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國元帥聶榮臻回憶與林彪率紅一軍團長征初突破敵人四道封鎖線

2022年07月03日06:56:08 歷史 1458

突破敵人第一、二、三道封鎖線

開國元帥聶榮臻回憶與林彪率紅一軍團長征初突破敵人四道封鎖線 - 天天要聞

  一九三四年十月,歷史上著名的長征開始了。長征之前,一軍團在福建打了溫坊,奉命回到瑞金待命。我和林彪提前一天趕到瑞金。周恩來同志找我們單獨談話,說明中央決定紅軍要作戰略轉移,要我們秘密做好準備,但目前又不能向下透露,也沒有說明轉移方向。轉移之前,要一軍團先到興國抗擊和遲滯周渾元縱隊的進攻,以便掩護各路紅軍到預定地域集結。當時保密紀律很嚴,所以我們也沒有多問。聽說毛澤東同志這時候也從外地回到瑞金了,我提議去看看他,就和林彪一起去了。毛澤東同志見到我們很高興,說:「你們為什麼到這裡來呀!」我說:「我們回來了,接受新任務來了。」毛澤東同志故意反問:「什麼任務?」我回答說:「要轉移。」當時稱長征不叫長征,叫轉移。因為並非預定了要走二萬五千里,只是要先轉移到湘西去,和二、六軍團會師,以後再作計議。

  當時,先遣隊已提早出發了。七月份,尋淮洲、樂少華、粟裕等同志領導的紅七軍團組成了紅軍北上抗日先遣隊,早已首途北上。隨後在贛東北與方誌敏同志領導的紅十軍會合,組成紅十軍團,轉戰皖南地區。八月份,六軍團從湘贛根據地出發,由任弼時和王震、肖克等同志率領,到湘西一帶找二軍團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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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澤東同志聽我們說到轉移,就說:「你們知道了?」我說:「我們接受任務了。」

  我們這次去見毛澤東同志,本想打聽一下轉移去哪個方向,可是他就談到這裡,不往下談了,卻提議一同去看看瞿秋白同志辦的一個圖書館。

  毛澤東同志那時是很守紀律的。同時,那個時候他也在避嫌疑。因為一軍團長期是由他直接領導和指揮的部隊,他要防止教條宗派主義者懷疑他在暗中搞什麼宗派活動。因此,沒有達到我們想探問轉移方向的目的。毛澤東同志這樣注意守紀律,李德仍不斷散布謠言,污衊攻擊毛澤東同志搞宗派活動,一直到一九七六年他寫的名為《中國紀事》的回憶錄裡面,仍然充滿了這類無恥讕言。我所經歷的事實,是對這類讕言的最好的回答。

  辭別毛澤東同志以後,第二天我們就同部隊一起離開瑞金,九月中旬末到達興國以北的高興圩,與原在那裡的五軍團一起阻擊周渾元縱隊三個師的進攻。敵人在這次進攻中火力特別猛烈,飛機、火炮輪番轟擊,我軍進行了英勇頑強的阻擊,直到九月底他們才佔領了高興圩。以後敵人停止進攻,進行築堡。十月上旬我們與五軍團換防,奉命到興國東南的社富、嶺背、寬四、梓山一線集中,十月十二日以前我全軍團到達了預定的集中地域。

  長征之前,洛甫同志在《紅色中華》第二百三十九期上,發表了《一切為了蘇維埃》的文章,提出了準備反攻的任務,這是我們進行公開動員公開準備總的根據。一九三四年十月十一日由軍委主席朱德、副主席周恩來署名,發布中央軍委長征行動的命令。在此前後,總政治部由李富春代主任署名(因王稼祥同志第四次反圍剿後負傷了),也先後發布了幾個政治動員令,我們根據這些命令,逐步將動員工作、準備工作具體化。出發前,軍委又撥給我們兩個補訓團,一軍團總兵力達一萬九千八百多人。

