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本家
成年男死者名為松本真二郎(Shinjiro Matsumoto),時年41歲,與他綁在一起的是他的妻子、失蹤報案者的女兒松本千加,時年40歲,遇害的兩個兒童是他們名為松本海的11歲兒子,和名為松本希娜的8歲女兒。
(松本一家)
松本真二郎和妻子千加都是福岡本地人。1983年,21歲的松本真二郎在東京一家韓國餐廳打工,對韓國料理產生了興趣,並在工作中不斷學習開餐廳的經驗。1988年,26歲的真二郎來到福岡市中央區開了一家名為「動物園」的韓國餐廳。之後,他遇到了千加,兩人於1990年甜蜜成婚。
婚後,真二郎和千加一同住在福岡市東區宇出市九州大學醫學院附近的商業街,他們與鄰居相處得十分融洽。據鄰居說,松本先生打招呼時總是輕聲細語,千加小姐也衣著考究,接人待物十分有禮貌。
1992年,千加生下了兒子松本海,1995年,千加又生下了女兒松本希娜。
(松本一家)
松本海活潑聰明,喜歡和朋友們一起在戶外踢足球,商業街許多店鋪的老闆常常能看到穿著短褲的松本海在街上玩。希娜也是一個惹人喜愛的小朋友,她同班同學的母親曾評價希娜:「小希像洋娃娃一樣可愛,是有禮貌的孩子。」
希娜出生不久後,爺爺去世了。上個世紀,福岡當地的黑幫勢力猖獗,真二郎的父親和叔父也曾為黑幫的成員,常為色情、賭博等非法事業奔走。真二郎在父親去世後,繼承了父親生前的積蓄和一幢房子。真二郎用這些錢在福岡又開了一家韓國料理店,但生意一般。2001年4月,真二郎在福岡舉辦的日韓交流活動「天神韓國城」上擺攤,售賣一些韓式排骨,還接受了當地媒體的採訪。
但平淡的生活出現了轉折,同年9月11日,日本政府宣布,前一天運往千葉縣屠宰場的一頭奶牛感染了瘋牛病(BSE),使得日本牛肉(如松阪牛肉、神戶牛肉)無法出口,民眾也因擔心吃到病牛肉生病,而不再光顧烤肉店。松本真二郎的兩家韓料店受此影響,於2002年1月倒閉。
真二郎只得用父親留給他的房子做抵押,他向銀行貸款了四千萬日元(摺合人民幣約245.2萬元)用來彌補餐廳的虧損,並開始籌備新的生意。他聽取親戚給他的投資建議,先向朋友借了大約700萬日元(摺合人民幣約42.91萬元),隨後將這些錢放在親戚那裡,讓他幫忙投資和管理。但這個親戚在收到錢後,將其揮霍一空,真二郎不僅沒有任何收益,還需要定期償還銀行和朋友的債務。那個親戚在之後向真二郎道歉,坦承自己實在無力償還那些錢。
2002年中旬,真二郎和妻子千加的姐夫合夥經營了一家衣料店鋪,但並不賺錢,其間,真二郎還向姐夫借了大約1000萬日元(摺合人民幣約61.3萬元)。2003年,千加的姐夫不願承擔更多虧損,提前退出了與真二郎衣料店的合作。
房產已經被抵押,自己還背有一身債務,真二郎孤注一擲,借了高利貸去投資色情行業和夜店,他還在自己家四公里外的地方租了一間小公寓,用來栽培罌粟花。他妄想自己能從這些非法行業中牟取暴利。但時過境遷,有黑道背景的父親已經去世,叔叔也已經年邁,沒有前輩指導和帶領的真二郎再次血本無歸,他不僅無力償還欠的本金,甚至連利息也還不起了。許多次,真二郎因為逾期未還款,被放貸的黑勢力找上門催款。
2003年6月19日下午6點左右,真二郎和千加開著車,帶著兩個孩子外出購買東西。6點30分左右,購物完的千加帶著兩個孩子來到了父親家,真二郎有其他事情沒有與妻子和孩子同行,直到晚上8點30分,千加和孩子們回到家時,真二郎仍然沒有回來。
6月20日0點左右,有鄰居聽到松本家有男人和女人爭吵的聲音,但鄰居並未在意,認為只是夫妻在吵架。
