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貴州廣播電視台-動靜新聞】

你們現在還看動畫片嗎?我啊,從小就是個動畫迷。小時候能理直氣壯地抱著電視看,現在只能偷偷摸摸追番,畢竟三十好幾的人還對著屏幕抹眼淚,總被朋友笑話像個長不大的熊孩子。
前些天重溫《哆啦A夢》,看到大雄爸爸喝醉酒躺在玄關那段,突然就破防了。那天大雄爸爸應酬喝得東倒西歪,大雄想扶他回屋,卻被一句「小孩子別管大人」堵了回來。哆啦A夢靈機一動,帶著他們坐時光機回到奶奶還在的時空。醉醺醺的爸爸見到自己母親那刻,忽然就變回了會哭鼻子的小孩,趴在媽媽膝頭說被部長欺負了。哆啦A夢那句「大人們已經沒有能撒嬌的大人了」,像根小針輕輕戳在我心尖上。


這讓我想起去年冬天我爸突然發來一張病房窗外的風景,配文:「考考你,這是哪兒?」我還在興緻勃勃猜旅遊景點,結果電話那頭傳來護士叫床號的聲音。原來他獨自住院半個月,連手術簽字都是自己顫巍巍寫的。他肝硬化,今年要去北京複查,這倔老頭硬是瞞著我買機票,卻在起飛前連發十幾條微信:機場遇到會唱戲的老爺子,飛機餐有他最愛吃的小餅乾......
那天蹲在工位隔間里翻著這些碎碎念,突然就想起大雄爸爸伏在奶奶膝頭的樣子。原來大人也會像小孩搭積木似的,把心事一塊塊壘得老高,生怕碰倒任何一塊就全盤崩塌。他們不是不會疼,只是身後空蕩蕩的,再沒有人能接住那些搖搖晃晃的積木。

我們這代人又何嘗不是呢?記得剛工作那會兒,半夜加完班走在漆黑的小巷,路上遇見幾個醉酒的人,提了一口氣就開始跑,耳機掉了一隻都不敢回頭撿。還有一次出差遇到車禍,凌晨三點站在高速護欄外,舉著手機給呼嘯而過的大貨車打燈,就為看清車牌好攔車第一時間送同伴去醫院。這些時刻不是沒想過撥通家裡的電話,可手指總在撥號鍵上方打轉——怕聽見媽媽帶著睡意的聲音突然清醒,怕遠在千里的擔憂變成電話線里的嘆息。
直到有一次鄰居大姐撞見我蹲在樓道里哭,二話不說把我拽進屋,往我懷裡塞了杯熱騰騰的薑茶。她邊織毛衣邊念叨:「我閨女在澳洲也是報喜不報憂,上回闌尾炎手術完才視頻,還笑嘻嘻說剛吃了冰淇淋。」那瞬間突然明白,我們和父母就像隔著玻璃窗互相表演堅強的人,都以為對方需要看到自己遊刃有餘的模樣。

現在我開始學著臉皮厚點。項目搞砸了會跟老爸視頻討教,雖然他的職場經驗還停留在九十年代國營廠;遇到不公平的事情跟老媽哭訴,聽她在電話里中氣十足地罵黑心人;甚至開始給朋友發「求安慰」三字真言的表情包。說來也怪,當我不再死扛著成年人的體面,生活反而像卸了沙袋般輕快起來。
前些天整理舊物,翻出小學時珍藏的哆啦A夢貼紙。泛黃的貼紙上,藍胖子正舉著時光機微笑。忽然覺得,或許我們心裡都該養著這麼只機器貓。當生活的重擔壓得喘不過氣時,就坐進時光機里,抱抱那個曾經摔疼了會哇哇大哭的自己,也抱抱那些在我們看不見的角落偷偷抹眼淚的大人。

《小王子》里說所有大人都是過期的小朋友。要我說啊,每個硬扛著生活的成年人,兜里都該揣著幾顆童年留下的水果糖。苦了累了就含一顆,告訴自己:撐不住的時候,就去找找生命中的哆啦A夢吧——可能是父母藏在皺紋里的關切,是愛人暖烘烘的懷抱,或是朋友永遠在線的對話框。
就像此刻窗外的路燈,它見過大雄爸爸的眼淚,也見過我深夜加班時的泡麵,但它依舊溫柔地照著所有不肯輕易認輸的大孩子。生活這座遊樂園啊,從來不是讓大人來當檢修員的,玩累了的時候,記得去旋轉木馬上歇歇腳。

當旋轉木馬的音樂漸漸低回,暮色中亮起的盞盞路燈會告訴你:那些藏在皺紋里的關切、留在對話框里的「正在輸入中」、半夜煨在灶台上的小米粥,都是生活悄悄塞給我們的時光機按鈕。它們或許不能帶我們回到童年,卻能讓此刻的眼淚落進溫暖的掌心。你看大雄爸爸醉酒那夜的月光,此刻正輕輕覆在你加班的窗檯——三十年前某個孩童摔疼時的哭聲,三十年後某個父親獨自簽手術同意書的鋼筆,原來都被同一片星光默默接住過。
要相信總有人愛著你的斑駁裂痕,就像春天愛著未融的殘雪。當你說「沒事」時捂住話筒的哽咽,逞強時攥得發白的指節,迷路時在原地兜圈的腳印,都會被另個時空的哆啦A夢輕輕捧起。此刻不妨摸摸口袋,那顆童年留下的水果糖,正在黑暗裡發著微弱而堅定的光。
攝影:尹剛 文字作者/圖片後期:王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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