  一軍團的部隊,是十月十六日以後,先後離開瑞金以西的寬田、嶺背等地,告別了根據地群眾,跨過於都河走向了長征之途。過於都河,正當夕陽西下,我象許多紅軍指戰員一樣,心情非常激動,不斷地回頭,凝望中央根據地的山山水水,告別在河邊送別的戰友和鄉親們。這是我戰鬥了兩年十個月的地方,親眼看到中央根據地人民為中國革命作出了重大的犧牲和貢獻,他們向紅軍輸送了大批優秀兒女,紅軍戰士大多來自江西和福建,根據地人民給了紅軍最大限度的物質上和精神上的鼓勵和支持。想到這些,我不勝留戀。主力紅軍離開了,根據地人民和留下來的同志,一定會遭受敵人殘酷的鎮壓和蹂躪,我又為他們的前途擔憂。依依惜別,使我放慢了腳步,但「緊跟上!緊跟上!」由前面傳來的這些低聲呼喚,又使我迅速地走上新的征程。

  行軍時,三軍團在右翼,其後有八軍團;一軍團在左翼,後面有九軍團;從兩翼掩護著中央縱隊(第二縱隊)和軍委縱隊(第一縱隊)--當時為了保密,統稱為紅星縱隊,作甬道式的開進。第一縱隊由葉劍英任司令員,第二縱隊由羅邁(即李維漢同志)任司令員,鄧發任政委。五軍團擔任殿後。

  開始出發時,紅星縱隊真象大搬家的樣子,把印刷票子和宣傳品的機器,以及印就的宣傳品,紙張和兵工機器等等「罈罈罐罐」都帶上了。這就形成了一個很寵大很累贅的隊伍。以後進入五嶺山區小道,擁擠不堪,就更走不動了。有時每天才走十幾里或二三十里。

  突破敵人第一道封鎖線時,一軍團由二師擔任前衛。這時,粵敵的第一師主力在安西,第二師在信豐,第四師在贛州、南康,獨二旅在安遠。我們突圍第一仗首先在江西安遠和信豐間的版石圩一線碉堡群間打響。十月二十一日,我一師一團襲占新田,二師六團襲占金雞,旗開得勝。這一線守敵是國民黨廣東部隊的一個旅。敵人發覺我們突圍的紅軍大部隊以後,邊打邊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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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二日我軍進攻版石圩,守敵是第一師的第三團和教導團,敵憑堡壘進行了頑抗,經兩個半小時激戰,才將敵人擊潰。敵人向安西逃跑,我們在追擊途中,又與敵激戰數小時,共殲敵約一個團,除打死打傷的以外,俘敵三百多人,繳獲了部分軍用物資。粵敵第一師經這一打擊,退到古陂,三軍團早從右翼插到了古陂隨後也追殲逃敵到安西。敵退守安西後不敢再出,我一、三軍團派出一部兵力,監視信豐、安遠這三點敵人,掩護後續部隊從這三點間安全通過以後,我們才先後撤出戰鬥。敵人吹噓的第一道「鋼鐵封鎖線」,就這樣被我們衝垮了。

  夜以繼日,我們趕到了第二道封鎖線。第二道封鎖線設在湖南桂東、汝城至廣東城口一線山上。碉堡和碉堡之間,溝壕相通,火力相連。這一線的守軍,保安隊居多,有的還沒有見過正式紅軍,有的也沒有想到紅軍來得這樣快。國民黨正規軍則深處內線。我二師六團在團長朱小秋、代政委王必成同志率領下以奔襲、奇襲方式奪取了城口。城口臨河,河邊有一道木橋,公路從上邊通過。敵人在橋上設有崗哨。負責主攻的六團一營,非要從木橋上經過不可。十一月二日晚,一營到達距橋頭數百米處,敵人就發覺了。敵喝令一營停止前進,一營佯稱是「自己人」,一面上前奪哨兵的槍,一面派部隊涉河包抄。這時,二營也迂迴過去了,殲滅了城口這股敵人,生俘了一百多人。