6月20日早上約8點30分,千加的父親來到松本家門口準備送外孫女希娜上學。8歲的希娜就讀於福岡雙葉小學三年級,11歲的海就讀於福岡海星女子學院附屬小學校的六年級,所以希娜上學由外公負責,千加會送海去學校。在接了希娜放學後,千加會再開車去接海一同回家。
在以往的上學日,希娜都會站在門口等待外公,但這一天,外公卻沒有看到希娜的身影,而且他還發現,平日里停在院子里的深色賓士轎車不見了。他感到很反常,於是先敲了敲松本家的大門,對著屋內喊:「我的外孫女,該去學校了,我已經在外面等了一會兒了!」仍然沒有得到回應。
約8點45分左右,千加的父親打給了海的班主任,詢問海是否有去學校,班主任否認了。隨後,千加的父親又打給了希娜學校的老師,希娜的老師說現在學校里的學生還很少,沒有看到希娜來。
千加的父親打電話報了警。在警方提出也許他們一家四口只是外出旅遊了的猜測後,千加的父親斬釘截鐵地否認了,他稱,女兒一家不會突然離開,前一晚女兒也沒有提起外出的打算。
幾個小時之後,警方便接到了博多灣碼頭工人的報案,隨後,他們打撈起了松本一家四口布滿傷痕的屍體。
調查
在確定屍體身份之前,調查人員看到,成年女屍全裸,全身有多處刀傷,成年男屍的脖頸處則被尼龍繩纏繞,右手被人用手銬和成年女屍的腳踝銬在了一起,在手銬的中間,還有一個有些生鏽的大鐵塊。後被打撈上來的一對兒童,綁法和那對成年男女一樣,手銬中間綁的是十公斤重的啞鈴。他們四個人的脖子上都有勒痕。
法醫的驗屍報告顯示,海和希娜的死因為窒息,是在死後被投入水中的。松本千加和真二郎的死因為溺水,說明二人在活著的時候就被人綁起來扔進了水中,千加身上的刀傷多達三十處,這些傷痕像是兇手故意虐待她,割下了她的肉。另外,千加生前遭到性侵,她的指甲里有大量陌生人的皮屑。
調查人員發現松本家的大門上著鎖,門鎖沒有遭到破壞,門口的玄關處有打鬥留下的痕迹,兩間卧室都有翻動痕迹,十分凌亂,在其中一間卧室的地上,調查人員檢測出不屬於松本一家四口的陌生腳印,警方推測,兇手很可能是通過未上鎖的窗戶進入了房間。
(松本家)
洗手間的玻璃門碎了,地上卻沒有玻璃渣,家裡的吸塵器失蹤了,現金和汽車也消失了,警方認為兇手用吸塵器清理了玻璃渣,然後將其帶走。浴缸內和周圍,以及浴室的牆壁上有血跡殘留,結合千加生前的遭遇,警方認為千加在泡澡時遭到了性侵和傷害。警方判斷,兇手至少有三人及以上。
一開始警方將目光放在了松本家的親戚身上,千加的父親、與真二郎有過經濟糾紛的親戚和千加的姐夫都被一一調查審問,但他們均有不在場證明。
排除了熟人作案的嫌疑後,警方認為,兇手的作案手法及其殘忍,特別是割肉凌虐的手段很像當地黑幫所為,並且警方調查得知,松本真二郎生前借了高利貸,警方推測,黑幫有可能在真二郎還不上款後,殘忍滅門。但警方也沒有找到證據證明真二郎生前曾與黑幫勢力有過節,這個推測很快也被推翻了。
警方想到,綁在屍體身上的手銬和啞鈴很容易在商店買到,兇手很可能在殺人前後,去商店購買這些物品,再根據兇手作案的時間是半夜判斷,所以兇手購買工具的行為應該在案發前。
調查人員調取了松本家附近售賣手銬或啞鈴的商店的監控錄像,發現在6月18日,案發前兩天,一個年輕的亞裔男子在距離松本家不遠處的一家商店裡,購買了四副手銬和兩個啞鈴。但調查人員並不知道兇手在哪裡獲得的大鐵塊。
警方請畫師根據監控錄像畫出了這個嫌疑男子的畫像,並在2003年7月22日公布,向公眾徵集線索。在收到了近百條線索後,警方最終確定,監控畫面中的這個男子,是福岡一所日語學校中的學生,名叫王亮。
留學生
王亮,1982年出生在吉林長春,父母是長春一家建築公司的老闆,家境富裕。2002年4月,20歲的王亮來到日本的一家語言學校學習日語,期間一直住在語校為他安排的學生宿舍。11月,王亮搬出了學生宿舍,在外和同語校的一個名叫楊寧的男生合租。
