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了一輩子丁克,沒有老婆兒女,70歲時侄子的決定讓我淚流滿面

文:李秋寶

我叫李秋寶,1953年的秋天,我出生在西南一個偏遠山村的普通家庭,父母都是土生土長的農民。

在家裡的兄弟姐妹之中,我排行老幺,有兩個姐姐和一個哥哥。

母親在三十八歲生下我,家裡長輩很開心,高興之下給我取名為寶,因為是在秋天出生,所以叫我李秋寶。

從此,我成了家裡最受寵愛偏愛的小子。

不過,這對我來說,卻是弊大於利,因為我從小被慣壞了,對我的成長和人生都是造成很不好的影響。

讓後來長大的我,養成了好吃懶做的壞習慣。

父母也為此深感後悔,甚至,他們在生前不止一次責怪自己。

那些年的我,卻沒有當回事,我還認為父母是在自尋煩惱、多管閑事。

所以,當他們一次次苦勸我要勤快吃苦一些,還勸我一定要成家生兒育女,這些時候,我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還嫌他們啰里啰嗦、咸吃蘿蔔淡操心......

時隔多年,等我年老時,父母早已離我們而去,哥哥姐姐們各有家庭,我才開始漸漸發現,何為孤獨,以及沒有安全感的滋味有多難受。

我後悔了,並且很後悔,可惜一切都來不及啦。

年輕時貪圖更多的自由瀟洒和輕鬆,終於讓在我年老時開始找我索要代價了。

六十五歲以後,城裡實在沒有我的立足之地了,找不到工作,也沒有屬於我的家。

我開始常年在生我養我的農村生活,吃穿住不愁,但是呢,與日俱增的內心孤獨感,讓我感到難熬。

尤其是在夜晚。

我只能每天早早睡去,祈禱著不要在夜深人靜時突然醒來,家裡陪著我好幾年的大黃狗,成了我最大的陪伴和守護者。

然而,我卻不敢去想未來。

我怕大黃先離我而去,我也怕我會先離大黃而去。

白日里,除了干點活和處理家裡的事,我最大的樂趣就是和村子裡為數不多的幾個老人閑聊,這讓我少了些孤獨害怕的感覺。

有些陪伴,不是忠實的大黃能夠代替得了的呢。

我很憂傷......

尤其是當我遇見鄰居老人接到兒女、孫娃們的電話時,我的心像是被刺痛了。

我想趕緊逃避,又想多停留一會兒。

在養大黃之前,我試著去過養老院生活。

但是我實在住不習慣,我沒能呆多長時間,就匆匆回到了村子裡,相比之下,還是家裡的感覺更好些,即使這個家只有我一個人。

我是丁克,沒有老婆兒女,認識的熟人圈子裡面,還有些和我情況差不多的老人。

我們都是普普通通的經濟條件,沒有家人晚輩可以陪伴和依靠,年老時,去一家養老院生活,將是更好的選擇,也是無可奈何的感覺。

然而,和我一樣在養老院住不習慣的老人,並不在少數。

大家找不到家的感覺,更別提享受養老生活了。

我們偶爾聚一聚,談起老年朋友和老年生活,都是忍不住無奈、憂愁和焦慮不安。

大家想過在一起抱團取暖,相互陪伴著搭夥過日子,但是現實很殘酷,沒有家人親情關係,大家在一起生活的日子久了,嫌隙和矛盾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明顯。

包容和少計算,很難有人一直做得到,誰都不想吃虧,誰都怕吃虧。

畢竟,我們這些朋友之間,只是同是天涯淪落人,有共同語言,但沒有親情關係。

我們彼此間缺乏信任,想獲得,而不想付出,如此一來,充滿計較的生活,大家又豈能長久地在一起搭夥過日子呢?