軍團部移駐城口。與此同時,三軍團因湘敵六十二師先我佔領汝城,所以對汝城採取派一部監視,其餘部隊繞道通過的辦法突了過去。第二道封鎖線就這樣又被我們突破了。敵人的第三道封鎖線設在粵漢鐵路沿湘粵邊湖南境內良田到宜章之間。這時韶關這一線的鐵路雖然還沒有全線修通,但是有些地方火車短距離是通車的,公路上汽車往來也頻繁,對敵人調兵非常方便。敵人幾年以前就利用修鐵路的水泥器材,在這一線山上修了不少碉堡。而且這時敵人已判明我們在突圍,國民黨蔣介石的嫡系部隊有的已經從江西、福建追上來了。粵敵利用他們有鐵路公路之便,正趕往我們前面堵擊。

  在這樣危急的情勢下,我和林彪之間,為了部署突破敵人第三道封鎖線,發生了長征路上的第一次爭吵。我平時總認為林彪不是不能打仗之人。有時他也能打。他善於組織大部隊伏擊和突然襲擊。可是由於他政治上存在很大弱點--個人主義嚴重,對黨不是很忠誠,有時就使他在軍事指揮上產生了極端不負責任的行為。這次在突破敵人第三道封鎖線時就表現得很明顯。

當時一軍團受領的任務本來是要派一支部隊控制粵漢鐵路東北約十多公里的制高點--九峰山,防備廣東軍閥先期佔領粵漢線上的樂昌以後,向我發動襲擊和堵截,以掩護中央縱隊從九峰山以北到五指峰之間安全通過。因為我們早就知道廣東軍閥的部隊正在開赴樂昌。可是林彪不執行軍委命令,不佔領九峰山,一直揀平原走,企圖一下子衝過樂昌。他持的理由是敵人還沒有到達樂昌。我說,那可不行!我也估計敵人可能還沒有到達樂昌。可是我們離樂昌還有一段路程。我們的兩隻腳怎麼能跟敵人的車輪比呢?就算敵人現在還沒有到樂昌,等我們用兩隻腳走到樂昌,也可能和敵人在樂昌碰上了。因為敵人是乘車。同時,我們也不能只管自己在平原上跑過樂昌就算完,還有中央軍委縱隊在後面,我們擔任的是掩護任務。如果我們不佔領九峰山,敵人把後面的部隊截斷怎麼辦?

我認為這是個原則問題,作為政治委員,對軍委命令的執行,是負有責任的。因此,我堅決主張按軍委命令行事。當時我們爭吵得很激烈。左權參謀長為了緩和這場爭吵,他建議派陳光帶一個連到樂昌去偵察一下。我說,偵察也可以,不偵察也可以,你去偵察時,敵人可能還沒有到,等你偵察回來,敵人可能就到了。擔任如此重大的掩護任務,我們可不能幹這些沒有把握的事。我說,我同意派人去偵察,但部隊繼續前進,一定要遵照軍委的命令行事,一定要派部隊控制九峰山。以後陳光偵察回來說,在樂昌大道上已經看到敵人,正在向北開進。林彪這才不再堅持了。

  幸虧我們沒有圖僥倖。十一月六日下午三點,軍團部到了麻坑圩。林彪親自利用敵人的電話線,裝作敵人的口氣,和樂昌道上賴田民團團長通了一次電話。該民團團長告訴他,紅軍到了何處,他不知道。樂昌前日到了粵軍鄧龍光部的三個團,一團今日開往九峰去了。這時,他才著了急,趕緊派二師四團,晝夜直奔九峰山。搶先佔領陣地,隨後派出得力部隊,攻擊九峰山南側的茶嶺。監視了九峰圩的敵人,保證了左翼的安全。再加上三軍團在右翼先後佔領了宜章、良田等城鎮,這就更增加了有利條件,從南北兩個方向掩護中央軍委等後續部隊,從九峰以北安全地通過了第三道封鎖線。

