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讀 | 王秋女：中年的浪漫，在於並肩

即將到來的情人節，我給先生準備的禮物是一雙跑步鞋。其實我買了兩雙，準確地來說，是兩雙情侶跑步鞋，除了尺碼不同，顏色、款式一模一樣。

忘了有多久沒有做過這樣的事了。是啊，中年夫婦，上有老下有小中有工作，誰還有閑心玩情侶款這種浪漫小把戲呢。有次我的手機內存滿了，刪微信聊天記錄時，發現我和先生的對話，八成都是圍繞著孩子或父母的事。

五年前，先生開始跑步，堅持到如今。他參加跑馬，我和孩子去現場給他加油，每逢這類場合，他的跑友們都會慫恿我也一起跑，確實，跑友中很多都是夫妻檔。先生就眼光灼灼地看向我，我笑著婉拒。理由很現實，兩個人都去跑步了，誰管孩子？但心下還是忍不住一動。我已忘了有多久沒有看見過他用那種帶點期待的眼神看我。

去年9月，孩子升入高中，開始住校，開學第一天送孩子去學校，告別孩子後我和先生上了車，沒立馬發動車子，我倆對視一眼，誰也沒說話，但心裡都有種近乎凄涼的感覺，怎麼這麼快就成空巢老人了！先生安撫性地輕拍下我的手，笑著說：「想吃什麼，我請你。」兩人在餐館相對而坐。自從有了孩子後，這樣的機會並不太多，沒有了當年戀愛時的繾綣情愫，卻生出點相濡以沫的異樣感覺。

晚上，先生照例準備去跑步，出門前突然停住，問我：「要不還是跟我一起去跑幾圈試試？」看我不為所動，又蠱惑道：「我們去白堤跑，你就當西湖邊散步好了，累的話就坐湖邊等我。」這麼一說，我也有點心動了，半推半就換上運動服運動鞋，和他一起出門了。原本打算跑一兩公里就改為散步，但先生特別耐心地配合著我的速度，陪在我身側慢跑，邊跑邊提醒我該如何調整呼吸注意心率等等。他在一邊碎碎念，我卻有點心理負擔，跑步時要配合一個與自己體能差距很大的人的節奏，是很累的。我讓他按自己的速度跑，我一個人隨意，他卻不放心，一直跟著我的速度慢跑，這麼一來，我也不好意思跑一會兒就改散步了；再者一路上擦肩而過的跑者絡繹不絕，我的勝負欲也被激了起來，不但沒停，速度也加了上來。去年杭州入秋晚，桂花開得也遲，香氣雖還不夠濃郁，若有若無地在夜色中浮動，卻分外讓人欣喜，突然感覺這跑步似乎也沒那麼枯燥乏味了。

最終我跑了3.57公里，平均配速是6分56秒，先生讚歎我有跑步的潛質，第一次跑就能有這樣的配速。雖然知道他這是誇張，但心裡還是頗為得意的。而且運動確實能促進多巴胺分泌，尤其是沿著湖邊往回走時，腳步和心情無比輕鬆，夜色中，感官被無限放大，能感受到秋風高闊涼爽的氣息，能聽到水浪拍擊湖岸的聲音，原本隱約的桂花香氣也越發清晰分明起來，沁人心脾……

開了頭後，接下來就容易多了。先生第二次約我跑步，我很爽快地答應下來，之後漸漸定下了每周三次的頻率。跑前準備的儀式感，讓我多了幾分期待感。跑步的那天，中午時我倆就會開始討論跑步地點，晚飯時間，哪間餐館，恍惚有了幾分當年約會的感覺。而在跑步中，先生更是顯現出無限的耐心，跑前帶我熱身；跑時壓著速度陪在我左右；跑完指導我如何放鬆排酸……而我，也願意調整自己，盡量留出時間和他一起跑步；願意咬緊牙關，在最後一兩圈緊跟著他加速衝刺；願意認真做足功課，挑選一雙適合他的跑步鞋作為禮物……

剛剛過去的春節八天假期，除了一天下雨沒跑，我和先生一起跑了七天步。朋友圈裡兩人曬出一模一樣的跑步路線截屏，我們幾個微信共同好友都表示這波恩愛秀得閃瞎眼。我當然要炫耀一下。畢竟中年夫婦，還能一起並肩而跑，並肩做很多事，夫/婦復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