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幸運兒淪落到可憐蟲,只因做錯一件事:他過高地估計了自己

身在職場,千萬不要高估自己,這個世界從來沒有離不開的人,只有離不開的人間煙火--題記。


01

誠其實是個很幸運的人。

大學畢業的前一年,一家著名的國企到學校招人,他與同班的十幾個同學前去應聘。主考官是位四十多歲、戴副近視鏡、留披肩發的女士,只問了兩句話:願意到我們企業來嗎?來了服從調劑嗎?

誠未加思索就回答:願意,願意。然後就簽了約。

誠與班裡的同學畢業後分配到了集團下面的不同單位,別人都是三五成群,誠卻一個人分到裝備公司,孤單單的,心裡頗有些失意。

裝備公司是集團下屬的一個多元經營企業,主要任務就是給集團主營單位加工一些生產用的零配件和小改小革一些常用器具,收入比主營單位差一大截,誠心裡的失意變成了失望。

誠在公司下面的工廠實習一年後,定崗技術員。技術員是幹部身份,而他的那些同學依然還在下面做工人,心裡才算釋懷了不少。

誠做技術員第三年的時候,廠里接了一單活:把鏟車的鏟子改裝成一個伸縮自如,具有抓、吊、擺多功能的機械手

技改擔子自然落在誠肩上。誠頗費了一番工夫,拿著圖紙盯在機床前看著師傅加工,改裝後到現場一試驗,效果出奇的好。

誠一下子引起了注意,甚至有公司領導說這麼多年才分來個正牌大學生,果然是塊寶,放在工廠浪費了。

但是有人說,還是再歷練歷練吧,年輕人多歷練兩年沒壞處。

沒過多久,集團多元辦羅主任來裝備公司調研鏟車技改項目。這個項目受到了集團的肯定,作為主管他的臉上同樣有光。

公司安排誠向羅彙報,誠來不及做幻燈片,也來不及做PPT,便在一台技改過的鏟車前向羅彙報,思路清晰,井井有條,羅聽完笑笑說,好,連我這個外行一聽就能明白,很好。

過了兩個多月,公司辦公室通知誠到集團多元辦去幫忙,誠也沒問那麼多,便去了。

原來,多元辦新成立一個監造科,除了一個科長,沒有合適的人,重要的是科長還是個外行,對裝備基本一無所知。羅忽然間想起誠,就給裝備公司經理打電話,說把你那個誠借我用用。

經理哪敢怠慢?

02

誠到多元辦幫了一年多的忙,除了監造科的工作外,還經常給羅寫講話稿,做PPT,羅很滿意。

之前集團開會,羅眼睜睜看著別的部門彙報工作,人在台上念著稿子,投屏上播放著圖文,好生羨慕。

多元辦在集團是標準的三類處室,娘不親舅不愛,人員結構老化,都是些倚老賣老,上班喝茶看報混日子的主,哪裡會玩PPT?

羅有意留下誠,好在多元辦還有空編,便打個報告給集團人事部,把誠調了進來。

誠調進來第一個月開工資那天看著工資條呆了半天:比他在廠里當技術員多了兩倍!早就聽說集團工資高,沒想到相差這麼多。

誠也算機靈之人,知道羅是他的貴人,便買了名貴煙酒,卻不知道羅的住處,也不便打聽,就在一個周末下班之後,見處里的人都走了,把煙酒用報紙包裝好,送到羅辦公室。

羅看一眼,輕描淡寫地說,我調你來是因為你有才華,我是個惜才的人,也不瞞你,你是我到多元辦調進來的第一個人,好好乾,不要讓別人覺得我看走了眼。

誠說,請領導放心,我絕對不會給你丟臉。

羅點點頭,說把東西拿走吧,以後不要搞這一套,記住,年輕人好好乾才是正道。

誠回到辦公室,把煙酒鎖在柜子里,坐在椅子楞了半天,心裡對羅充滿了仰慕和感激。

在監造科幹了兩年多,羅把誠調到綜合科。

綜合科其實就是辦公室,表面上負責處里一些雜七雜八的事,專業性不強,但是,要真這麼認為就錯了,個中秘密不能細說。

誠到綜合科後,羅但凡出差或者下基層調研都帶著他,一來二去里多元辦上上下下都認為誠是羅的人,猜測紛紛,特別是誠提為副科長後,有些眼皮子活的人開始親近誠,有意無意總說誠接老許的班是早晚的事。

03

老許是綜合科科長,已經五十五歲了,誠沒來之前,羅出去總帶著他。問題是羅比老許年輕五、六歲,老許跟著羅總覺得有些彆扭,侍候羅吧,羅比他身體都好,不侍候吧,羅又是領導,特別是有些需要應酬的場合,老許左右為難。