  奔襲道縣,強渡湘江,突破敵人第四道封鎖線越過九峰山時,行軍非常艱苦,我們冒雨行進在九峰山崎嶇的羊腸小道上,這裡沒有村莊,看不到一戶人家;部隊沒有飯吃,飢餓、寒冷和疲勞考驗著每一個紅軍戰士。但當我們得知,三軍團、中央和軍委縱隊及其他兄弟部隊已經通過了第三道封鎖線,走到前面去了,於是大家互相鼓勵,不顧一切地往前趕。我的腳就在過九峰山時磨破了,但仍堅持隨隊行動。

  部隊進到湖南、廣西邊境,還沒有渡過瀟水,蔣介石的嫡系薛岳周渾元的幾個師就尾追上來了。湖南軍閥何鍵的部隊和廣西軍閥李宗仁白崇禧的部隊,也乘機從兩邊夾擊過來。這時蔣介石已任命何鍵為進剿軍總司令,十一月十四日何鍵下令以十五個師分五路追擊和堵擊我們。第一路劉建緒四個師由郴縣直插黃沙河、全州,第二路薛岳四個師由茶陵衡陽插零陵,這兩路主要是堵擊我軍去湘西,第三路周渾元四個師,第四路李雲傑兩個師向我追擊,第五路李韞珩一個師在我軍南部跟進,配合粵桂軍圍堵我軍。廣西軍閥五個師已經先期佔領了全州、灌陽興安等地。軍委一方面向我們通報了上述嚴重的敵情,一方面仍要我們加速西進。

  在我們前面,橫著兩條大江,一條是瀟水,一條是湘江,都是由南往北流入洞庭湖的大水系。

  過了第三道封鎖線,一軍團仍然先走左翼,沿臨武藍山方向前進,以後又變為右翼,向天堂圩、道縣方向前進。

  敵人的第一著惡毒計劃是先合擊我於天堂圩與道縣之間的瀟水之濱。

  在當時的形勢之下,從右翼部隊來說,若想掩護中央縱隊渡過瀟水,必須先敵搶佔道縣。

  道縣舊名道州,緊臨瀟水西岸,是這一帶第一大縣城,也是這一帶第一大渡口。

  十一月二十日,一軍團二師受領了長途奔襲佔領道縣,並阻止零陵之敵向道縣前進的任務。

  二師師長陳光和政委劉亞樓決定,將搶佔道縣的任務交給四團。由四團主攻,五團迂迴配合。四團團長耿飈,政委楊成武,他們率領部隊,以日行一百多里的速度,長途奔襲;於十一月二十二日拂曉,泅渡瀟水,急襲道縣,消滅了守敵,並向零陵方向派出了警戒部隊。六團在道縣以南的葫蘆岩、蓮花塘、九井渡架起浮橋,掩護中央軍委後續部隊渡過了瀟水。這樣,使敵人第一個計劃不能得逞,並為我進一步渡湘江造成有利態勢。

  緊接著,敵人的第二步計劃是消滅我於湘江之濱。這是敵人第四道封鎖線最嚴密的部分。

  敵人麇集二十個師,為了緊縮包圍圈,湖南軍閥何鍵將他的指揮部從長沙遷至衡陽,將其所屬的劉建緒的四個師調至桂北全州。第二路薛岳的四個師進駐黃沙河。廣西白崇禧也將指揮所移到桂林,將他的五個師和民團配置在全州、界首、灌陽等地。重點在保境「滅共」。而蔣介石的嫡系周渾元的四個師和李雲傑的兩個師,則從我們紅軍的背後,象拉網似的壓過來。我們面前是一道又寬又深的湘江,湘江對岸還有一條與它平行的桂黃公路,敵人在湘江與桂黃公路之間連(糹亘)不斷的丘陵間,修了一百四十多座碉堡。

