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媽懷孕了,據說很可能是個兒子。
爺爺奶奶拿出十萬給她安胎,她卻看上了我的彩禮。
慶祝時,她當著全家人的面說:
「她要是不把彩禮送我當禮物,我就讓你家斷了香火。」
爺爺奶奶冷笑道:「隨你便。」
爸爸說:「其實……這孩子拿掉也行。」
這下,後媽哭慘了。
……
我拿到博士學位證那天,爺爺奶奶在一品居定了個大包廂,請了親朋好友過來,說要全家人慶祝一下。
家裡親戚差不多都來了,不停地誇我有本事。
爺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菜都上齊了,我爸和小後媽還沒來。
眼瞅著爺爺要罵人,我奶奶趕緊說:
「咱們動筷吧,我先提一杯,謝謝大家一直以來對言言的疼愛。」
眾人剛舉起杯子,包廂的門開了,我爸和小後媽到了。
有幾個月沒見,小後媽燙了頭髮,做了貼滿鑽的美甲,一身紫色包臀長裙勾勒著她的曲線,也讓三個月的孕肚更加明顯。
她一手摸著肚子,耀武揚威地環視了一圈,最後視線定格在包廂的角落。
那裡擺著親戚們送我的禮物,各種印著名牌的禮袋禮盒堆成了小山。
小後媽臉瞬間就沉了下去,一句話沒說,直接就坐下了,拿起筷子開吃。
爺爺臉色更難看了。
我爸趕緊上前,一邊跟大家打著招呼,一邊遞給我個禮袋。
他笑著摸摸我的頭,面露欣慰:
「言言,爸爸和你柳姨剛去給你買禮物了,爸爸這些年對你的陪伴不夠多,看到你成長的這麼優秀,爸爸很欣慰,你媽媽要是知道,也會為你開心的。」
說著,我爸的眼圈有些泛紅,我也一陣心酸。
我媽在我四歲時就生病去世了,我爸和她感情很好,也很疼我。
怕我受欺負,他在我媽墳前承諾,絕不再娶。
直到我研究生畢業那年,他認識了柳青青。
柳青青本來是我爸公司招的實習助理,比我爸小了十幾歲。
據說她對我爸一見鍾情,心疼我爸孤女寡爹,說我爸是個萬年難遇的痴情種,這樣的男人就是她要等的人,對我爸各種關懷,鐵了心要嫁給我爸。
我爸徵詢我的意見,我心疼他一個人孤單,只要小後媽對我爸好,我沒什麼意見,爺爺倒是把我爸叫去談了一夜的話。
總之,最後我爸把柳青青娶進了門。
聽我爸這麼說,柳青青一邊往嘴裡塞著魚翅,一邊撇了撇嘴,嘀咕道:
「不就一張破紙嗎,有什麼了不起,哪有兒子金貴?還演起父女情深的戲了。」
倆人結婚一年多,如今柳青青懷孕了,她不知道從哪個醫生口中打聽的,說她懷的是個男孩兒,高興得不行。
我記得那天她發了個朋友圈,配文:
「小太子來啦」
她如今春風得意的樣子,和我爸第一次帶她回家,她各種小心翼翼百般討好,生怕我和爺爺奶奶不同意的模樣判若兩人。
我不想讓我爸難做,假裝沒聽到。
飯吃到一半,二爺爺家的表姑開起了玩笑:
「咱言言長得這麼漂亮,身材好,又是高材生,這以後誰能配的上啊?」
爺爺一臉傲嬌:
「那是,誰都配不上我寶貝孫女。」
奶奶笑得開心,說道:
「害,只要對方人品好,對言言好,努力上進,不給我孫女委屈受,我們兩個老傢伙就知足了。」
表姑繼續開玩笑:
「那您二老打算要多少彩禮呀?」
爺爺擺擺手:
「這話說的,什麼叫我們要,言言的彩禮,當然是給她自己拿著,而且不管對方出多少,我們都……」
爺爺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一個尖利的聲音:
「我不同意!」
我望過去,小後媽柳青青正一臉不滿地看著我爺爺。
本來爺爺就對柳青青今晚的表現很不滿,加上今天高興,多喝了點酒,爺爺終於控制不住怒火,冷冷地問:
「你不同意什麼?」
誰都看出來爺爺生氣了,偏偏柳青青還很沒眼色:
「爸,既然你問了,那我就直說了,我不同意把溫言的彩禮給她自己拿著。」
奶奶也很不高興,皺眉道:
「言言的彩禮,跟你有什麼關係?」
親戚們默不作聲,畢竟是人家的家事,也不好多嘴。
柳青青板著一張臉:
「媽,話可不是這麼說的,怎麼說我現在也是溫言的媽了,她的婚事當然跟我有關係,她的彩禮怎麼用,自然也是我說了算,不然她就是不孝順。」
聞言我皺起眉,這幾年,雖然我不反對我爸再婚,但在我心裡,媽媽只有一個。更別說柳青青只比我大了七八歲,叫她一聲柳姨我都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設。
現在她說她是我媽?