幸虧我們散得早,還算是彼此留了一定的體面,雖然有過不愉快,但是好歹沒有變成仇人。

別無他法的我,才選擇了養一條狗,至少有個陪伴,不會讓我的老年生活過分孤獨。

我都不敢去想自己未來了,尤其是生活難自理的情況。

每次想到這個,我除了害怕,還會覺得曾經的自己是多麼可笑啊。

年輕時,我個子高身體健碩,一身子力氣,卻好吃懶做,貪圖自在安逸,沒有什麼生活追求,只要有吃的穿的住的,我就不願意多幹活多奮鬥了。

很多認識我的人,都叫我李大懶漢,把我當成教育孩子、或者老公的反面教材。

我為了貪圖更多的自在安逸,寧願媳婦都不找,也不去想生兒育女的事。

母親曾經不止一次哭著對我說道:「兒子啊!你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難道你這輩子真不要妻子兒女?未來老了怎麼辦?那時候我和你們爸爸都不在了,你孤苦一人怎麼生活?怎麼熬得下去呢?」

「雖然你有姐姐哥哥,但是各有各的家庭,誰能保證誰顧得上你呢?能夠逢年過節看看你、一起吃頓飯,就算是難得了吧......」

我當時聽了母親的話,根本就不在意,甚至還頗為瀟洒地說道:「人要活在當下嘛,年輕的時候好好享受,對自己更好些,等老了,管逑它的,我都不一定能活到年老,而且,我覺得人這輩子活到六七十歲就差不多了。」

「年紀太大了,對我來說活著也沒意思啊,我自有辦法處理......」

想想曾經的我,是多麼瀟洒。

如今,我才發現年輕的我高估了年老的自己。

當我老了,我會怕孤獨,會怕沒人管,更怕死亡這兩個字。

生死看淡,這四個字,只有在不用自己真正面對的時候,才會說得輕鬆坦然和瀟洒自如。

真要面對和選擇時,我才知道,何為畏懼。

在我70歲的時候,獨自生活在農村老家的我,某天突然在地里幹活時一頭栽倒、人事不省。

幸虧被人發現及時。

後來,又有侄子特意趕回老家縣城照顧我一段時間。

我感到溫暖,又覺得不安。

畢竟,侄子不是兒子,我未曾生他養他。

當我年老時,他有自己的家庭,我又憑什麼去麻煩他呢?

即使他看在親情份上、覺得心裡願意,但是他的老婆會怎麼想?他的其他家人又會怎麼想?

我怕沒人管,又怕給人添麻煩。

當我生病住院時,讓侄子管我照顧我,說實話,我感到不能心安理得。

那些日子裡,我心裏面感激侄子一家,又忍不住地想著:「哎,如果我有自己的兒女,那該有多好啊!」

我看著同病房的同齡病友,身體有著老伴以及兒孫晚輩,我心裡那叫一個羨慕和難受啊!

病房有人和我閑聊時,忍不住誇獎我的侄子,她對我說道:「你家兒子也挺孝順啊!教育得好,瞧把你照顧得多體貼,他不嫌棄也很耐心。」

我心中苦笑,剛想解釋那是侄子不是兒子。

然而我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去解釋。

因為我怕對方會好奇地問我:「那你兒女呢?」

那我就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說沒有,我很怕看到對方眼神里出現同情和悲哀......

當我出了院,我拿一筆錢給侄子,畢竟讓他耽擱了掙錢的時間,又費心費力地照顧我,我得心裡有數才行。

侄子卻堅決拒絕了,他一臉生氣地對我說道:「小叔你這是什麼意思嘛?用錢打我臉啊?你是至親長輩,遇到事了,我不照顧你誰照顧你?小輩應該做的事,你還見外上了啊?把我們當外人嗎?再這樣我可就生氣了......」

