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故事：為語古今諸俠士，忘軀為國是男兒

晚唐故事：為語古今諸俠士，忘軀為國是男兒

　　不久，朝廷降旨討賊，令右金吾大將軍康承訓為義成節度使，兼徐州行營都招討使;神武大將軍王宴權，為徐州北面行營招討使;羽林將軍戴可師，為徐州南面行營招討使;大發諸道兵，分屬三帥。康承訓復奏乞調發沙陀三部落，使朱邪赤心率眾隨行，有旨允他所請。且因泗州方急，敕淮南監軍郭厚本領兵往援，郭厚本至洪澤湖，聞龐勛部下吳迥又率眾數萬，再圍泗州，他未免膽怯，逗留不前。杜慆日夕望援，待久不至。辛讜夜乘小舟，潛出水西門，徑至洪澤湖，謁見郭厚本，敦促進師。郭厚本佯與約期，至辛讜返泗城，仍然按兵不發。那賊眾攻城益急，並將水西門圍住，負草填濠，為火攻計。城中惶急萬分，辛讜復請求救。杜慆說道：「前往徒勞，今往何益？」辛讜忿然道：「此行得兵乃來，否則死別。」遂復乘小舟，負著戶門，抵擋矢石，好容易突出圍城，往見郭厚本，極陳利害，繼以涕泣。郭厚本頗為感動，意欲發兵。淮南都將袁公弁進言道：「賊勢至此，自顧且不暇，怎能救人？」辛讜瞋目呵叱道：「賊猛撲泗城，危在旦夕，公受詔赴援，乃逗留不進，豈非有負國恩？若泗州不守，淮南必為寇場，難道公能獨存么？我當殺公謝國，然後自殺謝公。」說至此，拔劍遽起，欲擊袁公弁。郭厚本急將辛讜抱住，袁公弁才得走脫。辛讜回望泗州，痛哭不休。淮南軍士亦皆流涕。郭厚本乃許分五百人，隨辛讜還援。辛讜對五百人下拜，乃率同渡淮，遙望賊眾耀武揚威，勢甚披猖，有一軍士失聲道：「賊勢似已入城，我輩不若歸去。」辛讜不覺大怒，一手扯住該兵，一手拔劍擬頸。淮南軍連忙勸阻，辛讜叱道：「臨敵妄言，律應斬首。」大眾見不可爭，向前搶救。辛讜素多力，便將該兵提起，擋住大眾，眾無力可施，沒奈何哀求乞免。辛讜答道：「諸君但駛舟前行，我舍此人。」眾亟鼓棹而進，辛讜乃將該兵放下，驅至淮北，登岸擊賊，喊殺連天。杜慆在城上瞧著，也出兵接應，內外夾攻，賊乃敗走，追逐至十里外，至晡乃還。

　　話說龐勛聞吳迥敗退，再派許佶率眾數千助攻泗州。濠州賊將劉行及拘殺刺史盧望回，據有濠城，亦遣黨羽王弘立引兵趨會。杜慆聞賊眾又至，告急鄰道。鎮海節度使杜審權遣都頭翟行約，率四千人救泗州，將抵城下，被賊迎頭邀擊，翟行約戰死，全軍覆沒。淮南節度使令狐綯亦遣押牙李湘率兵往援，至洪澤湖，會同郭厚本、袁公弁進屯都梁城，與泗州隔淮相望。賊眾既破翟行約遂渡淮圍住都梁城，李湘揮兵出戰，為賊所敗，退入城中，門不及閉，驟被賊眾搗入，把李湘擒住。李湘前勸令狐綯恰有先見，誰知他毫不耐戰？郭厚本亦被拿獲，只袁公弁走脫。許佶將郭、李二人，械送徐州，龐勛大喜，進據淮口，分派黨羽丁從實等南寇舒廬，北侵沂海，破沭陽、下蔡、烏江、巢縣，攻陷滁州，殺刺史高錫望，又轉寇和州。刺史崔雍引賊入城，登樓共飲，賊乘著酒興，大掠城中，屠害兵民八百餘人。都招討使康承訓聞賊勢甚盛，由新興退還宋州，於是，泗州孤立無援糧又垂盡，每人每日，僅得食薄粥數碗。義士辛讜復願至淮浙求救，夜率敢死士十人，執長柯斧，乘小舟潛出水門，斫入賊水寨中。賊不意官兵猝至紛紛自亂，辛讜得奪路而去。詰旦，賊始知辛讜僅十人，乃水陸分追。辛讜舟輕行速，急駛至三十里外，方才得脫。至揚州見令狐綯，又至潤州見杜審權，杜審權乃遣押牙趙翼率甲士二千人，與淮南輸米五千斛，鹽五百斤，往救泗州。辛讜又轉趨浙西，借給兵糧去了。

