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蘇子武的眼皮子底下,黃青良愣是把他二舅賈道淵給抓走了,而且人家是證據確鑿的,還帶有田縣警察局的封條,把二舅的珠寶店給封了,就連二舅家,也封了一大部分,只留下幾間偏房、廚房和茅廁。黃青良對二妗子說得很明白,這封條,就是國家的大印,要是敢私下撕掉,那就是對抗政府,罪加一等。
面對如此尷尬局面,蘇子武也只好告別了蘇子義,灰溜溜地回柳河去了。或許這事,倒騰來倒騰去的,已經沒救了。雖說王縣長不在家,可李縣長還是在李黑子的建議之下,正式委任了黃青良做清河縣的法官,承審全縣案件。他李四輩也同樣得到些好處,那便是兼任清河縣法院院長的王廷玉外出期間,一些事務,由李四輩和李黑子協商辦理。這樣一來,便給蘇子武出了好幾道難題,一是再找人家王縣長,恐怕他會推脫的;二是即便是二舅想花錢,那要進的廟門也就太多了,李四輩、李黑子兩個大廟門,外加一個尚不知底細的黃青良的小廟門,還不知道得花多少錢呢;三是,錢在哪兒啊?大舅、二舅、文龍、四輩都進去了,他一個外甥,自然不可能知道錢在哪兒了。這事,恐怕有點玄。
蘇子武想得不錯,清河縣監獄裡,男號總共才五個大監室,如今卻住上了有關賈家案件的六個男人,分別是豐元倉、豐子澤、賈道源、賈文龍、賈道淵、賈四輩,是無論如何也把他們擺布不開的。雖說典獄長牛炳恩一再說,關到一起也沒事,可黃青良還是有些不放心,怕他們串供。最後,還是黃青良又認真地分析了他們所有的供詞及偵破到的情況,寫了個報告,上報給李四輩、李黑子,先把豐元倉給取保了,這才把剩下的人,一人一個牢房地給分了下去。
李黑子從沙河集回來的時候,天已經是黃昏時分了,黃青良正拿著提請豐元倉取保的材料,在警察局辦公室里等候著他呢?對於兒子這個同學,李黑子還是挺喜歡的,他擦了一把臉,坐了下來,喝了兩口熱茶,這才說道:「青良啊,對於你的能力,叔是放心的,以後碰見這種事,你只管先辦理著,等我回來補簽個名字就是了,你們有文化,辦理的事,叔放心,好了,拿過來吧。」
黃青良一愣,笑了起來,說道:「李局長,我還是簡單地給你介紹一下情況吧,咱可不能放錯人了。」於是,黃青良簡要地把他們各人的供詞說了一遍,這才說道:「他們三家內部的事,都是些家庭煩事,他們又不相互指證,我們也只好按『從無』處理了。不過,賈家通匪這事,已經不是簡單的刑事案件了,而是危害國家的大事,因此,也就成了我們要偵破、追究的重點。我的建議是,通過對嚴厲制裁賈家通匪這件事,配合正在進行的四省剿匪運動,起到震懾匪徒及其合夥者的作用,是很有必要的。」
李黑子興奮得「啪」地一聲拍響了桌面,大聲誇獎道:「好,青良,說得對,就是這個理,這些日子,土匪也真他娘的太猖獗了。前些日子,火燒了胡家窪子,進行了滅門燒殺。昨天晚上,又襲擊了沙河集,連陳局長家也給端球了,連糧帶槍,搶走了不少。雖說我和老陳不睦,但這是土匪,必須剿滅!包括他們暗地裡的合夥者。」
李黑子說著,接過黃青良遞過來的材料,歪歪扭扭地簽上自己的名字,遞給黃青良,又說道:「晚上,蘇老四請客,你去喊喊大奎,一同過去。青良啊,別老是想著教學,想著工作,這家啊,也得照顧點。你家那情況,我多少還是了解點的,多跟著蘇老四學學,啊。」
李黑子說著暖心的話,黃青良感恩地點了幾下頭,便向外走去。李黑子的臉,微微動了一下,這些年輕人,以後可是前途無量啊,二十年前,他相中了王廷玉,力主父母把妹子嫁給他,還幫助他擴展了產業。他感覺到,他的決定是正確的,因為已經當了縣長的王廷玉,雖說嘴上沒有多說什麼,可舅婿之間的相互提攜,大夥都是心知肚明的。兒子去年剛剛畢業,便被任命為清河縣警察局的中隊長,這在一個小縣城,是別人想都不敢想的。
當然,李黑子通過黃青良的彙報,腦子裡便很快想到了官清河東岸,和妹夫家隔河相望的,那一大片肥沃的黑土地,清河大街上,賈道淵家的珠寶店和后街的銀貨、玉石作坊。嘴裡輕聲地罵著:「奶奶的,給臉不要臉的東西,老子裝糊塗,給你他娘的留了這麼長時間,不來找大爺不說,還他娘的來提什麼親?奶奶的,要錢不要命的東西,老子讓你們人財兩空!」
就在這個時候,兄弟李白子過來了,緊走兩步,走到李黑子的辦公桌前,小聲問道:「大哥,姓賈的這邊,來硬的還是來軟的,可不能讓黃青良那小子,把貨給收到公家名下了啊?」
「肉,給剜出來,給青良那孩子,留點骨頭,畢竟人家要出政績的嗎?廷玉那兒,也好有個交待。記住,只要真金白銀,別他娘的什麼破爛都要。還有拐子,別再跟那個叫什麼賈欽的狗腿子再玩了,關鍵時刻……啊。」李黑子說話間,早已站起身來。
李白子當然知道他哥在說什麼,陰冷地笑了兩聲,又急忙說道:「姓陳的,怎麼辦?我又去找他要錢,他倒是借著他家被搶,裝起病來,不到財糧科上班了。」
李黑子冷冷說道:「涼拌,記住,你每天送過去的呈請報告,都讓財糧科那幾位給放好了,姓陳的不是不給嗎,可以,到時候咱就給他來個秋後總算賬,錢,一分也少不了咱的,他破壞清河縣組建部隊,那就是破壞剿匪,懂了嗎?要通過清河學校的師生,還有李四輩那老頭兒,把陳福順弟兄抵抗徵兵,破壞剿匪的事,給宣傳出去。呵呵,恐怕還要外加一個虎文嶺,我敢保證,田老三和拐子,會掃興而歸的。」
「李局長,那倒是未必啊,兵,沒有徵到,但,我們未必是無功而返啊。」說話間,田茂恩進來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