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0歲那年，我貪嘴偷吃紅糖被母親胖揍，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後來發生的事情讓人哭笑不得」。
我小時候家裡很窮，三姐弟我是老大，那個年代物質匱乏，家裡有點好吃的都是留著待客，一包紅糖都提溜著從東家送西家，直到包裝紙破碎為止。
10歲那年弟弟出生，姥姥帶著大姨提著2斤紅糖，兩把饊子還有20個雞蛋來送「奶糖禮」，母親讓父親把雞蛋賣了買了油鹽，拆開一袋紅糖泡了饊子茶，我和二妹望著母親手裡的飯碗，伸長脖子吞口水。
饊子茶又酥又甜，那是我10歲之前最美好的記憶。
2
母親月子期間，我和妹妹每天圍在母親床邊，每次父親轟我們走開，我都可憐巴巴地說:我就看看，我不吃。
但母親心疼孩子，看見孩子饞的流口水，她也難以下咽。
那些東西最終都進了我和妹妹肚子里。
兩包紅糖母親只拆開一包，她說滿月要回娘家挪尿窩，她帶回去孝敬姥姥。
為了防止我和妹妹偷吃，母親把紅糖放到籃子里掛到房樑上，我每天都望著房梁吞口水。
3
那天趁母親去塘里洗尿布，我搬著凳子，偷偷拿出紅糖，把包糖的紙摳破用髒兮兮的小手抓糖吃。
為了收買妹妹，我分她一點點做封口費，看見母親快要回來了，我又把紅糖裝好，掛到房樑上。
因為「分贓不均」，我被妹妹揭發，吃了一頓老竹筍炒肉。
我小時候大媽經常說我是一瓢白面換的，每次被母親打了我都哭著要去找親媽，逗得村民哈哈大笑。
那天挨打後，我背上書包，一拐一瘸地哭著走了，我要去找我親媽。
曾經聽大媽說過，親媽和外婆是一個村的，我對外婆家有模糊的記憶，外婆家離我家有很長一段路，出村口拐彎就到了。
4
那天我拐錯了方向，憑著記憶往前走，可是眼見天快黑了，我也沒看到外婆所在的村子，我有點慌了。
腳上舊鞋子也不跟腳，走起路來呱噠，呱噠的，下面還有破洞，把腳底板也磨破了，看著灰濛濛的天空，我無助地坐路邊哭了。
這時候有個中年男人挎著草筐路過，他好奇地看了我一眼說:你是誰家的孩子，我怎麼那麼面生?
我哭著說:我爸叫駱廣，我是去找我親媽的，我親媽在小王莊。
男人哈哈大笑說:姓駱的都在駱家莊，離這裡有10來里路，小王莊離這裡更遠，你走錯方向了。
我一聽，心裡更害怕，放開嗓門哭了起來。
5
男人蹲下身子說:天已經黑了，我沒有自行車，連手電筒都沒有，你今晚就住我家吧！明天天一亮我就送你回家好不好?
我點了點頭，哭哭啼啼地跟著他回到家裡，一個中年女人腰裡系著圍裙走了過來，問清楚情況後，她趕緊給我盛了一碗紅薯稀飯，又塞給我一塊玉米餅，我走半天路，肚子早已空了，三口兩口就吃完了。
男人家有三間正房，兩間偏房，偏房是放農具的，裡面有張小床，上面胡亂地放著鋪蓋，女人說著是他小兒子睡覺的地方，讓我將就一夜，小兒子今晚和她睡。
我又累腳又疼，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6
天蒙蒙亮，我被一泡尿憋醒，趕忙披衣起床，這才發現被窩裡多了一個人，我嚇得忍不住「啊」了一聲。
隨著我的尖叫聲，一個男孩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口齒不清地說:大清早你叫什麼呀?
邊說邊踹了我一腳。
我哭了，這時候他才發現我不是他弟弟，連聲問我，你是誰？怎麼睡我家?