我爸一臉尷尬,扯了扯柳青青的胳膊,示意她別說了。
爺爺瞧見了,怒道:
「你別扯她,你讓她說!我倒要聽聽,她想幹什麼。」
嫂子勾起嘴角:
「按照我們家那邊的規矩,這閨女嫁了人,彩禮可都是要留給娘家的,沒聽說過還能自己拿著的。」
「現在我懷孕了,大師說了,這是男胎,比丫頭片子金貴多了,我可是你們老溫家的大功臣,我懷孕後,溫言還沒送過我什麼,她的彩禮就送我當禮物吧,這麼多年也不能白養她吧?」
「而且啊,也別等什麼以後了,溫言都要三十了,老女人誰要她啊,我有個大表哥,今年五十了還沒娶老婆,就把溫言嫁過去吧,我都談好了,彩禮六萬六,六六大順。」
所有人都被柳青青的言論驚到了。
爺爺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巨大的動靜把柳青青嚇得一哆嗦。
爺爺站起來,指著柳青青說道:
「柳青青,你和溫言他爸結婚的時候,我們老兩口給了三十萬現金,你說你媽沒退休金,弟弟要娶老婆,都拿給了他們,溫言他爸沒意見,我們也沒說什麼,但你別拿你那套來用在我孫女身上!」
「你不過就是言言的繼母,你養過她一天?給她花過一分錢?倒是言言,時不時地就給你們買東西,你有臉說她不孝順?」
比起爺爺,奶奶的情緒還算穩定,只是語氣冷漠:
「溫言只有一個媽,其他人別來沾邊。」
「這孩子從小沒了母親,她爸忙著工作,沒空管她,小時候瘦的跟貓似的,我和他爺爺好不容易把她培養成人,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六萬六你就想把我孫女賣了?」
「別說快三十,她就是快六十,一輩子不嫁人,我們老兩口也給她準備好後路了。」
「我今天就把話放這,將來言言嫁人,誰也別想打她彩禮的主意。」
看奶奶態度這麼堅決,柳青青不幹了,騰地站起來:
「憑什麼?就算我不是她親媽,但我和溫建國可是領了證的合法夫妻,也是她的長輩,長輩要生孩子,她當小輩的怎麼能一點表示都沒有?沒有這樣的道理!」
我爸在旁邊都快急冒汗了:
「怎麼沒表示,言言不是給你買了營養品和一個平安鐲嗎?你還戴著呢。」
柳青青一把推開我爸,罵道:
「你懂個屁,那點兒破吃的值幾個錢?說不定就是從買的,燕窩跟糖水似的,難吃死了。」
「還有那破鐲子,是真是假還不一定呢,說是翡翠,我看八成就是玻璃的,地攤上十塊錢仨!欺負我家窮,以為我不識貨好糊弄是不是?」
說著,柳青青一把摘下鐲子,砸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當初我知道柳青青懷孕的時候,心裡多少有些落寞和心酸,第一次意識到,爸爸是真的要有一個新的家了。
新的妻子,新的兒子。
但也很欣慰,至少他以後有人陪著了。
所以我專門托家裡做珠寶行業的同學買了個翡翠平安鐲,高冰種。
不是很貴,也就好多個六萬六吧。
還有那些燕窩營養品,也都是市面上最好的。
有次我爸給我錄了段視頻,畫面里柳青青吃得不要太開心,連一點湯都沒剩下,還舔了舔碗底。
我爸還說柳青青誇我懂事,合著她就是這麼想的?