  本來,當十一月十六日我五團攻佔臨武,敵人棄守藍山,我軍繼續向江華、永明(今江永)方向開進時,白崇禧一度命他的部隊退守龍虎關和恭城,用意是既防止紅軍也防止蔣介石軍隊進廣西。這時白崇禧部已經撤走,湘敵劉建給部還沒有趕到全州,灌江、湘江一線空虛得很,如果我們能抓住這一有利時機,沒有那麼多罈罈罐罐的拖累,是完全可以先敵到達湘江,搶先渡過湘江的。但我們喪失了這個寶貴的時機,直到十一月二十五日軍委才發布命令,我軍兵分兩路渡江,這時的湘江就很難渡了。

  中央軍委將渡河點選在界首和鳳凰嘴之間。命令一軍團從右翼,三軍團從左翼,以及八、九軍團等,從兩翼掩護中央和軍委縱隊渡湘江。

  當一軍團率領二師從道縣出發,經文市向湘江前進時,一師尚滯留在後面配合五軍團對付周渾元。因為周渾元一直緊迫在後邊不放,其先頭部隊已抵達道縣,一師在五軍團未到達之前,必須保住瀟水西岸。同時,如果不給緊追之敵一個殲滅性的打擊,我們也不能放心前進。

  二師派四團作前衛。四團受領的任務是:提早出發,先去搶佔全軍左翼的界首,待奪取以後,移交給隨後趕到的三軍團六師。然後向右翼歸還在全州方向的二師建制。這個任務四團按期完成了。與此同時,二師另兩個團,也於二十七日由石塘抵達大坪,涉水渡過湘江。並派遣五團相機先敵佔領全州。但當天全州已被湖南軍閥劉建緒的部隊先期佔領,五團這一任務未能實現。

  奪取全州未成,一軍團只能將第一道阻擊線選在全州西南、湘江西岸,距全州十六公里的魯板橋、腳山鋪一線的小山嶺上。從全州,有一條公路,就是桂黃公路,正穿過腳山鋪。這一線山嶺走向與桂黃公路相交,正好成十字形。腳山鋪,在這個十字中心,是個二十來戶人家的小村莊。在公路的兩側,夾峙著兩列二公里多長的小山嶺,各有數個小山頭。以東邊的黃帝嶺和西邊的懷中抱子嶺最高,標高有三百多米,其餘二百多米,山嶺上長滿小松樹。山嶺前面有一個開闊地。這個地區是一個比較好的阻擊陣地。

  軍團召集幹部看了地形,決定先將二師重點部署在桂黃公路兩側,加緊構築工事,待一師趕到,再將一師部署在公路西側。白崇禧看到我軍直奔湘江,就又把他的九個師開回灌陽和興安兩點。從十一月二十七日起,三軍團在左翼灌陽、新圩和桂軍打了幾天幾夜。由於一、三軍團同時在兩翼強佔要點,我軍已控制了界首至屏山渡之間六十里地的湘江兩岸,在此區域,甚至有四處淺灘可以涉渡。中央軍委縱隊也已於二十七日到達灌陽北的文市、桂岩一帶。如果當時仍決心搶渡,由桂岩到最近的湘江渡點,只有一百六十多里地,採取輕裝急行軍,一天即可到達,仍有可能以損失較小的代價渡過湘江。但是「左」傾冒險主義領導卻沒有利用這一大好時機。他們仍然讓人們抬著從中央根據地帶來的罈罈罐罐,按常規行軍,每天只走四五十里,足足走了四天,才到達湘江邊。使前線戰士為了掩護任務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十一月二十九日,劉建緒得悉我中央縱隊要渡湘江。而白崇禧又將全州以南至界首段他所部署的正規佳軍都撤掉了,只剩下民團;識破了白崇禧的目的是想要讓紅軍入湘,他就急了。即以其四個師的兵力,從全州傾巢出動,向我二師腳山鋪陣地進攻。攻到第二天拂曉,即十一月三十日凌晨,我一師師長李聚奎,代政委賴傳珠才率部隊剛剛趕到,部隊非常疲勞,隊伍一停下,有些戰士站在那裡就睡著了。但軍情緊急,立即緊急動員,倉促調整部署,進入陣地。