(左楊寧,右王亮)
楊寧比王亮大兩歲,也是吉林長春人,兩家的父母在中國相熟。楊寧的父親是長春市中日友好協會的辦公室主任,2001年送楊寧來到日本留學。2002年4月,楊寧從語校畢業,考入了北九州市內的一所私立大學。考上大學後,楊寧只在學校讀了半個學期,獲得了一個學分,就提交了休學申請。
王亮和楊寧合租後,一同混跡在酒吧、賭場等風月場所,不再上課。王亮和楊寧的家人對孩子們在日本的真實生活毫不知情,依然按月往卡里轉生活費。但家人給的生活費不足以支撐他們大手大腳的花銷,於是自2002年8月起,王亮和楊寧多次搶劫、偷竊不同學校的超市和街邊的小店。2003年1月3日深夜,他們潛入楊寧曾經打工的漢堡店,偷走了店內的230萬日元,但錢很快被花完。
在這幾個月里,王亮和楊寧在網吧認識了同為留學生的23歲的魏巍。
魏巍是河南新密人,父母在當地做生意。
(魏巍)
中學時,魏巍的成績位於中上游,經常獲得「三好學生」的稱號,還在高中擔任過班長。
他學過一段時間武術,還曾獲得省賽的一等獎。1998年,魏巍考入了遼寧外國語大學的日語系,但不知何故被學校強制退學。
(魏巍和母親的照片)
魏巍對日本文化和計算機方面一直有著濃厚的興趣,因此在2001年4月,魏巍的父母送他前往福岡學習日語,希望他能在語言學校畢業後考入九州大學或福岡大學的計算機專業。
但遺憾的是,2002年,日語水平不達標的魏巍並未考入理想的福岡大學,只進入了福岡的一所計算機專門學校就讀。魏巍覺得,遼寧外國語大學和如今的計算機專門學校,層次天差地別,加上他日語說得不好,他在日本幾乎沒有朋友,無法融入當地的生活,他時常缺課逃學,在網吧里虛度時光。
2003年,魏巍父親的工廠經濟鏈出了問題,父親無法繼續支付魏巍的學費,魏巍被迫輟學。而這時,王亮和楊寧的生活陷入困頓,他們的錢不夠花,也沒有合法的身份繼續在日本停留,他們認為,在日本的開銷巨大,「錢都被日本人賺走了,我們得掙回來。」於是,他們說服魏巍,跟他們一起在回國前「干幾票再走」。
幾乎沒有社交活動的魏巍覺得,自己和王亮、楊寧二人的友誼可貴,出於兄弟義氣,他開始和王、楊二人一起偷盜。2003年4月15日夜裡,魏巍、王亮、楊寧潛入語言學校辦公室盜竊,但最終只偷到了很少的錢,三人都並不滿足。
同月,王亮因為持續曠課和未按期交學費,被語言學校開除了學籍,而這時,楊寧向學校申請恢復學業,但也始終沒有交學費。直到學校老師打電話詢問,楊寧才回答道自己要回國取錢交學費,之後老師就再也聯繫不上他。6月15日,王亮向語校遞交申請,希望老師能給他一個機會,重新學一年。但是王亮接著對老師說,自己現在沒有錢付學費,正在打工攢錢。語校的老師沒有同意他的復學申請。
此時,失學的三人百無聊賴,小偷小摸的生活也無法再滿足三人貪婪的慾望。魏巍提出可以一起去搶自己公寓附近一家生意火爆的拉麵店,但這個提議被王亮和楊寧拒絕了,王、楊二人覺得在熱門的拉麵店搶劫很容易被顧客指認。三人商量後達成共識,認為搶劫陌生人最安全,警察排查關係時很難找到他們,同時,他們決定,在搶劫後要「斬草除根」「不留活口」。
楊寧想起,他在漢堡店打工時曾路過一幢院子里停著賓士車的小洋樓,他認為這家人經濟條件應該不錯,於是,三人決定在這裡搶劫。而這幢小洋樓,便是松本真二郎的家。
協同作案
經過多次踩點,王、楊、魏三人得知,松本家只有一個成年男性,他的出行方式一般是開車。
2003年6月19日深夜,三人來到了松本家門口,他們發現松本家的賓士汽車不在院子里,於是判斷,這家的男主人此時不在家。20日零點左右,他們翻進了松本家的院子,發現一樓卧室的窗戶沒有上鎖,於是一同翻了進去。這時千加正在卧室的浴室中洗澡,魏巍和楊寧戴上卧室的帽架上掛的帽子進入了浴室,王亮則上了二樓,在海和希娜的卧室門口看守。
