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黑色博物館的時候,是個工作日的上午,黃興廣場一帶罕見的人少,採訪完小七之後,我在家裡熨完了四件衣服,打掃了一遍衛生,才敲下這篇文字。
現在已經不是黑色博物館刷屏朋友圈的時候了,但它的影響力卻還是潛隱在各個社交媒體平台。
小七是今年五一的時候去的那裡,「長沙那會的人很多,黃興路中間加了個柵欄,人流分兩邊單向前進。」小七回憶起看展路上的場景,這樣對我說,「我不是很喜歡人群熙攘的人,只是覺得這個展覽的氣氛比較適合我。」
我的眼前浮現了一幅畫面:周圍人流是一片流動的浮影,小七平靜地行走其中,走向一個和她氣質契合的去處。
入場:最黑暗的地方,才接近光
在五一假的前兩天,小七就做好了去看展的準備。「我在成長、學習、生活、工作中,也很多次覺得情緒很低落,但是又沒有勇氣去找專業人員診斷,知道這個展覽的時候就很想去看看,一方面想了解ta們的心路歷程是怎樣的,另一方面也想著自己對抑鬱方面了解多一些,在身邊親朋好友遇到問題的時候,或許能拉一把。」這是小七走進黑色博物館的初衷。
儘管進去之前,小七就在網上看過相關圖片,有了心理準備,但她還是在剛進去的時候就被觸動了。「入口處有一小段路是極致的黑暗,雖然工作人員有提醒,但是進去還是被這紮實的黑暗給嚇了一下,我想也許這就是患者們所感受到的黑暗吧。」小七說。
走過那段黑暗,面前會出現一盞燈和一面鏡子,上面寫著:最黑暗的地方,才最接近光。
於是從那段至暗中走過的人,會在燈下看見鏡子里的自己。
我想,也許「看見自己」就是那束突破黑暗的光。
觀展:意外的殘影,像文字的回聲
「主管快樂的那個鍵壞了,怎麼都按不下去。」這是一個殘缺的鍵盤展品前的標語。小七形容看到這個展品時的感受是:它具象了那種情感,讓人好像一下就明白了那種感覺。
在一面貼滿精神疾病治療史資料的牆體前,小七看了很久。「那裡知識點太多了,記不清楚。但是裡面的配圖還是很震撼,最初的治療是在頭骨上開孔,還有將病人像動物園動物一樣關起來售票參觀……我當時看到的感覺就是:恐怖、震驚、毛骨悚然。」
直到想到現在大家逐漸理解了精神疾病,慢慢有了藥物治療和心理醫生,小七才從歷史的沉痛中回過神,「希望之後大家不要把精神疾病當成怪胎看待吧。」
在小七提供的看展照片裡面,有一張特別的影像。圖片拍攝的是一句「抑鬱症患者的獨白」,不知道是鏡頭晃動還是其他原因,畫面里的文字有了長長的殘影,像是一個患者獨白後的迴音,鮮明得令人心疼。
據黑色博物館講解員諶麗珍介紹,館內的許多展品都是患者的原作,少部分的展品也由從原作複製而來,每一件展品背後都承載著真實的故事。
出口:20封遺書,他們曾為生活認真努力
靠近展廳出口的位置展了20封遺書。
「我已經很努力地在活著,可我對未來真的一點嚮往與期待也沒有……」
「我也知道生活非常美好,我還知道快樂其實很簡單,我更知道結束時最不負責又懦弱的行為,我都知道,可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要用最短的時間從我死去的陰影中走出來,回歸正常生活,記住,沒有比生命、健康、快樂更重要的事了。」
他們在生命里與痛苦生死相搏,最後哪怕選擇放棄生命,也仍然告訴家人朋友,生命的意義、快樂的好處、健康的可貴。
在亞洲黑色博物館公眾號發布的一條文字消息底下,一位網友留言寫道:「今年5月千里迢迢從無錫去了長沙展(長沙黑色博物館),當時年齡14歲半,長期待在家,看完後觸動很大。在那之後我的情況有了飛速的好轉,現在,我已經回到學校上課了。」公眾號編輯回復他:「謝謝你,這是這個假日我們收到的最好禮物。」
對此,小七也頗有感慨,「我感覺這類型的展覽,對患有疾病的人,可能是個很好的治癒環境。他們可以知道,他不是一個人,他並不那麼奇怪,他只是生了一場病。」
在小七的社媒賬號上,她還記錄下了她看展的一個小細節:獨自參觀的全程,有一個差不多同時進館的女孩,我們都是認真地看著每個內容,我們雖未交談,卻又好似彼此的陪伴。
瀟湘晨報記者劉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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