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大學生范戈、李宗暉回憶陳賡將軍創辦二野軍大4分校

陳賡將軍創辦軍大4分校的風範業績記懷

范戈 李宗暉

陳賡能征善戰，從大革命打到解放戰爭最後一役，從支援越南抗法戰爭到抗美援朝，是功勛卓著、名聞遐邇、威震敵膽的戰將;同時，他又是我軍傑出的軍事教育家，為我軍辦校育才創立了豐功偉績，為國家和軍隊造就出成千上萬合格英才，也為軍事教育領域留下極寶貴經驗。幾十年來，在記載陳賡將軍的史書傳記中，描述將軍百戰披靡及傳奇鬥爭的故事較多，但表述反映他孜孜辦校善育英才這方面史料卻較少見。筆者在陳賡親手創辦的第二野戰軍軍政大學第4分校下作學習過，感受深切，願於此略作補述，紀念陳賡將軍誕辰100周年。

二野軍大4分校是陳賡一手創辦起來的。4兵團渡江後，1949年5月22日解放南昌，5月下旬軍大就在南昌開始籌建，6月建立並開始招生，7月20日正式舉行開學典禮，8月15日學校即隨兵團踏上解放大西南征途。

軍大4分校由陳賡親任校長兼政委，特意選調部隊適合學校工作的優秀幹部，組成軍大日常領導班子，由范戈、李青林和劉增飪、李再含擔任正、副教育長和政治部正、副主任。6月中旬建起較完備組織機構。機關設校部及政治部，下轄各科室及特務連、文工團等。設1,2,3大隊和特科大隊。6月在南昌招生900多人，8月行軍到吉安又招收近500人，9月在贛州再招400餘人，11月入廣州又招1400餘人，擴建了第4大隊，單獨成立女生隊，調整了特科隊。全校共有學員3200多人。

1949年8月15日，軍大4分校開始由南昌向大西南進軍，先後穿越贛粵桂黔滇5省53個市縣，歷時7個月零6天，行軍歷程5340華里，圓滿完成進軍和學習艱巨任務。對這些來自南昌、贛州、廣州等大中城市及港澳東南亞的青年學生來說是一個考驗，他們經受了酷暑嚴寒，風霜夜露，跋涉行軍，敵機空襲，以及殘匪襲擊的生死考驗，於1950年3月順利完成進軍西南及學習任務。畢業分配工作時，大家都爭著到最艱苦最需要的地方去。軍大4分校，在短時間裡為部隊培養了大批急需的人才。

陳賡的辦校育才，有其獨特風格，其特點是:

一、軍校大事心頭掛

陳賡創辦軍大4分校之時，正值解放戰爭南方戰局激烈，戰務緊張時刻。作為統率20萬大軍的兵團司令，當時正指揮前方橫掃江西殘敵，並準備配合四野殲滅白崇禧部，可謂重擔在身，百事待舉。但他沒有空掛校長虛名，而是緊緊抓住可能時間與心力，部署處理好辦校的重大問題，如確定辦學方針，配備校領導班子等。首先從14軍、15軍隨軍學校等調來具有較高文化理論水平、又有一定教學管理經驗、善做青年知識分子工作、責任心強的優秀幹部組成領導班子，將軍大工作重點定位在做好青年知識分子工作，培育合格軍事政治幹部上。當時4兵團部駐在離南昌30餘里地的蓮塘，為了能隨時指導學校工作，他索性把學校也放到蓮塘。開學典禮時他和兵團主要領導全來參加了，並作了重要講話。在進軍贛州、廣州、南寧途中，即便行軍作戰繁忙，他也抓空聽取學校彙報，及時做出指示。特別在一些節骨眼時刻，如打下廣州後，為實施中央大迂迴戰略，不失時機追殲逃敵，陳賡令已進到城邊的4兵團部隊「不入廣州」，立即轉西追殲逃敵。陳賡兵團可不入城，但對廣州人才，他卻毫不放棄。此時即派軍大政治部劉增鈺主任，帶著他的親筆信，去找廣東主要負責人葉劍英，請他同意4分校在廣州招收一批青年學生。葉帥表示同意，並囑咐劉增飪:「要把我們這批廣州學生平平安安帶到雲南去，把他們培養成才。」陳賡指示:在廣州務必招收些文化高的青年。在軍大將要進入桂黔戰事緊迫之際，陳賡又及時指示兵團後勤部門，給4分校增撥一批武器、軍需品，給學校解決了大問題。進入雲南後，為適應形勢發展及新區需要，學員提前畢業。陳賡在1950年5月進軍西南總結及畢業典禮上，又再一次給全校學員講話，肯定進軍勝利成績，並指明今後方向，策勵大家更好為祖國和人民做更大的貢獻!