我一臉為難,說:「你也有一家人嘛,再說了,我如果是花錢請護工照顧,也是不少錢,還沒你照顧得好呢,怎麼說都是耽誤了你不少時間,一碼歸一碼,這個錢你得收著。」

侄子終究是拒絕了。

因為我身體需要較長一段時間恢復,他又決定把我帶到他們家裡一起生活,我沒能扭過他。

其實,我心裡也是想去的。

因為我渴望親情陪伴、渴望溫暖的家。

只是,我心裡又矛盾和不安。

畢竟,侄子不是兒子啊!我沒法心安理得去享受他們對我的那份好。

我知道侄子是真心的,但是我怕他家裡其他人心裡會暗暗不開心,甚至可能會嫌棄我這個「拖累」。

我更怕侄子也會隨著時間越長、越反感我在他們那個家。

畢竟,家裡多一個本沒有責任義務照顧的老人,對其他成員來說,或多或少會有麻煩的感覺,而且,那種感覺會隨著時間越久變得翻倍。

我被侄子帶回了家裡,侄媳婦和其他晚輩都挺歡迎我,對我也很不錯。

第一天夜裡,我橫豎睡不著,侄子的決定,讓我淚流滿面。

因為感動,也因為悔恨。

我在侄子家裡生活了一段時間,他們一家一直對我不錯,尊重、體貼、孝順。

我享受其中,有時候覺得自己就是緊密不可分的家庭一份子。

太幸福了。

然而,我沒有糊塗,總會清醒。

我沒法心安理得,害怕自己會給侄子家添麻煩,更怕會有一天被人嫌棄、厭煩。

雖然我知道我多心了,但是一切皆有可能。

侄子一家已經做得夠好了,可是我憑什麼去安心享受那些呢?

我身體恢復完好了,提出要回農村老家啦。

侄子一家人都留我,勸我,很真誠。

但是我最終還是在某天不辭而別,悄悄地留下了一萬塊錢。

並寫下字條,以給孩子的紅包為理由。

我踏出那個家,心裡忍不住地一沉,像是一艘破舊的船要離開某個避風的港灣,回到風雨飄搖、水浪不止的一片海域......

不想離開,但是我必須離開。

因為我沒有充足的理由說服自己,沒法說服自己留在那個家。

無論我有多捨不得,我都要走。

「如果我有兒女,就像侄子侄媳婦這樣的晚輩,那該有多好啊!」

我暗暗感嘆。

人老多善愁,我的眼淚掉了下來,必須擦一擦,不然我就會看不清前行的路了。

我回到家,拜託鄰居幫忙照顧的大黃匆匆奔向我,它那充滿開心的肢體語言和叫聲,讓我心裡多了些溫暖。

「還好有你,謝謝有你。」

我輕輕地摸著大黃的腦袋,低聲對它說道。

手機鈴聲響起。

侄子打來了電話。

他很生氣地問我為什麼不辭而別,還生氣我留下了一萬塊錢。

我笑著說道:「那是給孩子們的錢,又不是給你的,沒你生氣的份。」

侄子沉默了,我也是。

但我沒想到,他會突然哭了,然後對我說道:「小叔啊,你是我們親叔叔,只要我們家有那個能力,一定會儘力給你養老的,你不要把我們當外人,也不該把我們當外人才對。」

我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卻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千言萬語,又該如何表達我的心境呢?

哎,有侄子這些話,我便覺得自己真是好福氣了。

這一刻,我心裡更後悔當年做出不結婚的選擇了。

年輕時的更多安逸和瀟洒,讓我在如今付出該有的代價。

命運倒是對我不錯,讓哥哥嫂子教育了一個很好的孩子,給年老的我積攢了一份福氣。

只是,我實在沒法心安理得地去接受。

未來會怎樣?於我而言,只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幸運的是,我之前的那些年裡不算太糊塗,私下裡存了一些積蓄,好歹可以滿足自己年老後的物質基本需求。

我已經不再後悔,因為我明白,後悔是沒有意義的,我不能重新來過,只好堅強地去面對和承受。

逃避和抱怨,只能讓生活變得更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