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齊名,世稱「李、郭」,李光弼在前,郭子儀在後,前者戰功赫赫,後者被肅宗贊為:「雖吾之家國,實為卿再造!」
時至今日,只要說起唐朝「安史之亂」後挽狂瀾於既倒的大將,國人大多隻熟悉郭子儀,但仔細研究各類史書,被推為中興第一功的卻是李光弼。
史思明與安祿山
那麼事實究竟如何呢?今天我們就對兩者進行一個全方位比較,看一看誰才是唐代真正的中興第一功臣。
一、具體戰功
郭子儀:
1、舉薦李光弼出任雲中太守,充河東節度副使。
2、率朔方軍出奇兵入山西,攻陷河東重鎮靜邊軍城,斬胡兵七千多,取得了安史之亂後官軍的首次大捷。
朔方軍
3、河曲之戰擊敗叛將高秀岩,收復雲中、馬邑,開通東陘關。
4、與李光弼合軍,在嘉山大敗史思明,斬首四萬,生擒五千,收復河北十餘郡。
5、靈武勤王,擁肅宗繼位,在安史之亂初期穩定了唐王室。
唐肅宗
6、與回紇聯兵擊破賊將阿史那從禮,平定河曲,消除了胡人對「朔方行在」的威脅。
7、在潼關大破賊兵,收復陝郡永豐倉。
8、任天下兵馬副元帥,統領唐與回紇聯軍,先後收復長安、洛陽,扭轉戰局。
9、鄴城之戰,史思明大敗唐九節度使,處於後陣的郭子儀未及合戰就遇上沙塵暴,整軍退保河陽。
魚朝恩
10、吐蕃、回紇聯軍壓境,郭子儀單騎入營,以威望說服回紇反戈,隨後,先是於靈台大敗吐蕃,斬首五萬,又於靈州以三萬步騎破十萬蕃軍,化解滅國危機。
11、以威望瓦解叛軍聯盟,平定僕固懷恩叛亂。
李光弼:
1、以五千兵馬配合郭子儀,東下井陘,收復常山,攻拔趙郡。
2、靈武勤王,郭子儀授兵部尚書,兼朔方節度使,李光弼授戶部尚書,兼太原尹。
李光弼
3、鄴城之戰策略正確,卻被嫉賢無能的魚朝恩否決。九大節度使只有李光弼、王思禮「全軍而還」。
4、以萬餘弱旅守太原,用「地道戰」、「砲石戰」擊潰史思明十萬大軍,被後世兵家評為「守城藝術的極致」。戰後代替郭子儀為朔方節度使,天下兵馬副元帥。
5、 河陽之戰,以3萬朔方軍對史思明的10萬精銳,斬首萬級,溺死萬人,還誘降叛軍猛將,扳回了唐軍在鄴城之戰後的頹勢。
史思明
6、因魚朝恩讒言、僕固懷恩嫉恨,李光弼被迫倉促設陣於北邙山下,導致大敗,丟十三州。
7、率軍擊敗圍攻宋州的史朝義,收復許州,俘賊大將二十多人。
8、擊擒在浙東造反的袁晁,平定整個浙東,恢復江南財賦通道。
從戰功的數量來看,李光弼並不比郭子儀多,而以質量而言,太原之戰、河陽之戰都是扭轉戰局的關鍵戰役,但郭子儀收復兩京、擊退吐蕃、平定僕固懷恩叛亂,扭轉乾坤的「決定性戰役」無疑更多。
僕固懷恩
二、軍事謀略與統帥風格
從戰績來看,李光弼擅打硬仗、逆風局,戰術創新力強,特別是太原之戰用挖地道的方式大敗史思明,是史上第一次大規模的「地道戰」,還有河陽戰役的火攻之術、母馬誘敵,簡直是把防守戰打成了藝術。
而郭子儀更重戰略全局,長於外交斡旋與政治化解,以最小代價追求「不戰屈人」。
郭子儀
在統帥風格上,李光弼嚴厲到冷酷,為了作戰需要,敢於抗命,殺將立威,比如太原之戰抗命殺御史中丞崔眾,河陽之戰殺朔方軍大將,也是郭子儀鐵粉的張用濟。
郭子儀則正相反,治軍講究寬嚴相濟,恩威並施,雖是武將出身,卻非常善於做思想工作,能與將士們打成一片。史書上提到軍士們對他是:「如子弟之望父兄、天旱之望大雨」,「喜其來而悲其晚也」。
郭子儀
在謀略上,兩人是各有千秋,李光弼就像鋒利的矛,更顯軍事天才,郭子儀則更像堅實的盾,厚重不刺人。
三、政治貢獻與地位
貢獻方面需要拉長時間線看。郭子儀在安史之亂後二十多年裡,就像大唐的定海神針,僕固懷恩造反時他單騎退敵的操作,簡直把個人威望用到了極致。而李光弼晚年在徐州擁兵自保,雖然情有可原但確實沒發揮更大作用。
李光弼
政治地位更是天壤之別。郭子儀封王拜相,位極人臣,兒子娶公主,自己畫像進凌煙閣,「權傾天下而朝不忌」的待遇更是史上罕見;而李光弼連葬禮都是代宗後來補辦的,雖然入選了武廟,但比郭子儀的「十哲」還是差了許多。不過考慮李光弼的胡人背景,這種差異也有時代局限性。
就貢獻來說,郭子儀就是唐廷的「政治壓艙石」,其調和矛盾、維繫中央權威的作用遠超李光弼。而李光弼因性格問題遭排擠,未能發揮戰後影響力。
郭子儀與唐肅宗
四、個人威望與歷史評價
郭子儀歷仕四朝,中唐諸將基本都受過他領導,軍中威望極高,李亨尊稱其為「尚父」,回紇稱之「神人」,康熙帝贊他「五福俱全」。他還留有單騎退回紇、醉酒打金枝的典故,在民間的聲望也極高。
而李光弼軍中敬畏如神,史載:「其代子儀朔方也,營壘、士卒、麾幟無所更,而光弼一號令之,氣色乃益精明」,後世兵家奉為「防守大師」、「一代軍神」。
郭子儀是帝國的象徵,威望超越軍事領域;李光弼為軍人圖騰,戰場威信無出其右。
結論:誰為「中興第一」?
若論純軍事貢獻,李光弼略勝一籌。太原、河陽之戰是安史之亂最精彩的防守反擊戰,其戰術指揮能力堪稱中唐第一。司馬光直言「戰功推為中興第一」即指軍事層面。
李光弼
若論全局性功勛,郭子儀當居首位。他不僅收復兩京取得戰略轉折,更在亂後數十年以政治手段維繫帝國穩定,其調和矛盾、震懾四方的綜合作用無可替代。
對安史之亂中的大唐而言,二人是互補的雙星,缺一不可。
李光弼如利劍,在至暗時刻以鐵血戰績保住唐祚(太原若失,北方盡陷;郭子儀如砥柱,在崩潰邊緣以威望與謀略重塑帝國秩序(僕固懷恩之亂若無郭,唐或早亡)。
郭子儀
二人如同唐帝國的矛與盾:無李光弼則難擋叛軍鋒芒,無郭子儀則難聚渙散人心。若強分高下:軍事天才首推李光弼,中興首功當屬郭子儀。
正如宋代蘇轍所言:「李光弼雖優於兵略,而社稷之功終不及子儀。」 ——此乃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