後來才知道，原來這是這家大兒子，因為晚上在外面瘋玩回來太晚，不敢讓父母開門，就鑽進弟弟的被窩，他哪裡知道被窩裡換人了。
哭聲驚醒大人，男人把男孩揍了一頓。
我那時候雖然才10歲，但我知道男孩和女孩不能睡一起。
我羞紅了臉，不敢抬頭看他。
7
女人已經燒好了早飯，因為怕我父母擔心，男人拿了兩個煮紅薯塞我手裡，催我趕緊回家。
男人挎上草筐，牽著我一直把我送到家。
父母嚇壞了，他們連夜去姥姥和姑姑家找了，親戚鄰居都在幫忙。
看見我平安歸來，父母千恩萬謝，我這才知道男人姓張，母親讓我喊她張伯。
父母留張伯吃飯，張伯拒絕了，從那以後，兩家人再也沒有見過面，我也把這件事情淡忘了。
我讀初一時，學校就在本村，初二上學期，合鄉並鎮，我們統一到了離家10里外的鎮中學就讀。
8
我同桌是個叫張勇敢的男孩，不知道為什麼，從見到他第一眼我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因為那個年代男女同學不說話，我也沒敢問他。
偶爾我會看見他偷偷打量我，被我發現就低下頭。
初二放寒假，因為被褥要帶回家洗，很多家長都過來幫忙拿東西，那天我路過男生宿舍時，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面孔，是張伯。
雖然好多年沒見面了，我還是一眼認出他。
我是笑著和張伯打招呼，張伯說他是來給兒子拿被子的。
正在這時，張勇敢走過來，把一個大包裹掛在張叔的肩膀上。
張叔說:這是我兒子勇敢，你們倆見過。
9
我一下子想起幾年前的那天晚上，尷尬的都想有條地縫鑽進去。
我捂著臉跑開了。
很長時間，我都不敢正視他，無論我做什麼，我總感覺背後有雙眼睛盯著我，讓我渾身不自在。
初三下半學期，可能大家都意識到很開就要分別了，因此男女之間開始有了說說笑笑，甚至已經有男女同學互送禮物了。
我和張勇敢也有了接觸，但至於我們之間的故事，誰也不知道。
初中畢業，我們倆都落榜了，張勇敢去參軍了，我留在老家修地球。
農村女孩早婚，18歲就有人隔三差五給我介紹對象，但我總是有意無意拿張勇敢和他們比，我這才意識到我心裡已經有人了。
10
但那個年代人女孩思想保守，我雖然喜歡他，不敢主動出擊。
19歲那年，我突然收到張勇敢給我的來信，那一刻我的心像小鹿亂撞，我以為他想向我表白，結果拆開信我失望了。
信里他只是回憶中學的趣事和介紹部隊的生活，還讓我幫他打聽兩個同學的通信地址。
那晚我失眠了，翻來覆去睡不著。
我努力壓抑自己的情感，可是這種感情就像彈簧一樣，壓力越大，彈的越高。
我鼓足勇氣給他寫過幾封信，都是撕了又寫，寫了又撕。
只是我不知道，此時的他也和我一樣，正被思念折磨著。
11
那年冬天，我正坐在家門口剝花生，突然來了幾個陌生人，一見面就對父親說:老駱，我是來給你丫頭換酒喝的。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對方是做媒的，我站起來就走，還把小板凳踹老遠。
我氣鼓鼓地跑進房間，「砰」得一聲摔上門並上了銷。
好半晌，聽到母親在敲門，我沒好氣地說:要相親你去，我不同意。
母親笑著說:是你自己說的，你別後悔哦！人家可是穿軍裝的。
那個年代農村女孩找對象都想找個當兵的，運氣好時可以隨軍。
我還是躺著不動，母親故作神秘地說:這個男孩你認識，人家一家可都是好人哦！
我一骨碌爬起來，心裡明白了一大半。
我光腳下地打開房門，果然不出我所料，是張勇敢託人來提親。
12
當天晚上，他就約我出去，我們倆在村頭的草垛前坐了一夜，寒冬臘月的天氣，我依偎在他懷裡，一點不覺得冷。
第二年張勇敢退伍，我們就結了婚。
我現在已經兒孫滿堂了，相濡以沫幾十年，我們倆從未紅過臉。
上個月讀高中的孫子帶個女同學回來，看女孩粘孫子的樣子，我一下子就明白了。
我說孩子還小，要以學業為重，一定要告訴他父母，掐斷這段感情。
老公笑著說:這不是隨他奶奶嗎？他奶奶10歲就被我睡了。
我使出渾身力氣，一腳把他從床上踹下去。
這件事情被他笑話一輩子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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