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家彩禮2萬8，女兒張口讓我給她30萬嫁妝，因為她覺得我欠她的

嫁妝的重量

＂媽，我要30萬嫁妝，這是你欠我的。＂李秀芝站在我面前，眼神堅定，語氣生硬。

我一時愣住，手中的鋁製飯盒＂哐當＂一聲掉在了水泥地上，眼淚不受控制地湧出來。

那是1998年的初冬，北風呼嘯著穿過縣城老舊小區的樓道，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

我叫錢桂花，今年五十有二，是縣城紡織廠的退休工人。自從丈夫何志剛在八五年因工傷去世，我便獨自撫養女兒秀芝。

那年她才三歲，懵懂無知，只知道爸爸去了很遠的地方，再也不回來了。

何志剛走的那天，廠里的警報聲刺痛了每個人的耳膜。車間里的大型紡織機械把他的工作服卷了進去，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

喪事從簡，廠里發了五百塊撫恤金，算是我們娘倆的救命錢。

志剛走後，我沒日沒夜地在廠里加班，白班夜班連軸轉，手上的老繭厚得能用縫紉針穿不透。下班後，我還到街上賣涼皮、拉板車，又做些零工補貼家用。

秀芝從小就懂事，四歲就會自己穿衣服，五歲能用小馬扎坐在灶台前給自己熱飯。

為了給秀芝攢學費，我從不買新衣服，一件藍格子棉襖穿了八個冬天，袖口都磨破了，我用紅線細細地縫上補丁。連過年也只添件毛衣，還是廠里發的福利。

鄰居李大娘常搖著蒲扇說：＂桂花啊，你這樣苦自己，值得嗎？再嫁一個也好有人照應。＂

我只笑笑：＂值得，為了孩子，什麼都值得。再說，秀芝她爹臨走時拉著我的手讓我好好把娃養大，我得守這個承諾。＂

秀芝在學校很爭氣，年年拿三好學生。小學畢業那年，我賣了志剛留下的半導體收音機，給她買了全校最貴的文具盒——一個帶鎖的粉色塑料文具盒，花了我三天的工錢。

秀芝抱著文具盒，眼睛亮晶晶的：＂媽，等我長大了，我要讓你過上好日子！＂

那句話，我記了一輩子。

九七年的夏天特別熱，廠里的紡織車間悶得像蒸籠。我起早貪黑地加班，只為了多賺點錢給秀芝交高中學費。

那年高考，秀芝考上了省城的財經大學。全廠人都知道錢桂花的閨女出息了，連廠長都在大會上表揚了我。

我賣掉了住了十幾年的筒子樓小房子，又借了一些錢，湊足了秀芝四年的學費和生活費。我搬進了廠里的集體宿舍，和其他四個老姐妹住在一起。

＂桂花，你咋想的？賣房子供閨女上大學？＂廠里的王師傅問我。

＂怎麼不值？我盼的就是閨女有出息。＂我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在盤算著怎麼省錢給秀芝多寄點零花錢。

大學四年，秀芝很少回來，每次通電話都說學習忙。我也不敢多打擾她，怕影響她學習。每個月省下的錢，我都寄到學校去，信封里夾著幾句囑咐：＂多吃點好的，別餓著。＂

秀芝爭氣，大學畢業後在省城一家外企做會計，工資比我退休金高出好幾倍。那年她打電話說相中了一套小兩居，要買下來，首付就要二十多萬。

我二話沒說，把所有積蓄都給了她，甚至去志剛的弟弟家借了五萬。當時想著：＂孩子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比什麼都強。＂

那天，我坐了八個小時的硬座到省城，把錢親自交到秀芝手上。她匆匆接過錢，說公司還有事，讓我自己去火車站。

看著她匆忙離去的背影，我有些失落，但很快就被自豪沖淡了——我女兒在大城市有了自己的房子，她比我強多了。

兩年後的一天，秀芝突然打電話說要結婚了，對方家裡要2萬8的彩禮。那個數字讓我鬆了口氣，現在農村都要十萬八萬的，這個彩禮不算多。

可緊接著，秀芝卻對我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媽，我同事結婚都有幾十萬嫁妝，我怎麼能比別人差？公司里都在傳我，說我家裡條件不好。＂電話那頭，秀芝的聲音帶著委屈和不滿。

我握緊了話筒，久久說不出話來。家裡能拿得出手的，都給她買房了，哪還有什麼錢？

一個月後，秀芝回來辦婚禮前的準備工作。

她看著我們小區那破舊的環境，皺了皺眉：＂媽，你就不能找個好點的地方住嗎？我未婚夫要來，多丟人啊。＂

當她在我面前提出那個＂30萬嫁妝＂的要求時，我的心像被人狠狠捏了一下。

那天之後，我和秀芝的關係變得微妙起來。她每天早出晚歸，見到我就綳著臉，好像我欠了她什麼似的。

我翻出了志剛的老照片，那是八四年廠里組織去頤和園玩時照的，他穿著喇叭褲，頭髮梳得齊齊整整，笑得那麼燦爛。照片背面，是他的字跡：＂桂花，這輩子能娶你為妻，是我前世修來的福。＂