二、善把「尾巴」做龍頭

陳賡多次指示，要重視形勢和理論教育，做好學生思想政治工作，抓好人生觀、世界觀教育。幹部要起模範表率作用，傳帶優良作風。陳賡在開學典禮上特別以「抓住革命戰爭尾巴」為題，教育學員積極投身革命，改造世界觀。他說:「你們投筆從戎，抓住了革命戰爭的尾巴，這是你們的光榮，你們要繼承和發揚抗大的好傳統、好作風，努力學習，改造思想，建立革命的人生觀，緊緊抓住革命戰爭這個尾巴，解放全中國，把革命進行到底。」陳校長的講話，大大激發了同學們的光榮感、責任感，珍惜機遇，以好好抓住革命尾巴為座右銘，樹立革命人生觀。陳賡將軍這個「抓住革命尾巴」的講話，深深刻印在軍大學子們心坎上，成為激勵他們前進的動力。如今已年逾古稀的軍大人，至今仍記著當時陳校長這生動而富於哲理的講話對自己人生路途的影響和推動。

開學典禮後，陳賡又親筆題詞:「努力學習革命知識，鍛煉自己，為人民服務，為爭取全中國的解放而奮鬥!」同時通過社會發展史、中國革命問題及辯證唯物主義、歷史唯物主義等教育，開拓思路，奠定思想基礎。軍校全體工作人員就是緊緊依照陳將軍所指方向，勤懇工作，使學員思想不斷向上，堅定不移，在風浪中把握正確航向。

三、「草鞋大學」顯風貌

在當時戰火紛飛，急需革命人才條件下，怎樣辦學?辦成什麼樣學校?育出何種人才?存在著截然不同的觀點看法。陳賡在開學講話上，針對剛入學一個學員的廁所文章漫畫抒發了一通風趣談話。學員畫的是:軍裝綁腿穿草鞋的「土八路」，雙手叉腰，唾沫四濺作大報告，畫題是(如此軍大教授)。陳賡打趣說:「你們以為教授定是留過洋，西裝革履，鼻樑架金絲眼鏡，手持stick（英語「手杖」)，講課有助教拎皮包、遞講義。回家躺藤椅，太太送咖啡，聽貝多芬音樂……。同志們哪，馬列主義不是從這樣教授那裡學來的!」他講了抗大優良傳統，講抗大為革命培養造就了大量優秀人才，為抗日及中國革命做出重大貢獻。提醒同學們不要小看我們這些腳穿草鞋的教授，鮮明提出我們就是要辦這樣「草鞋大學」，在這樣Very Good的教授下，真正學到革命的知識和本領。大家在歡笑中認同了他的講話。

軍大就是在陳賡草鞋大學精神下，背包作椅膝當桌，行軍路上是課堂，把學生熔煉、錘鑄成合格革命英才。在進軍西南過程中，學習行軍、宿營、放哨、警戒、乘車船、夜行軍及各種緊急戰鬥狀態的處置，學做群眾工作，在邊走邊學、因地施教中得到很好鍛煉，也大大提高了青年學生的生活能力和作風培養，並在嚴格的集體生活中得到磨鍊。如1949年12月從佛山將要西進時，由於後方棉衣一時未能供上，學校就叫各隊派人從幾十公里外的三水，把剪裁好的布片和棉花挑回來，動員學生各人縫製好自己的棉衣。大家邊學邊干，既解決了征程中過冬的保暖需要，又學習了艱苦奮鬥、自力更生的革命精神。大家穿上自己親手縫製出來的衣服，激動、喜悅得又蹦又跳。