  三十日,全軍團展開阻擊。一師是二、三團阻擊,一團作預備隊。二師是四、五團阻擊,六團作預備隊。敵人前鋒為十六、十九師兩個師的兵力。拂曉時的第一次衝鋒,很快被我軍打垮。在尖鋒嶺和美女梳頭嶺丟下了幾十具屍體。敵人不甘心失敗,又組織第二次衝鋒。後來隨著衝鋒次數的增多,投入的兵力越來越多,在十多架飛機的掩護下,攻擊也越來越猛。陣地上硝煙瀰漫。我們利用有利地形殺傷敵人,陣地前敵人的屍體越積越多。戰至下午,敵人以優勢兵力,猛烈的炮火,突破了一師米花山防線,威脅我美女梳頭嶺等陣地。最後,一師只剩下一個懷中抱子嶺。入夜,敵人又利用夜幕迂迴進攻。我一師為了避免被包圍,退往西南方向水頭、夏壁田一帶。

  敵人佔領米花山和美女梳頭嶺以後,對我二師前沿陣地尖鋒嶺威脅也很大。敵人從三面向我尖鋒嶺進攻,五團在上面只派有兩個連,尖鋒嶺失守。五團政委易蕩平負重傷。這時,敵人端著刺刀上來了。蕩平同志要求他的警衛員打他一槍,警衛員淚如泉湧,手直打顫,豈能忍心對自己的首長和同志下手,蕩平同志奪過警衛員的槍,實現了他決不當俘虜的誓言。五團陣地失守,二師主力只得退守黃帝嶺。敵人緊跟著向黃帝嶺進攻,於是在黃帝嶺展開了一場驚天動地的拼殺戰,黃帝嶺終於守住了。入夜,在一師撤出之後,二師孤軍突出,為了避免被敵包圍,也主動撤退至珠蘭鋪、白沙,與一師佔領的夏壁田、水頭,構成第二道阻擊線。

  第一天戰鬥過去了,夜間也無法入眠。我們最擔心的是中央軍委和後續部隊的安全。這幾天,中央軍委要求我們全天都和他們保持無線電聯繫,來往的電報,幾乎都是十萬火急,個別的是萬萬火急。十一月三十日晚上,我們軍團領導人冷靜地分析了當時的形勢,在腳山鋪附近給軍委發了一份電報。

  朱主席:

  我軍向城步前進,則必須經大埠頭,此去大埠頭,經白沙鋪或經成水圩。由腳山到白沙鋪只二十里,沿途為寬廣起伏之樹林,敵能展開大的兵力,頗易接近我們,我火力難發揚,正面又太寬,如敵人明日以優勢猛進,我軍在目前訓練裝備狀況下,難有佔領固守的絕對把握。軍委須將湘水以東各軍,星夜兼程過河。一、二師明天繼續抗敵。

