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孟山都公司研究人員約翰·弗朗茨研發了草甘膦(glyphosate,商品名roundup,專利2000年到期),這是一種廣譜的有機磷除草劑,可用來殺死多種雜草,尤其是與作物競爭的一年生闊葉雜草。
之後,孟山都推出了抗草甘膦轉基因作物,如轉基因黃豆、棉花、油菜及玉米等,讓農民配套使用草甘膦,能夠殺死雜草而不會殺死作物,因而導致全球廣泛採用草甘膦。不過,草甘膦的廣泛使用曾讓該除草劑陷入巨大危機和爭議,有研究發現,該除草劑可能致癌。
農民在稻田裡噴洒農藥。視覺中國|圖
2015年3月,世界衛生組織(who)的國際癌症研究機構(iarc)根據流行病學研究、動物實驗,以及體外試驗,將草甘膦歸類為「可能的人類致癌物」(2a類)。不過,2015年11月,歐洲食品安全局公布了草甘膦的新評估報告,得出結論是,該物質不太有機會具有遺傳毒性(損害dna)或構成對人類致癌的威脅。但是,對食品風險的評估不適用暴露在噴洒了除草劑的環境周邊的人,如園丁、農民、居民,因為直接暴露接觸的劑量將遠大於從食品中接觸到的除草劑。換句話說,食物中的草甘膦殘餘量可能不具有遺傳毒性和致癌性,但是暴露於噴洒該藥物環境中的人和生物另當別論,有可能致癌和導致基因突變。
現在,一項新的研究揭示,草甘膦可能還有更嚴重的風險,可能對大腦造成持久性的傷害,增加神經退行性疾病的風險,如阿爾茨海默病。
美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和希望之城的一個研究團隊2024年12月4日在《神經性炎症期刊》(journal of neuroinflammation)在線發表了一項研究,指出即便短暫接觸草甘膦,也會傷害大腦。草甘膦不僅會引發明顯的腦部炎症,而且這些影響在直接接觸結束後很長時間仍然存在。
任何物質是否有毒,決定作用是劑量。研究人員對小鼠使用了兩種不同劑量的草甘膦進行試驗,一種是高劑量,類似於早期研究中使用的水平;另一種是較低劑量,接近於人類當前可接受劑量的限度。
結果發現,暴露於草甘膦的小鼠出現了明顯的腦部炎症,後者與神經退行性疾病有關,如老年性痴呆。更令人擔心的是,這種炎症不僅限於接觸草甘膦期間,而且在停止接觸草甘膦長達6個月後依然存在。這提示,草甘膦對人和生物的影響可能比之前認為的更加深遠和持久。
對小鼠的試驗持續了13周,之後是一個6個月的恢復期。結果顯示,即使是較低劑量的草甘膦也能在小鼠大腦中產生有害影響,並導致過早死亡和焦慮樣行為。同時,研究人員還發現了草甘膦的一種副產物氨甲基膦酸(ampa),該物質會在大腦組織中累積,這或許是草甘膦損傷大腦並造成痴呆的原因,表明草甘膦及其代謝物對人類健康可能有潛在的嚴重風險,這是以前並不知曉或並未引起重視的。
在亞利桑那大學的這項研究之前,也有一些研究表明,草甘膦及其主要代謝物ampa可以在人體內長期存在並在大腦組織中蓄積,因此,需要對草甘膦現有的安全閾值進行重新評估。2005年,聯合國糧農組織和世界衛生組織專家進行了草甘膦殘留限量評估,經過國際食品法典委員會審議,認定干大豆籽粒中草甘膦殘留限量為20 毫克/千克,全球膳食評估結果認為這個限量不會對公眾健康造成危害。
當然,亞利桑那大學的上述研究只是在小鼠中進行的,尚不足以推及人類,因此,下一步需要對人進行研究,尤其是要針對那些有機會大量接觸草甘膦的農業區的人員進行研究。
另一方面,草甘膦的使用不只是可能影響人和生物,還涉及對環境和生態的影響。過去對草甘膦的環境和生態評估是,使用草甘膦後,該物質會強烈吸附於土壤中,殘留物通常在土壤中不會移動,因此對地下水和地表水的污染有限。但是,草甘膦容易被土壤中的微生物降解為氨甲基膦酸(ampa)。草甘膦在土壤中的半衰期為2-197天,因此聯合國糧農組織和世界衛生組織建議草甘膦在土壤中的平均半衰期為47天,在水中的平均半衰期從數天到91天。
不過,一項試驗表明,每公頃(15畝)土地使用4.15千克草甘膦,一年後檢測該土地上生產的萵苣、胡蘿蔔、大麥,也含有殘存的草甘膦。
從1996年推出耐草甘膦轉基因作物後,全球有160多個國家用於玉米、大豆、甜菜、苜蓿、棉花和小麥等作物生產,這些作物大部分種植在美國、巴西、阿根廷、加拿大、印度等國,因為這些轉基因作物可以耐受草甘膦,使後者只殺滅雜草。僅在美國,每年就使用約1.36億千克草甘膦。
草甘膦的大量和廣泛使用也促成了雜草的基因轉移和耐受,根據國際調查抗除草劑雜草資料庫的統計,至少有211種雜草對草甘膦產生了抗性。為了應對抗性雜草,現在農民不僅採用手工除草,用拖拉機在作物土壤之間翻轉,而且還加大了草甘膦的用量,以及使用非草甘膦除草劑等。
目前,草甘膦生產主要集中在美國、中國、巴西、比利時和阿根廷,據阿譜爾信息研究公司(apo research)的調研,2023 年全球草甘膦市場價值為36.14億美元。
張田勘
責編 朱力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