我爸脾氣再好,這下也生氣了,吼了一句:
「你這是幹什麼?孩子的一番心意……」
柳青青直接大哭起來:
「你凶我?好啊,是誰說我年紀小,跟了你是受委屈,以後要讓著我的,你現在居然凶我?你對得起我嗎?」
「我……」我爸一臉無奈想解釋。
柳青青不依不饒,指著包廂角落:
「我說錯了嗎?你們家的人一直都看不起我,她就得了那麼一張破紙,你們就高興成這樣,還送她那麼貴的禮物,不就是讀書嗎,是個人就會,但人人都能給你家生兒子嗎?只有我能!」
「別以為你家有點錢了不起,看不上六萬六是吧?在我們村,溫言這麼大歲數還不嫁人的姑娘就是沒人要的剩貨,這個年紀,都不一定能生出孩子,還真以為自己鑲金邊了!」
「那些禮物,溫言也不能拿,都得送給我,我肚子里懷的可是你家的長孫,將來的繼承人,就當她為培養繼承人盡了一份力。」
爺爺好不容易平息了點兒怒火,再次被點爆,有這麼個兒媳婦,他的老臉都丟光了,沖著柳青青吼道:
「你給我滾出去!」
柳青青不甘示弱,把肚子故意挺得老高,好像懷得不是孩子,而是什麼致命武器:
「你們老溫家這一輩可還沒有男孩兒,我也把話放這,要是不答應以後把溫言的彩禮給我,我就讓你家斷了香火!」
這話一出,全場沉默,有幾個年紀大的親戚看著爺爺奶奶,欲言又止。
柳青青說得沒錯,我們家到我這一輩,只有我一個女孩兒。
爺爺奶奶非常疼愛我,不會因為我是孫女就對我少關心一分。
但我也知道,哪有人不想抱孫子呢?
況且柳青青那麼肯定地說,她懷的肯定是男孩兒。
我想不如口頭上先答應了柳青青,至少把人穩住,今天這麼多人,已經鬧得很難看了,爺爺又愛面子,他身體不好,可彆氣出個好歹。
我正要開口,爺爺突然按住我的肩膀。
他深吸了口氣,看著柳青青:
「你說這個孩子是男孩兒?」
柳青青揚起下巴,「當然!」
「你說不把言言的彩禮給你,你就不要這個孩子了?」
柳青青看我爺爺這樣,以為我爺爺怕她打掉孩子。
她出生在這樣的家庭,以為老人再怎麼寶貝孫女,一旦有了孫子後,孫女就立馬從寶貝變成了不值錢的草。
畢竟男娃才能延續香火嘛。
我不能理解,但柳青青好像深信不疑。
她得意地補充:
「我可說好啊,口頭答應可不行,你們得給我立字據,按手印,免得某些人反悔。」
這話,她是看著我說的。
爺爺點頭,呼出一口氣,淡定道:
「哦,那你隨便吧。」
「什……什麼?」柳青青沒反應過來。
「我們雖然老了,但思想觀念可不老,什麼男孩兒女孩兒,什麼延續香火,我們也不稀罕,我老溫家沒有皇位,用不著有『太子繼承,再說了,我孫女這麼優秀,也不比誰家的孫子差!」
奶奶點點頭,說:
「我也不怕告訴你,我們不光讓言言自己拿著彩禮,還給她準備了豐厚的嫁妝,都是她的,誰也別想動。」
嫂子壓根沒想過我還有嫁妝,她嫁給我爸時娘家只給準備了一床被褥。
她滿臉警惕:
「嫁妝?多少?」
奶奶冷笑道:
「多少也跟你沒關係,也用不著你們出,從言言出生起我們就給她攢著了。」