看到有陌生人突然出現在浴室,千加驚慌失措,大叫了兩聲,魏巍和楊寧擔心鄰居聽到,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摁進了水裡,千加暈了過去。之後,魏巍和楊寧開始在卧室里翻找貴重物品,最終,他們在錢包里找到了1.5萬日元(摺合人民幣約1072.5元)和幾張銀行卡。為了讓千加說出銀行卡的密碼,他們回到浴室,拍打千加使其蘇醒,二人還性侵併用刀凌遲了千加。他們用刀在千加的前胸和後背割肉,使她身上血肉模糊,千加又再次昏死了過去。
20日0點30分,得知銀行卡密碼的魏、楊二人,以為此時千加已經死亡,便來到二樓與王亮見面。經過三人商量,他們決定將熟睡的兩個孩子一同殺害。魏巍下樓從卧室找到幾條真二郎的領帶,再回到二樓,他先用領帶勒住了松本海,隨後用枕頭將海悶死。王亮則用手銬將希娜銬起來,把她帶到一樓的卧室里等待真二郎回家。在等待過程中,已經殺害兩人的魏巍提出想出門透氣,王亮和楊寧則留在了松本家的一樓卧室。魏巍在外面坐了一會兒,又回到了松本家,他在門廳處等待松本真二郎。
凌晨1點20分左右,松本真二郎和在東京的友人打了通電話,十幾分鐘後,他開著賓士車回到了家。他下車剛走進家門,就被伏擊在門後的魏巍用棍子打暈。王亮和楊寧拿準備好的手銬銬住了真二郎的雙手和雙腳,從他的錢包里拿走了2.3萬日元(摺合人民幣約1664.5元)和銀行卡。
之後,真二郎被三人拖進浴室用冷水澆醒。醒來後,他看到浴缸里渾身是血的妻子,跪著懇求魏、王、楊三人「無論如何,放過孩子」。在詢問銀行卡密碼時,真二郎回答說,自己欠了很多錢,銀行卡里沒有存款。
魏巍認為真二郎是在撒謊,率先毆打他,被銬住的真二郎無力反抗,倒在了洗手間的玻璃門上,致使玻璃碎落。隨後,魏巍用吸塵器的電線捆住了真二郎。6月20日凌晨2點,魏巍和楊寧用領帶將真二郎勒至昏厥,再將希娜勒死。
這時,他們以為真二郎和千加已經死亡,將四具屍體兩兩用手銬銬在了一起,並在中間掛上了提前準備好的啞鈴和鐵塊。王亮和楊寧把屍體搬上了松本家的賓士汽車,隨後留在松本家清理案發現場。魏巍駕車前往三公里外的博多灣拋屍。因為四人無法一次運完,魏巍第一次拋屍後,又開車返回松本家裝新的屍體,再次前往碼頭拋屍。
解決屍體後,魏巍開著賓士車,帶著王亮和楊寧來到了久留米市的一個停車場,在那裡他們清洗了汽車,還扔掉了沾有血跡的浴室地墊、勒人的電線、領帶等。他們清點了從松本家搶來的財務,發現只有大約3.8萬日元(摺合人民幣約2717元),他們認為錢太少了,又想起了松本說卡里沒錢的話,於是將松本的錢包,包括裡面的幾張銀行卡,一同扔進了垃圾桶。最終,魏巍分得了1萬日元(摺合人民幣約715元),楊寧和王亮一人分得1.4萬日元(摺合人民幣約1000元)。之後,他們將賓士車遺棄,來到了JR久留米站搭乘電車返回福岡市。
6月20日下午,博多灣發現四具屍體的新聞傳遍了整個福岡。王亮和楊寧在6月24日下午一同購買機票逃回中國,但是他們並沒有回到長春的家,而是躲了起來,魏巍則繼續留在福岡。
(圖源日本媒體)
2003年8月3日,警方根據日語學校的線索找到了王亮住的公寓,房東打開了公寓的大門,但王亮及其室友楊寧早已消失不見。在公寓里,警察找到了跟監控錄像中一模一樣的白色長袖上衣和黑色褲子。房東還發現,公寓內用來堵門的大鐵塊消失不見了。經過房東辨認,博多灣發現的綁住手銬的鐵塊,正是公寓內失蹤的那塊。
8月6日,躲藏數月的魏巍向一名女性好友(一說為同計算機專門學校就讀的女友)借了11萬日元(摺合人民幣約7865元)購買機票逃回中國,但就在前往機場的路上,魏巍被捕。只不過,警方逮捕他的理由並不是因為松本一家四口,而是他近期犯下的另一起故意傷害他人案,他因為這件事被警方追查,從而借錢想飛回中國。