  十二月一日一時半,朱德主席給全軍下達了緊急的作戰命令。其中,命令「一軍團全部在原地域有消滅全州之敵由朱塘鋪沿公路向西南前進部隊的任務。無論如何,要將汽車路向西之前進諸道路,保持在我們手中。」緊接著,在三時三十分又以中央局、軍委、總政的聯合名義,下達了一定要保證執行軍委上述命令的指令給一、三軍團。一日戰鬥,關係我野戰軍全部。西進勝利,可開闢今後的發展前途,遲則我野戰軍將被層層切斷。我一、三軍團首長及其政治部,應連夜派遣政工員,分入到各連隊去進行戰鬥鼓動。要動員全體指戰員認識今日作戰的意義。我們不為勝利者,即為戰敗者。勝負關全局,人人要奮起作戰的最高勇氣,不顧一切犧牲,克服疲憊現象,以堅決的突擊,執行進攻與消滅敵人的任務,保證軍委一號一時半作戰命令全部實現,打退敵人佔領的地方,消滅敵人進攻部隊,開闢西進的道路,保證我野戰軍全部突過封鎖線應是今日作戰的基本口號。望高舉著勝利的旗幟,向著火線上去。

  中央局
  軍委
  總政

  十一月三十日晚上,到十二月一日清晨,無論是紅色指揮員,政工人員,參謀人員以及各類戰勤人員,和連隊的黨團積極分子,都是一個最緊張的通宵達旦的不眠之夜啊!為了黨中央的安全,為了紅軍的生存,都是熬紅了眼在為第二天作戰鬥準備。生死存亡在此一戰啊!

  十二月一日,是戰鬥最激烈的一天。凌晨,敵人在敵機狂轟濫炸之下,更加囂張地向我進犯。而總參謀部命令我們在本日十二時前,要保證決不讓敵人突破白沙河,使總部和全野戰軍能順利地渡過湘江封鎖線。敵眾我寡,但在「一切為了蘇維埃新中國」的口號下,我們的士氣驚天地而泣鬼神。於是在二十多里地的戰場上,炮聲隆隆,殺聲震天。在茂密的松林間,展開了生死存亡的拼殺戰。開始,敵人猛攻三團陣地,三團連續打了幾次反衝鋒。

敵轉而猛攻我一、二師的接合部,終於被敵突進四五里地,並迂迴到三團背後,包圍了三團兩個營。一個營當天奮勇地突出了重圍,和一、二團會合。一個營實錯了方向,反而突入敵群,被分割成許多小股,在班、排長和黨的支委小組長帶領下,兩天以後多數人歸回了自己的部隊。敵人從我接合部突破以後,二師也有被包圍的危險。因為二師部署靠外,他們當機立斷,命令守白沙的團隊將敵人堅決頂住,這個團打得非常頑強,他們硬是憑著刺刀,將來勢洶洶的敵人頂住了,其他兩個團才撤出向西邊大山靠攏。  接近正午時分,得知中央縱隊已經渡過湘江並已越過桂黃公路,我們才放了心,令一師和二師交替掩護,邊打邊撤。一師經木皮口、鷂子江口,二師經廟山、梅子嶺、大灣,分別從兩個山隘口退入通資源的大山區。

  這一天,一軍團軍團部也遭受極大危險。敵人的迂迴部隊打到了我們軍團部指揮所門口,這是多年沒有的事。當時指揮所在一個山坡上,我們正在研究下一步行動計劃,敵人已經端著刺刀上來了,我起初沒有發覺,警衛員邱文熙同志很機警,他先看到了,回來告訴我。我說,恐怕是我們的部隊上來了,你沒有看錯吧?他說沒有看錯。我到前面一看,果然是敵人。左權同志還在那裡吃飯,我說,敵人上來了,趕緊走。於是我一面組織部隊趕緊撤收電台,向一個山隘口轉移,命一部分同志準備就地抗擊敵人,一面命令警衛排長劉輝山同志趕緊去山坡下通知劉亞樓他那個政治部,讓他們向預定方向緊急轉移。劉輝山往下走的時候,敵人正向我們方向射擊,一抬腳,一顆子彈奇怪地把他的腳板心打穿了。由於我們這次及時地採取了適當措施,擺脫了敵人,避免了損失。(進北京以後,劉輝山曾當過中央警衛團團長。)

在我們撤退的時候,敵人的飛機活動很瘋狂,撒下很多傳單,說什麼如果不投降就要葬身湘江,國民黨政工人員編寫的這些狂妄淺薄的宣傳品,連他們自己的士兵都稱之為賣狗皮膏藥,更嚇唬不倒英雄的紅軍,沒有人去理它!可是敵人的飛機幾乎是擦著樹梢投彈、掃射,很多人被吸去了注意力,不注意往前走了。我說,快走!敵人的飛機下不來,要注意的是地面的敵人。快走!