「你不是說不把錢給你你就不要這孩子嗎?那是你的個人意願,我們不管,明天就去醫院吧,別說你要拿掉孩子,做絕育都行,反正言言的東西,誰也別想動。」
嫂子直接破防:
「你們是不是老糊塗?哪有人不要孫子要孫女的?居然還給她準備嫁妝,讓她拿出去倒貼?那都是我兒子的錢!你們家的東西都是我兒子的才對!」
爺爺壓根懶得理她,對著我爸劈頭蓋臉一頓罵:
「還不帶著她趕緊滾,別在這給老子丟人!」
我爸紅著臉,把柳青青往外拽:
「別說了,別說了……」
包廂門關上的時候,還能聽到柳青青在外面哭,說著:
「這不可能,我的兒子才是這個家的太子,才是寶貝……」
事情鬧到這份上,飯也沒法吃了。
爺爺奶奶還有我不停地給親戚們道歉,親戚們表示理解,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表姑離開時,特意把我叫到一邊,囑咐我:
「言言,你那小後媽可不是善茬,你以後離她遠點。」
「別把她的話往心裡去,她嘴臟呢,我們言言這麼優秀,什麼優秀的男人找不到。」
我感動地點點頭,把表姑送上車後,和爺爺奶奶一起回了家。
其實我有男朋友,叫程池,是我大學時的同學,人長得帥氣,個子高,工作也不錯,關鍵是對我很好。
我們已經交往了一年,因為不確定有沒有結果,所以還沒告訴爺爺奶奶。
一個月之前,程池跟我求婚了。
本來想今天跟爺爺奶奶說的,沒想到被柳青青打亂了。
晚上在爺爺奶奶家說起這件事,他們很高興,因為柳青青導致的不愉快也被衝散,奶奶掰著手指,念叨著都要給我準備什麼。
我之前一直跟爺奶住,等結婚後就會搬進自己的家,平時也不會跟柳青青有什麼交集,大家互不打擾。
幾天後,程池和他父母,帶著禮品上門拜訪爺爺奶奶,商量我們的婚事。
程池家是做醫藥行業的,父母兩個都是醫生,為人隨和,也很喜歡我。
爺爺奶奶對程池很滿意。
兩個孩子感情好,也到了年紀,爺爺想讓我們儘快完婚,顯然程池父母也是這麼想的。
程媽媽拉著我的手,語氣心疼:
「言言,阿姨知道你從小沒了母親,以後我會把你當親女兒疼,程池要是欺負你,看我和你叔叔不打斷他的腿!」
程池一臉苦笑:
「我怎麼會欺負她,愛都愛不夠。」
一句話,讓爺爺奶奶眉開眼笑。
其實爺爺奶奶不是不著急我的婚事,不為別的,只怕將來他們不在了,沒人照顧我。
但他們也決不允許我因為外界的流言蜚語就隨便把自己嫁了,毀了一輩子的幸福。
程爸爸說知道我喜歡安靜,早在別墅區買了棟二層別墅,還附帶個小花園,寫了我的名字。
早就請人裝修好了,當作我們的新房。
除此之外,程家再拿出99萬的彩禮,怎麼用,什麼時候用,全憑我說了算。
爺爺很滿意,大手一揮,拿出張銀行卡,裡面也有99萬,是給我攢的嫁妝,而他們也在市中心給我買了一套房,精裝修。
倆孩子平時愛在哪住在哪住。
最終,婚禮定在三個月後。
程家是懂禮數的人,想去拜訪一下我爸和柳青青,好歹是當爹的,得看看人家有沒有什麼要求。
爺爺擺擺手:
「不用,言言是我們老兩口帶大的,她的婚事我們能作主,他爸沒意見。」
我知道,他是擔心柳青青把我的婚事攪黃,讓我在程家人面前丟臉。