那晚，我久久不能入睡，想起了太多往事。

第二天一早，秀芝穿戴整齊要出門。我叫住她：＂閨女，今天不出去了，咱娘倆好好談談。＂

她有些不耐煩：＂媽，我約了人。＂

＂就當給媽一個面子。＂我拉著她坐下。

飯桌上，我端出了許久不做的糖醋排骨和西紅柿炒雞蛋，那是秀芝小時候最愛吃的。

看著冒著熱氣的菜肴，秀芝的表情軟化了一些。我們倆坐在那張用了二十多年的木桌前，我平靜地問：＂閨女，為什麼覺得媽媽欠你的？＂

秀芝低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眼圈紅了：＂小時候您總不在家，我放學回來，家裡冷冰冰的，沒人等我。別的孩子有新玩具、新衣服，我什麼都沒有，連個像樣的書包都沒有...＂

＂上學時您沒時間輔導我功課，我只能自己摸索。班上同學都笑話我是＇單親家庭＇，說我媽是個粗人...＂

＂高中畢業那年，我多希望您能參加我的畢業典禮，可您說廠里走不開。大學四年，您從來沒來看過我一次，連我宿舍在哪兒都不知道...＂

我聽著，心如刀絞。這些年，我以為給了她最好的物質條件，卻忽略了她內心的孤獨與渴望。

＂秀芝，媽媽...＂我的聲音哽咽了。

＂算了，都過去了。＂秀芝擦了擦眼角，＂我就是覺得我應該得到更多。您看我同學，家裡給他們準備了多少嫁妝，我不想在同事面前抬不起頭。＂

我深吸一口氣：＂閨女，你是媽的驕傲。可媽真的沒有那麼多錢了，你買房時，我把所有積蓄都給你了。＂

＂那房子不是我自己要買的嗎？我還以為那是您應該做的。＂秀芝的語氣又硬了起來。

聽到這話，我突然感到一陣心寒。多年的辛勞，在她眼裡竟成了理所當然。

夜深人靜，我從柜子最底層翻出志剛的遺物——一個掉了漆的鐵皮盒子。盒子里有一封泛黃的信，是他生前寫給我的。

＂桂花，我這一生對不起你的太多，好在老天給咱們倆送來了秀芝這個小天使。我知道沒了我，你會更辛苦，但我相信你能把秀芝拉扯大。我唯一的心愿，就是你要讓秀芝過上好日子，讓她不要像咱們一樣受苦。桂花，我走後，你要好好的...＂

我摩挲著信紙，淚水模糊了視線。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好像完成了他的囑託，又好像辜負了他的期望。

幾天後，秀芝帶著未婚夫王建國回來了。這個小夥子二十八歲，中等個子，黝黑的皮膚，說話做事穩重，一看就是踏實肯乾的人。

他見到我，恭恭敬敬地叫了聲＂阿姨＂，還從背包里拿出一條上好的絲綢圍巾：＂這是我媽讓我帶給您的，說冬天戴著暖和。＂

吃飯時，他主動給我夾菜，還幫我倒水，舉止間透著一股子樸實。

飯後，王建國主動提出要和我單獨談談。在小區的林蔭道上，他坦誠地說：＂阿姨，我家條件不好，父母都是普通工人，沒什麼積蓄。彩禮的事，是我爸媽提的，我本來想著能少點就少點，不想給秀芝家添麻煩。＂

他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知道您一個人不容易，彩禮的事，我回去和父母商量，盡量少要些，甚至不要也行。重要的是我會好好對待秀芝，讓她過上好日子。＂