一周後,8月13日,有目擊者向警察報告,說6月20日凌晨,在松本家附近看到有一輛奧迪車短暫地停在了松本家的門口,車上下來了一個中年女性,隨後這輛車和賓士車一起駛離了現場。還有計程車司機稱,在6月20日凌晨,他看到在賓士車的後方,跟著一輛奧迪車。賓士車的副駕駛上坐著一個年輕人,很像警方發布的那個側寫畫像。這個司機還說,那輛賓士車在福岡高速公路的高架橋下大約行駛了兩公里,大約是去久留米市的方向。
警方根據這條線索調查後確認,這輛賓士車,正是松本真二郎當晚開回家的車。警方認為,駕駛賓士車的人,有著重大嫌疑。警方調取沿路監控錄像,找到了被遺棄在停車場的賓士車,但證人口中說的奧迪車卻不知去向,警方在後續的調查中也沒有找到證人所提到的中年女人,因此暫時無法確定奧迪車的存在。儘管賓士車已被人清洗,但警方仍在車內提取出了DNA信息。
8月15日,經過DNA比對,警方發現王亮公寓裡衣物留下的DNA與久留米發現的賓士車裡的DNA完全一致,福岡警方認為,這是能證明王亮參與拋屍松本家的有力物證。隨後,福岡警方向上級遞交申請,請求中國公安協助調查王亮的下落和資料。
8月19日,中國遼寧省遼陽市白塔區一家修車店的老闆偷偷向警方報案,他稱自己洗車廠里新來的員工十分可疑。老闆認為這個年輕的員工常常有著超出工資的消費,除了平日里花錢大手大腳,前些天還購買了一輛價格不菲的摩托車。21世紀初,監控還沒有普及,社會治安還比較混亂,老闆認為這個員工可能是盜竊慣犯,於是報了警。
警察來到了修車店,還沒開始問話,新員工拔腿就跑,當場就被警察抓住帶走。據這個員工交代,他叫常勇剛,是瀋陽人,父母去世後他賣掉父母的遺物來到遼陽打工,平時花的也都是變賣遺物的錢。但在警察核實常勇剛的身份信息時發現,此人使用的是假身份。
經過遼陽警方的審訊,「常勇剛」坦白了真相,他的真名是王亮,曾在福岡協助了同夥楊寧和魏巍殺人拋屍。
8月25日,曾在日本借錢給魏巍的女性,在日本涉嫌非法就業而被捕。
王亮自首後,8月28日,中國警方在北京抓捕了楊寧。三個嫌疑人均被抓獲,且在審訊中交代了罪行。魏巍的女性好友也因隱瞞罪行被日本警方起訴。
結局
雖然三名嫌犯都已被捕,但當時中日兩國間沒有引渡條款,王亮和楊寧無法被押回日本受審,讓案件出現了一些司法上的爭議。
福岡警局向國際刑警組織(ICPO)請求,希望能與中方溝通協作辦案,中國公安局同意後,日本警方與檢察官前往中國,與中國警方一同審訊王亮和楊寧。但由於司法規定不同,日本要求中方事先告知嫌犯有保持沉默的權利,但中國並不承認嫌犯有緘默權,因而未提前告知王、楊二人,使得日本司法部在拿到二人的筆錄時提出了質疑。他們認為這份口供是在沒有告知緘默權的情況下進行的,兩人還長時間被銬在座椅上接受審訊,這個過程沒有遵循「無罪推定」的原則,因此他們有理由認為這份口供的證據力薄弱、可信度低。
不過,日本法官認為,魏巍、王亮、楊寧三人犯下的滅門案手段殘忍,最終仍然採用了三人闡述案情的筆錄作為證據。2004年10月19日,遼陽市中級人民法院正式開庭審理此案,王亮、楊寧到法院接受審判,中日數十家媒體在法院外等候。下午五點十分,審理結束,但法官未當眾宣判結果。
福岡高等裁判所也在10月開庭,在庭上,魏巍稱當時自己害怕如果收手,會被同伴殺死,才會硬著頭皮殺人,他認為自己的行為很愚蠢,懺悔道:「如果判我死刑能夠給死者家屬帶來一點安慰的話,那我希望自己能死刑。」