四、現地實教見效應

陳賡強調從實際出發，理論聯繫實際的教學方法。在贛州聽取彙報後，他就提到，贛州過去紅軍時代打不下，現在我們勝利成了主人。他結合中華人民共和國10月1日要成立，提到應結合這些機會及現地實際不斷進行黨史軍史教育，要宣傳，要做好群眾工作。根據陳賡指示精神，學校十分注意沿途抓緊現實教育:如在南昌講八一建軍;過吉安贛州講井岡山建紅色政權;到廣州講林則徐禁煙、孫中山民主革命及我黨廣州起義;經貴縣講石達開與太平天國失敗;入百色講鄧小平、張雲逸紅7軍百色起義;在桂黔交界紅軍走過的地方，也請當地老人講紅軍長征傳統。就地取材，依實施教，許多學員至今仍記憶猶新。

五、模範表率帶作風

陳賡校長卡分重視作風培養與幹部模範作用。開學之初他在一與范戈一次談話中就說:教育青年學生要從革命理論上、軍事知識上、作風培養等各方面進行。他特彆強調:學校全體幹部要起模範作用，要以自己的模範榜樣去影響學生、教育學生。讓他們通過你們的行動來了解我黨我軍。軍大的幹部認真按照陳賡的指示，切實做好模範表率。來自廣州海外許多學員，過去生活條件都較好，入校後第一頓吃的是開水煮南瓜，不少學員從沒吃過，覺得很難咽卜去但見到蹲在旁邊的大隊長及政委，正大口大口吃得津津有味，那還有什麼說的呢，橫下心閉眼吞下。生活關就這樣一個個過來r，許多學員至今仍表示，我們很多優良作風都是從幹部身上學來的軍大4分校畢業出來的幹部，幾十年來都較好繼承發揚這一作風，不管走到哪個單位，哪條戰線都能做到處處以身作則。

六、遠矚高瞻久留芳

陳賡培育青年學生，並非是應付當年一時需求，而是有個長遠培養計劃，從眼前一步步做起，以期將來對國家、社會和軍隊建設做出更大貢獻，把行軍階段為預科教育打下基礎。後因雲南形勢發展，軍大學員提前畢業並迅速分配到各個戰線。但陳賡明確宣布，鍛煉一段時間後，一些人還要回來再進一步深造。實際上50年代初，正規軍隊指揮和技術院校建立，4分校學員中有不少又回爐轉入步炮工通醫院校，及後來的哈軍工等學習，有不少人成為軍地各級領導幹部、高級工程師、專家教授和科技骨幹。陳賡不僅予人以樂觀信念，而且使人對未來充滿希望。在畢業典禮講話中，他就滿懷信心表明，我們未來會更好。他還非常風趣地說，你們女同學現都淡妝短髮，到了將來大家都要捲髮抹口紅呢!給學子們以極大的鼓舞和奮發希望。陳賡一手創辦和培植起來、大家同策共進的軍大4分校，儘管時間較短，但已成為一個頗有特色、成效顯著，為國家和軍隊做出巨大貢獻的學校。

二野軍大4分校是陳賡辦校育才思想的體現，也為我國和軍隊院校建設留下了寶貴經驗。1952年陳賡受命組建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也以這些辦校成果為借鑒，加之以他自身豐富的實戰經驗，特別是在越南、朝鮮與帝國主義強敵直接較量的體會，將我軍現代化軍事院校建設提高到一個更高的層次和水平。

陳賡將軍離開我們40多年了，但他辦校育才的風格業績和卓越貢獻，必將永世留芳!

我們敬愛的好校長，您永遠活在我們心中!

(2002年3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