聽了這番話，我心裡一暖。這孩子實在，和當年的志剛有幾分相似。

回到家，秀芝正在收拾東西。我猶豫了一下，說：＂閨女，媽想明白了。你的嫁妝，媽會想辦法。＂

秀芝驚訝地看著我：＂您答應了？＂

我點點頭：＂你王叔跟我提過，我家那套老房子值不少錢。賣了差不多能有三十萬。＂

秀芝愣住了：＂您要賣掉老房子？那您住哪兒？＂

＂廠里還有退休工人宿舍，我一個人住那裡就夠了。＂我輕描淡寫地說。

那套房子是我和志剛的全部家當，雖然破舊，卻承載著太多回憶。志剛生前最喜歡坐在陽台上抽煙，晚霞映在他的臉上，那是我記憶中最溫暖的畫面。

簽合同那天，我起了個大早，把家裡的東西收拾好，特別是志剛的遺物，我全都裝進了那個鐵皮盒子。

房產中介是個年輕小伙，看我年紀大，特意放慢語速給我講合同條款。簽字時，我的手有些顫抖，寫出來的字歪歪扭扭的。

＂大娘，您看這字跡...＂小夥子有些為難。

＂沒事，我再簽一遍。＂我深吸一口氣，握緊筆。

就在這時，秀芝突然出現在房產中介的門口。她穿著一身職業裝，表情嚴肅。

＂這合同作廢！＂她快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抓過合同。

中介小夥子愣住了：＂這位女士，您是？＂

＂我是她女兒！＂秀芝說著，眼淚奪眶而出，＂媽，我不要嫁妝了，這房子是您和爸爸的心血，我怎麼能拿去做嫁妝呢？＂

我驚訝地看著她：＂你怎麼知道我來這裡？＂

＂是王建國告訴我的。＂秀芝的聲音哽咽，＂他說您要賣房子給我做嫁妝，我不敢相信，就趕緊請了假回來。＂

中介小夥子識趣地走開了，留下我們娘倆。秀芝拉著我坐在門口的長椅上，淚流滿面：＂媽，對不起，我太自私了。我只想著自己在同事面前的面子，卻忘了您這麼多年的不容易。＂

王建國不知何時也來了，站在一旁默默地聽著。

我握住秀芝的手：＂閨女，真正的嫁妝不是金錢，是愛與理解。媽欠你的，不只是物質上的，更是陪伴。你小的時候，我忙著賺錢，沒時間陪你，確實虧欠了你。但媽媽所做的一切，都是愛你。＂

秀芝緊緊抱住我，就像小時候那樣。那一刻，我感到無比安慰，彷彿多年的辛苦都得到了回報。

王建國走過來，堅定地說：＂阿姨，秀芝，我已經和家裡人說好了，彩禮的事情就算了。我們結婚不需要那麼多儀式和鋪張，重要的是兩個人好好過日子。＂

秀芝抬頭看著他，眼裡滿是感激。我也對這個年輕人刮目相看——他懂得珍惜，懂得尊重。

回家的路上，秀芝挽著我的手臂，小聲說：＂媽，我一直有個心愿，想帶您去看看我的單位，我的同事們。我想讓他們知道，我有個了不起的媽媽。＂

我鼻子一酸：＂好啊，媽正好也想看看你平時工作的地方。＂

婚禮定在了下個月，很簡單，就在縣城的老飯店辦。秀芝不再提嫁妝的事，反而和王建國商量著婚後安排我搬去省城和他們一起住。

＂媽，我和建國商量好了，等我們有了孩子，您就來幫我們帶，您看行嗎？＂秀芝笑著問我。

我點點頭，心裡卻想著自己老了之後，不能給孩子們添麻煩。

婚禮那天，我穿上了秀芝給我買的新衣服，頭髮也在理髮店梳了個盤發。秀芝挽著王建國的手，在眾人的祝福聲中走向婚禮殿堂。

當司儀請我這個新娘的母親上台講話時，我緊張得手心冒汗。我站在麥克風前，環顧四周，看到了秀芝期待的眼神。

＂我沒啥文化，說不出漂亮話。我只想說，秀芝是我的驕傲，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就是看著她健康快樂地長大。今天，我把我最珍貴的寶貝交給建國，希望你們珍惜彼此，相互扶持...＂

話還沒說完，我就哽咽了。秀芝跑上台，緊緊抱住我：＂媽，您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

婚禮結束後，秀芝拉著我的手，神秘地說：＂媽，我有個禮物要送給您。＂

她從包里拿出一個信封，遞給我。我打開一看，是一張旅遊計劃書，上面寫著＂尋找青春的足跡——重走頤和園之旅＂。

＂這是？＂我疑惑地看著她。

＂我整理爸爸的遺物時，發現了那張您和爸爸在頤和園的合影。我想，您一定很懷念那段時光。所以我和建國商量好了，下個月帶您去北京，重走當年的路，再照一張合影。＂秀芝眼中閃爍著淚光。

我撫摸著那張計劃書，眼前浮現出志剛的笑臉。多少年了，我從未想過為自己做些什麼，一心只為了秀芝。而現在，她長大了，懂事了，還記得為我圓夢。

嫁妝的事情，就這樣揭過去了。秀芝不再糾結於那些虛名和面子，王建國也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的為人。

我知道，真正的嫁妝不是幾十萬的現金，而是一顆真誠的心，是歷經風雨後的理解與支持。秀芝最終明白了這一點，這比什麼都重要。

如今，看著秀芝和王建國幸福的生活，我常常想起志剛的那封信。或許，我終於完成了他的囑託，讓女兒過上了好日子，也讓自己重新找回了失落多年的溫暖。

嫁妝的重量，不在於它的數字，而在於它承載的愛與責任。這份重量，我們每個人都在用一生去丈量，去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