2005年1月,遼陽市中級人民法院認為楊寧和王亮犯有故意殺人、搶劫、盜竊等罪行,判處楊寧一審死刑,王亮因主動向警方坦白罪行並配合警方抓捕楊寧,被判處無期徒刑。王、楊二人不服判決,先是稱這起案件的主犯從犯不明朗而提起上訴,後又提出是因為日軍曾侵略過東三省才殺了松本一家,但遼陽市中級人民法院駁回了上訴,維持原判,2005年7月12日,楊寧在遼寧省執行死刑。
(楊寧)
2005年5月19日,福岡高等裁判所以「強姦殺人、棄屍」等罪判處關押在日本的魏巍死刑。
魏巍不服判決,提起上訴,但申請在2007年3月二審時被駁回。這次二審,魏巍的父親從中國來到了日本出庭,擔任辯方證人。魏巍看到父親後淚流滿面,在庭上,魏父稱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自己永遠也不會原諒兒子。整場庭審,魏父都沒有轉頭看向魏巍一眼。
2010年,魏巍再次以自己不是主謀,只是「受到教唆才犯案」繼續向高級法院上訴,希望法官能重新量刑,避免死刑。最終在2011年10月20日,日本最高法院以「負責執行犯罪行為的重要部分」為由駁回了魏巍的上訴,維持死刑判決。
2019年12月26日上午,在案發16年後,39歲的魏巍在福岡拘留所執行了死刑。
(魏巍)
該消息由日本法務大臣森雅子在記者會上宣讀,這也是森雅子在2019年10月底上任法務大臣後簽署的第一份死刑執行書。
(森雅子)
日本死刑採用的是「長距離墜落絞刑」法,行刑時,囚犯會戴著手銬、蒙上眼睛,頸部套有絞繩,絞繩會因囚犯的身高而不同。執行人員有三人,各自按下按鈕,其中只有一個含有機關,隨後囚犯會騰空,絞繩的力量會使囚犯的頭頸靠後,從而導致頸椎折斷,隨即死亡。
森雅子在記者會上說:「(魏巍)為了個人利益而殺害了包括兩個孩子在內的幸福的松本一家。這是十分冷酷殘忍的罪行,也令受害者及其家屬感到十分遺憾。」
(森雅子)
在執行死刑前,魏巍在獄中寫下了一個「悔」字,寄給了父母。
魏巍死後,日本NHK的記者採訪了松本千加的父親,告知了他這一消息。松本千加的父親說,得知這件事,又回憶起了當年案發時的心情。雖然已經過了十幾年,但作為活著的親人,自己除了悲痛,沒有其他的心情。
(千加的父親)
後續
日本死刑判決:
數據顯示,2012年安倍晉三第二次執政至魏巍處以死刑之日,日本政府曾17次執行過死刑,共有39名囚犯行刑。曾有人權團體呼籲日本法律廢除死刑,但根據日本政府2014年關於廢死的民意調查顯示,日本仍有8成民眾支持死刑,日本也是世界上為數不多的保留死刑的發達國家之一。
據朝日新聞報道,日本2009年第一次對一名外國人執行了死刑,囚犯也是一個中國人,他在東京殺害了其他三名中國人,還使其他三人受了傷。
2018年,日本對15名囚犯執行死刑,其中13人是奧姆真理邪教的成員,他們曾於1995年在東京地鐵的列車上投放毒氣,致13人死亡,五千多人受傷。
2019年,魏巍成為了這一年中在日本執行死刑的第三個人。
其餘在日留學生的處境:
自從王亮、楊寧、魏巍三人被捕後,福岡滅門案就一直被日本網民討論。許多日本民眾開始出現了排外情緒,他們在網路上發表一些負面的評論。日本大使館加強了對長春留學生的簽證審查,還拒簽了許多來自長春的學生。而在日本留學的中國留學生也面臨著無法申請獎學金的情況,甚至有人申請在圖書館辦借書卡都被拒絕。一些公司選擇不僱傭在日華人,許多剛畢業的中國留學生難以找到工作。有些日本寄宿家庭也不再接收中國人。福岡滅門案使身處異國的無辜留學生處境更為艱難。
在海外,個別華人針對陌生人甚至兒童犯下一些殘忍的罪行,有些甚至打著歷史和道德的幌子掩蓋自己真實的動機和惡意。這種行為無形中可能會傷害中國同胞在世界上的形象,令在當地無辜華人的生活也受到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