,不可逆的心智障礙與童年時的刺激不足有關。
03
不同民族的歷史遵循不同的道路前進,其原因是民族環境的差異,而不是民族自身在生物學上的差異。
04
盜賊統治者和英明政治家的區別,強盜貴族和公益贊助人的區別,只是程度不同而已:這只是一個從生產者那裡榨取來的財物有多少被上層人物留下來的問題,是平民對把重新分配的財物用於公共目的喜歡到什麼程度的問題。
05
人類歷史充滿了有與無之間不平等的鬥爭:有農業的族群和沒有農業的族群斗;有的族群很早就獲得農業的技能,有的族群較晚獲得,他們也斗。
06
珊瑚礁無論地勢高低都不利於人類定居,因為它們完全由石灰岩組成,土壤也只有薄薄的一層,而且無法持續獲得淡水。
07
There is no lasting hope in violence,only temporary relief from hopelessness.
暴力中沒有長存的希望,只能從絕望中得到暫時的解脫。
08
許多白人移民公開蔑視新幾內亞人,說他們是「原始人」。在新幾內亞人的白人「主子」(他們直到1972年還被這樣稱呼)中,甚至是最無能的人,他們的生活水準也遠遠高於新幾內亞人,甚至高於像耶利這樣的極有性格魅力的政治家。然而,耶利就像當時考問我那樣考問過許多白人,而我也曾考問過許多新幾內亞人。他和我都十分清楚地知道,新幾內亞人通常至少和歐洲人一樣聰明。耶利想必考慮過所有這些問題,因為他又一次用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睛洞察一切似的瞥了我一眼,問我道,「為什麼你們白人製造了那麼多的貨物並將它們運到新幾內亞來,而我們黑人卻幾乎沒有屬於我們自己的貨物呢?」
09
以少數社會成員戰死沙場為代價,整個社會就會在征服其他社會或抵禦外侮時變得更加有效。
10
歷史發展上的不均等給現代世界投下了深長的陰影,因為有文字、使用金屬工具的社會征服或消滅了其他類型的社會。
11
共同的意識形態或宗教有助於解決沒有親屬關係的人們應如何共處而不致互相殘殺這個問題——就是為他們規定一種不是以親屬關係為基礎的約束,其次它使人們產生了一種為別人而犧牲自己生命的動機而不是產生利己之心。
12
人類移居澳大利亞/新幾內亞差不多到大躍進的時候才實現。隨後接著發生的人類活動範圍的又一次擴張,是進入歐亞大陸的最寒冷地區。雖然尼安德特人生活在冰川時代,對寒冷的氣候已經適應,但他們再沒有向北進一步深入,只到德意志北部和基輔為止。這並不奇怪,因為尼安德特人顯然沒有針,沒有縫製的衣服、溫暖的住房以及其他為在最寒冷氣候中生存所必不可少的技術。從解剖學看,確實掌握了這種技術的現代民族,在大約2萬年前進入西伯利亞(對此通常都有一些認為時間還要早得多的說法)。這一擴張可能就是歐亞大陸長毛象和長毛犀絕種的原因。
13
非洲的廣大地區仍在與近代殖民主義留給它的餘孽進行鬥爭。在其他地區――包括中美洲、墨西哥、秘魯、新喀里多尼亞和蘇聯的許多地區,以及印度尼西亞的一些地區――社會動蕩或游擊戰爭,甚至使更多的本地居民起來反對由外來征服者的後代所控制的政府。其他的許多本地居民――如夏威夷的本地人、澳大利亞土著、西伯利亞本地人,以及美國、加拿大、巴西、阿根廷和智利的印第安人――由於滅絕種族的大屠殺和疾病,他們的人數已經銳減,現在在人數上已被入侵者的後代大大超過了。雖然他們因此而不能發動內戰,但他們仍然日益堅持維護自己的權利。
14
我們都知道,對於世界上不同地區的各個民族來說,歷史的發展進程是很不相同的。在上一次冰期結束後的13000年間,世界上的某些地區發展成為使用金屬工具的、有文字的工業社會,另一些地區僅僅發展成為沒有文字的農業社會,還有一些地區則仍然保留著使用石器的狩獵採集社會。這種歷史上的差異對現代世界投上了持久的陰影,因為使用金屬工具的、有文字的社會征服了或消滅了其他類型的社會。雖然這些差異構成了世界史的最基本的事實,但產生這些差異的原因始終是不確定的和有爭議的。關於這些差異的由來這個令人困惑的問題,是在25年前以一種簡單的個人形式向我提出來的。
15
第一個因果關係是最直接的因果關係:能夠獲得更多的可消耗的卡路里就意味著會有更多的人。
16
西方社會的某些人在公開地批判種族主義。然而,許多(也許是大多數!)西方人私下裡或下意識地在繼續接受種族主義的解釋。在日本和其他許多國家裡,仍然有人在公開提出這種解釋,而且是毫無愧疚之感。甚至是受過教育的美國白人、歐洲人和澳大利亞人,每當提起澳大利亞土著這個話題時,總是認為澳大利亞土著的身上有著某種原始的東西。他們看上去肯定與白人不同。在這些土著的仍然健在的後裔中,有許多人雖然在歐洲殖民時代活了下來,但現在卻發現在澳大利亞白人社會中難以在經濟上取得成功。
17
歷史並不「就是一個又一個討厭的事實」,就像一個憤世嫉俗者說的那樣。的確存在著適用於歷史的廣泛模式,而尋找對這些模式的解釋不但令人陶醉,也是大有裨益的。
18
最初的智人除了他們的殘骸和那些粗糙的石器外,沒有給我們留下藝術品、骨器或其他任何東西。澳大利亞仍然沒有人類,這原因顯而易見:從東南亞到達那裡必須乘船。在美洲也沒有人類,因為可能要等到佔據歐亞大陸最靠近美洲的地方(西伯利亞)先有人煙,可能還需要造船技術。(現在分隔西伯利亞和阿拉斯加的白令海峽,隨著冰期海平面的不斷升降,有時是一片海峽,有時是一座洲際陸橋。)然而,無論是造船或是在寒冷的西伯利亞生存,對最初的智人來說仍然是力所不及的。
19
還有一種解釋列舉了使歐洲人能夠屠殺或征服其他民族的直接因素――尤其是歐洲的槍炮、傳染病、鋼鐵工具和工業製成品。這種解釋是正確的,因為顯而易見,這些因素都是造成歐洲人征服的直接原因。然而,這種假設是不全面的,因為它仍然只提供了確定直接原因的一種近似的(初級階段的)解釋。它使人不由得想去尋找終極原因:為什麼最後帶來槍炮、兇惡的病菌和鋼鐵的竟是歐洲人,而不是非洲人或印第安人?
20
從間接的意義說,糧食生產是槍炮、病菌和鋼鐵發展的一個先決條件。因此,在不同大陸的族群是否或何時變成農民和牧人方面的地理差異,在很大程度上說明了他們以後截然不同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