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這個月的退休金呢？」小叔子站在門口，語氣裡帶著理所當然的意味，手指里夾著一支煙，甚至連鞋都不脫，就這麼站在客廳里。
我正在廚房裡洗菜，聽到他這句話，手裡的動作一頓，心裡泛起一陣說不出的滋味。
這已經是第五年了，婆婆住在我們家，一分沒出，所有的開銷都壓在我和老伴頭上，每個月的退休金卻要被小叔子帶走。
我不是個不孝順的人，但這事兒，放在誰身上，誰能不寒心？
我擦了擦手走出來，板著臉對小叔子說：「阿南，要不今天你把媽接回去吧。退休金你要拿走可以，但人也得帶走，不能光拿錢不盡孝。」
小叔子愣了一下，隨即臉色一沉：「嫂子，你這話什麼意思？媽是你們家大嫂子，不住你家住哪兒？我家房子小，媳婦又不願意，媽住這兒不挺好？再說了，這錢本來就是媽的，我只不過幫她存著罷了。」
「存著？」我冷笑了一聲，轉頭看向老伴：「阿忠，你說句話啊！媽這些年吃喝拉撒全在咱家，小南每個月拿走退休金不說，連一件衣服都沒買過。 今天這事兒，你得給我一個說法。 」
老伴低著頭，像是沒聽見一樣。我心裡的怒火蹭地一下燒了起來，「阿忠，你要是不說話，我就去外面把這事兒講給鄰居聽，看他們會怎麼說！」
沒想到下一秒，老伴突然站起來，揚手給了我一巴掌：「夠了！媽這麼大年紀了，你還計較這些錢？你怎麼這麼不懂事！」
我捂著臉，眼淚瞬間涌了出來。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我突然覺得， 這不是我的家了，甚至這些年，我所有的付出都像是一個笑話。
婆婆搬來我們家那年，我還沒想過日子會變成這樣。那時候，她剛剛從老家進城，說是身體不好，讓我們照顧一陣子。
我想著，老人年紀大了，能住幾年呢？再說了，她是阿忠的媽，我再辛苦也不能讓丈夫難做。
一開始，我也真的是掏心掏肺地伺候她。
早晨起來給她做早點，中午做她愛吃的菜，晚上幫她泡腳，天氣冷了給她買厚衣服，天氣熱了給她買涼席。
她喜歡看電視，我就把客廳留給她，自己躲進卧室里看手機。
甚至連孩子的房間，我都讓出來給她住。
但是婆婆並不感激這些。她對我挑三揀四，嫌我做飯不好吃，嫌我洗衣服不幹凈，嫌我帶孩子不夠細心。
她甚至公開說：「阿忠怎麼就娶了你這麼個老婆？要是當年聽我的，娶了隔壁的李梅，這日子肯定比現在過得好。」
我忍了。我告訴自己，她是老人，忍一忍就過去了。
可忍了幾年，我發現她住得心安理得，完全沒有要搬走的意思。而更讓我心寒的是， 每個月她的退休金都被小叔子拿走了，連一塊錢都沒留下。
有一次，我實在忍不住了，問婆婆：「媽，您住在我們家，這些年開銷也不少，您能不能把退休金留下來，多少補貼點家用？」
婆婆當時的臉就拉下來了：「你什麼意思？我住你家還要給錢？你這是不想養我嗎？」她一邊說，一邊拍著桌子，「阿忠，你聽聽你老婆這話！她這是想把我趕走啊！」
阿忠從書房出來，沖我擺擺手：「算了，媽年紀大了，你別跟她計較。」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不明白，為什麼我伺候了這麼多年的人，只因為一句話，就要給我扣上「不孝」的帽子。
後來，有一次我帶孩子去樓下玩，聽見幾個鄰居在討論我家。
「你看阿忠他媽，天天住在兒子家，捨不得花一分錢，退休金全給小兒子了。」
「可不是嘛，聽說小兒子連房貸都靠她退休金補貼呢。」
「哎喲，這老大媳婦也真是命苦，家裡里外外全靠她一個，還要伺候這麼個婆婆。」
我站在樹後，心裡難受得像被刀割了一樣。 我沒想到，連鄰居都看得出來的事，阿忠卻當看不見。
那天晚上，我和阿忠吵了一架。我問他：「你是不是覺得，我就該伺候你媽一輩子？她住在我們家，吃喝拉撒全靠我們，退休金卻全給你弟弟，你不覺得過分嗎？」
阿忠皺著眉頭說：「她是我媽，她的錢愛給誰給誰，你管那麼多幹嘛？」
「可她也是我婆婆！你弟弟每個月拿走退休金，連一件衣服都不給她買，你知道她的衣服全是我買的嗎？你弟弟就拿錢不盡孝，這對嗎？」
阿忠不說話了。他不敢看我，但我看得出來，他心裡是向著他弟弟的。
事情真正讓我忍無可忍的，是婆婆生病住院的那次。那天晚上，婆婆突然說肚子疼，我趕緊送她去醫院。醫生檢查後說是急性闌尾炎，需要手術。我一邊安慰婆婆，一邊掏卡交錢，忙得團團轉。
手術後，小叔子來了。我本以為他是來關心婆婆的，可他一進門就問：「嫂子，媽的手術費多少？是不是用她的退休金了？」
我當時氣得發抖：「她的退休金都被你拿走了，我用什麼用？難道讓我去找你要嗎？」
小叔子不吭聲了，反倒是婆婆在病床上開口：「小南說得沒錯，你花錢之前也得告訴他一聲，這錢是他幫我存著的。」
我愣在原地，感覺自己像個外人。 這幾年，我為這個家付出了一切，可在婆婆眼裡，我甚至連動用家裡錢的資格都沒有。
回到家後，我徹底爆發了。那天晚上，小叔子照例來拿退休金，我就直接讓他把婆婆接回去。沒想到，阿忠竟然為了這事打了我。
這一巴掌，讓我看清了很多東西。我看著眼前的阿忠，突然覺得無比陌生。這些年，我以為自己的付出能換來一個溫暖的家，卻沒想到， 我在這個家裡，永遠是個外人。
第二天，我收拾了幾件衣服，帶著孩子回了娘家。我沒有告訴婆婆，沒有告訴小叔子，也沒有告訴阿忠。 我想，或許離開，才是我唯一能為自己爭取的尊嚴。
後來，阿忠來找過我幾次。他說他知道錯了，說他會讓小叔子不再拿退休金，也會讓婆婆搬回老家住。他甚至跪在我面前求我回去。
我沒有答應。我告訴他：「阿忠，這不是小叔子拿不拿錢的問題，也不是婆婆住不住的問題。是你的態度讓我寒心。在你心裡，我永遠是個外人，而你的家人，永遠是對的。」
我沒有再給他機會。我帶著孩子回到了娘家，重新找了份工作，開始了新的生活。雖然很難，但每一天，我都覺得比過去五年要輕鬆得多。
有些人，只有真正失去了，才會明白什麼是珍惜。至於阿忠和他的家人，我不再期待他們的改變，因為我的人生，已經不再需要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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