  在我們一軍團與敵人血戰的同時,三軍團在興安、灌陽一帶,與廣西敵人進行了激戰。五軍團則在文市附近與周渾元等迫敵進行激戰。他們也都打得頑強而艱苦,損失很大。

  這次過湘江,我們不僅要掩護中央機關,而且要掩護幾個新成立的部隊。那時候,教條宗派集團,不注意主力兵團的充實建設,卻成立了一些缺乏基礎的新部隊。我們主力兵團又缺乏兵員補充,是打掉一個少一個,而新成立的部隊戰鬥力不強,我們既要完成主要任務,有時還要掩護他們。

  準備撤往西邊大山時,有一個山隘口叫梅子沖,通過這裡,就可以到油榨坪,是我們預定的撤退路線。大家都往這個口子擠,這個口子很窄,部隊多了勢必誰也過不去。所以一定要安排開。我命令聶鶴亭帶一支部隊在通向油榨坪方向右邊的一條路上抗擊敵人,從右翼掩護大部隊撤退。布置好後,我急忙向梅子沖趕,當我到達這個口子的時候,羅炳輝和蔡樹警帶著九軍團過來了。我對他們說,你們部隊比較少,可以走左側的另外一個口子,不過稍微繞點路,但也不遠。這個隘口今天一定讓我們軍團通過,我們也好掩護你們。我親自在這個口子上調排各個部隊的行進道路。一、九軍團通過以後,我在口子上等後面渡江的兄弟部隊,見到八軍團的一位負責同志,他一見我就說:「糟糕,我們的部隊都被敵人打散切斷了!」我說:「此刻,過來多少是多少,先安置宿營。」因為這時已經天黑了。

第二天,我們才知道彭紹輝、肖華帶的那個少共國際師還沒有過來。於是又派了一個部隊,重渡湘江,把少共國際師接了過來。雖然如此,由於敵人來得快,我們行動太慢,所以仍然有一部分部隊沒能渡過湘江,象五軍團的三十四師和三軍團的一個團,還有八軍團被打散的部隊都被敵人切斷了,損失很大,其中有些同志後來轉到湘南打游擊去了。

  突破第四道封鎖線這一仗,是離開中央根據地打得最激烈也是受損失最大的一仗。這時,紅軍由江西出發時的八萬六千多人,經過一路上的各種減員,過了湘江,已不足四萬人。博古同志感到責任重大,可是又一籌莫展,痛心疾首,在行軍路上,他拿著一支手槍朝自己瞎比劃。我說,你冷靜一點,別開玩笑,防止走火。這不是瞎鬧著玩的!越在困難的時候,作為領導人越要冷靜,要敢於負責。

  我們在油榨坪沒有敢休息,因為敵人在後面緊追。過了油榨坪,擺脫了敵人,到了一個大樹林里,我們才得到休息。幾天幾夜的緊張激烈的戰鬥,這時候才感到又飢又餓,疲勞極了。我把身上帶的乾糧拿出來吃,也分了一些給林彪吃,覺得真是香極了。艱苦的歲月就是這樣,緊張的戰鬥會使你忘記飢餓和疲勞,一旦休息,能睡上一小黨,或吃上一點乾糧,就會覺得是一種極大的享受。這次過湘江,進一步暴露了教條宗派集團在政治上和軍事指揮上的逃跑主義錯誤,促使人們從根本上考慮黨的路線問題,領導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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