誠一來老許就少了許多這樣的難為情,很多事羅都是直接安排給誠,有些事情誠向老許說一聲,有些事情不給老許說。

老許不僅不計較,反而寬慰誠:羅頭兒安排你的事我都知道,用心做好就是了。

一晃五年,老許退休了,人們都覺得科長的位置一定是誠的,誠做副科長也有些年頭了,又一直跟在羅身邊,不是他還能有誰?誠也這麼認為,他甚至掐指把多元辦里的人挨個算了一遍,除了他,沒有更合適的人來接這個科長了。

可是,羅遲遲沒有動靜,甚至連讓誠臨時負責綜合科工作的話都沒說過。等了三個月,誠快等得不耐煩了,羅把他叫到辦公室,對他說,之前提拔中層幹部都是打個報告給人事處就行了,現在改革了,中層要競爭上崗,你跟我這麼久,大家都認為你是我的人,其實你跟我純碎是個工作關係,為了不給人留口實,你參加競聘吧,憑本事上來別人沒話說。

誠回到辦公室發了一陣呆,又掐指算了一遍,覺得沒人能競爭得過他,反覆話琢磨一番羅的話,沒覺得沒有意外,便按規定填了競聘表。

參加競聘的一共有六個人,畢竟崗位代表著薪水和職權,一個部門正職崗位的含金量還是比較可觀的。

誠把五個競爭對手比較了一番,覺得無論是論能力,還是論與羅的關係,沒有人足以對他形成威脅,便十分泰然地等著競聘的到來。

一個多星期後,多元辦四十多個人集中在會議室傾聽誠和另外五個競聘者的競聘演講並現場投票。

誠是第一個,演講完感覺非常好,因為在他演講的過程中,現場靜悄悄的,演講結束爆發了熱烈的掌聲。

可是,當公布結果時,誠懵了,勝出者不是他,而是計劃科的副科長--唐亦哲。

04

怎麼會是唐一哲呢?

可是,就是唐一哲呀,他的贊成票比誠多了三票,誠的心一下子又沉又涼。這世界上還有公道嗎?

事後,羅把誠叫到辦公室,有些惋惜地說,遺憾啊,不過通過這次競聘,說明一個問題,唐亦哲的群眾基礎比你好。你說你啊,平時跟著我跑來跑去,忽視了與群眾的關係,這個教訓要記住啊!

誠心裡憋著一團怨氣,想哭的心都有了。

唐亦哲上任後,羅有事都是告訴他,他再安排給誠,誠心裡就不舒服,而且很失落,做事就沒有以前那麼認真,可是,羅並沒有表現出不滿意,誠徒然覺得,原來做事認不認真也沒有什麼。

這天在下班路上,誠碰到了散步的老許。老許見誠灰頭灰臉,知道他心裡有疙瘩,便笑說,好久沒見了,給弟妹請個假,咱哥倆小酌一杯。

誠本來不想去,可是,沒有拒絕的理由,便給老婆打電話說不回家吃晚飯了。

老許帶著誠來到一個比較僻靜的飯館,挑一個臨街的卡座坐下,點了幾個小炒,要了一瓶酒。

喝了兩杯後,老許問誠:是不是心裡那股憋屈勁始終過不來?

誠眼眶一紅,兀自喝一口酒,說:倒也不怎麼憋屈,就是沒想明白,羅頭一直都拿我當自己人,為什麼關鍵拋棄了我?

老許淡淡一笑,說:這不還是沒有放下嗎?想不想聽我給你說道說道?

誠苦笑一聲,說:老領導請指教,願洗耳恭聽。

老許說:先說羅為什麼調你進來吧,那時羅四十幾歲,集團主管多元的副總行將到點,羅心裡是有想法的,而你恰好是羅需要的人,所有你就進來了,別看多元辦在集團是個三類部門,但進來也是不容易的,從這點說,羅是你命里的貴人。

誠點點說:我很感激他,所以他交待給我的事都做得精細。

老許笑說:這我知道,可是,總部從東北調來一位主管多元的副總,比羅還年輕,羅心裡的那點小念想就沒了,到了他這個年歲的人,需要人侍候。

誠疑惑地問:侍候?

05

老許點頭應道:對,侍候。你在他身邊這多年,知道他的愛好嗎?他的愛好是打網球,對吧?可是,你見他打過嗎?你陪他打過一次嗎?沒有吧?但是,唐亦哲知道,而且唐亦哲早幾年就在俱樂部辦了VIP會員,幾乎每個周末都陪他打,除此之外,還有很多事,比如長假和羅一家出去旅遊、野炊,去唱唱歌。要想領導賞識你,你得走進領導生活,光知道埋頭幹活有什麼用?綜合科的前身是辦公室,科長乾的就是侍候人的活兒,不會侍候人,或者侍候不了人,想都不要想。唐一哲為什麼只比你多三票,那都是提前布好的局。