　　徐州南面招討使戴可師恃勇輕進，率麾下三萬人，渡淮而南，迭破淮濱諸賊壘，直薄都梁城。城中賊少，登城再拜道：「方與都頭議出降，請王師少退，當即投誠！」戴可師乃退五里下寨。及次日往探已只剩一空城，守賊不知去向，他還道是賊眾畏己，恃勝生驕，毫不設備。是日，天適大霧，不防濠州賊將王弘立引眾數萬，疾趨而至，縱擊官軍。官軍不能成列，遂致大敗。將士傷斃兵刃及溺死淮水，約二萬餘名。器械資糧車馬，喪失殆盡。戴可師亦為賊將所殺，傳首彭城。龐勛自謂天下無敵，縱情淫樂，掠得美婦數十人，日事荒耽。賊幕周重進諫道：「驕滿奢逸斷難成事，就使得亦必失，成亦必敗，況未得未成，怎宜出此？」龐勛仍不省，安樂過冬。

　　次年為咸通十年（公元869年），唐廷授右威衛大將軍馬舉繼任徐州南面招討使，又因王宴權畏敵不進，將他撤回，改任泰寧節度使曹翔，代任徐州北面招討使。一面詔令河北諸鎮發兵助剿。魏博節度使何弘敬斯時已去世，其子何全皞嗣為留後，奉詔出師，遣部將薛尤率兵萬三千人，進駐豐蕭，與曹翔駐滕沛軍，相為犄角。康承訓召集諸道兵馬，得七萬餘人，自宋州出屯柳子鎮，連營三十餘里。龐勛黨分戍四境，徐城中不及數千人，龐勛始恟懼，日夕募民為兵，百姓不願應募，多半穴地潛處冀免迫脅。龐勛不勝焦灼，調回各處戍卒，保守徐州。那時，魏博軍已戰勝豐縣，賊將王敬文敗走，陰蓄異謀，被龐勛誘歸殺死。海州、壽州各路賊寇，亦多為官軍殺敗。辛讜又借得浙西軍，到了楚州，賊眾尚水陸布兵，鎖斷淮流，辛讜選敢死士數十人，作為前驅，先用米船三艘，鹽船一艘，乘風直進，冒死奮鬥，任他矢石如雨，只是有進無退。辛讜督敢死士用著大斧，砍斷鐵鎖，方得越淮抵城。城上守卒，已拚一死，忽見辛讜到來，好似絕處逢生歡呼動地。杜慆帶領將佐出城相迎，握手涕泣，入城後，登陴南望，遙見舟師張帆東來，旗上標明浙西軍號，為賊所拒，帆止不進，辛讜挺身再出，復率敢死士出城，駕船猛進，沖透賊陣。賊見他來勢猛銳恰也畏避，辛讜得自由出入，迎浙西軍同入城中。既而辛讜復率驍勇四百，往潤州乞糧，賊夾岸攻擊，經辛讜轉戰而前，力斗百餘里，得至廣陵，過家不入，徑向潤州乞得鹽米二萬石，錢萬三千緡，還至斗山。賊將密布戰艦，截擊中途，兩下鏖戰，自卯至未，不分勝敗。辛讜令勇士改乘小舟，分趨賊艦兩旁，用槍揭草，爇火亂投。賊艦為火所燃不戰自亂，辛讜得乘機殺出，安抵泗城。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