誠聽得目瞪口呆,心想這麼多年自己真是白乾了,不禁茅塞頓開。

有的人茅塞頓開後會明白人很多道理變得更加成熟、圓滑、通融,而誠卻心裡過不了那道坎,他固執地認為唐亦哲搶走了本該是他的位置,如果沒有唐亦哲,科長的位置一定是他的。

誠屬於這樣一類人:一旦固執地認為他的想法是對的,便覺得全世界都對不起他,包括把他從工廠一個小小的技術員調到集團機關的羅,他都覺得對不起他。

心裡埋下這樣的怨氣,終究是要爆發出來的。有一個周末快下班時,唐亦哲拿份文件過來給他,叫他加個班,整份材料,周一羅頭兒要用。

他也不說話,接過文件放在桌子上,沒有多久,見唐亦哲背著雙肩包跟在羅身後勿勿走了,輕手輕腳跑到門口倚著門框探頭偷窺,見他倆快到電梯口時,本來跟在羅身後的唐亦哲搶先一步到羅前面,摁了摁鍵,恭恭敬敬請羅上電梯,心裡就氣不打一出來,回到辦公桌前把文件拿起來重重地一扔,然後也走了。

周一上班,唐亦哲問他材料整好了吧,他故作迷糊,問什麼材料?唐亦哲看他一眼,也沒說什麼轉身就走了,但是,誠看得出他非常生氣,心裡不禁一陣愜意。

誠以為唐亦哲一定會告訴羅,做好了挨批評的準備,可是,一個星期過去了,平靜如水,就像一切都沒發生一樣。這給了誠一個錯覺:唐亦哲拿他沒辦法,便越發膨脹。

終有一次,事情到了燃爆的臨界點。

06

這一次是唐亦哲安排誠周六下午替他開個會。誠說對不起我周六有事,唐亦哲仍以商量的口吻說克服一下吧,我周六下午確實有事脫不開身。沒想到誠冷冷一笑,說是陪領導打球脫不開身吧?

唐亦哲腮幫子上的肉動了幾下,眯著眼看了誠一眼,點點頭,什麼都沒說走了。

誠差點開懷大笑,他認為這是他的又一次勝利。

周一上班,誠剛泡上茶,唐亦哲帶著一個看上去二十五、六歲、身材高挑的女孩進來,向誠介紹說,這是田菲,暫時來處里幫忙。

誠欠了一下身,唐亦哲又向女孩說,這是誠科長,有什麼不懂的多請教誠科長。

誠辦公室里放了兩張辦公桌,一直都沒人坐,田菲來幫忙,暫時在這裡辦公,他沒有理由拒絕。

起初他覺得是唐亦哲指揮不動他,只好從下屬單位找個女孩來,並沒有多想,反而覺得田菲一來,他又可以少做些事情了,挺好。

可是,田菲來後不久,羅打電話叫誠去他辦公室。談完話,誠才如夢初醒,後悔不迭。

羅對誠說的第一句話是:你讓我很失望,失望到了極點。

誠尚未琢磨過來滋味,羅又說了第二句話:你不是斤斤計較正科崗位嗎?我這裡是滿足不了你了,你曾當過技術員的那個工廠廠長下月退休,你回去接替他吧。

誠懵了,怎麼會是這樣?

這時,羅又說:廠長管著幾百口子人,權利可比多元辦的科長大得多。

誠回到工廠,明裡升職了,暗裡大家都知道怎麼回事。他回去的時候,工廠的日子已經不好過了,幾百張嘴等著吃飯,可是,廠里的產品卻打不開市場,靠集團給些訂單度日,公司也沒有力量管。

苦苦撐了三年,集團的訂單越來越少,真正到了撐不下去的時候。

這一天,公司經理陪唐亦哲到工廠宣布停產重組,此時,唐亦哲剛剛升遷。

唐亦哲與誠象徵性地握了下手,便坐下來,看一眼經理,經理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唐亦哲從公文包里拿出文件,宣布工廠停產,所有資產暫時封存移交公司,人員全部併入集團物業公司,重新分配。

宣布完文件,唐亦哲片刻都未停留,起身就走。

工廠併入物業公司後,物業公司對人員進行了重新分配,誠的新職務是物業公司下面分部的一個副經理,廠里的兩個副廠長也是這個職務。

誠自此鬱鬱寡歡,終日把酒釋愁,不幾年便頭髮花白,四十幾歲的人看上去倒跟六十歲的人差不多。

性格決定命運,職場水深似海,使性子、耍橫,對自己沒有絲毫益處。是你的東西別人搶不走,不是你的也爭不來。

這個世界從來沒有應該是誰的東西,也從來沒有離不開的人,只有離不開的塵世,離不開的人間煙火,不懂人間煙火,你已經敗了,如果還什麼都想要,往往什麼都得不到,可能還會失去更多!


【文中人物已虛化,勿對號入座,插圖來自今日頭條免費正版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