程池徵詢我的意見,我想了想,說算了,改天單獨請我爸吃頓飯就行了。
那天之後,柳青青消停了很多天,聽說她並沒有拿掉孩子,讓我爸買了一堆好吃的,安心在家養胎,一定要生個白白胖胖的兒子。
我爸見過了程池,也很滿意。
奶奶見我爸眼下烏青,很憔悴,問他怎麼了。
我爸搖搖頭,說沒事,工作有點忙。
走的時候我爸塞給我一張銀行卡,小聲說:
「言言,裡面有三十萬,是爸爸給你的嫁妝,密碼是你生日,別……別跟你柳姨說,她那個人……哎,就是嘴上不饒人,其實不壞的,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結果柳青青還是知道了。
柳青青在家養胎無聊,喜歡看直播。
有個母嬰博主正在哭訴,說她懷孕期間,發現家裡的錢少了,她丈夫說是拿去做生意了。
博主不信,調查後發現,錢被丈夫拿去養小三了,還給小三買了房。
柳青青頓時警鈴大作,查起我爸的銀行卡。
這一查,發現少了三十萬。
柳青青頓時就鬧開了,說我爸在外面養女人,自己不活了。
鬧騰的動靜太大,我爸怕吵著鄰居,只好實話實說。
半夜柳青青就殺到了爺爺奶奶家,一進門就嚷嚷:
「讓溫言把我們家的錢還給我!」
我爸一臉煩躁:
「我都說了那是我給言言的嫁妝,還什麼還?你能不能別鬧了!」
「你憑什麼給她出嫁妝,你爹媽給的你還嫌不夠多啊,佔便宜沒夠是不是?」
說到佔便宜的時候,柳青青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爸更煩了:
「爸媽給是爸媽,我給是我,我女兒要結婚了,當爹的給出點兒嫁妝,那是我應該的!」
「應該?那她當女兒當姐姐的,把彩禮留給未出生的弟弟,也是應該的!她怎麼不留?!」
「溫言要還是個人,就應該把彩禮嫁妝都留下!」
爺爺冷笑一聲:
「看到沒,我就知道,還是為了言言的彩禮和嫁妝,賊心不死。」
奶奶嘆氣:「家門不幸啊。」
柳青青一聽,滿眼含淚:
「爸,我這個當兒媳婦的哪裡做的不好?我年紀輕輕嫁給你兒子,給你家傳宗接代,我怎麼就成賊了?拿著自己家的錢貼給外人的才是賊!」
我實在聽不下去,拿出了那張銀行卡,遞給我爸:
「爸,你拿回去吧,我不用。」
我爸不肯拿,柳青青本來坐在地上抹眼淚,立馬站起來搶過了銀行卡,塞進了兜里,動作靈活的一點不像個孕婦。
我爸想要拿回來給我,柳青青不給,倆人撕扯間,柳青青猛地扇了我爸一個大嘴巴,指甲划過我爸的臉,滲出血痕。
我爸氣急,吼道:
「你就差這點錢?缺你吃還是缺你穿?你要什麼我沒給,你就非搶女兒的?」
柳青青理直氣壯:
「不行!我們是夫妻,你的錢就是我的錢,我就是不給!溫家的錢以後都是我兒子的,兒子才有資格繼承!她憑什麼?」
我爸也氣急了,吼道:
「你別想了,我早就立了遺囑,將來遺產都給言言,已經公證過了!」
我和柳青青都愣住了,我爸什麼時候立了醫囑?
柳青青尖叫一聲,抄起旁邊的古董花瓶就向我爸砸去:
「你怎麼敢?你怎麼能把遺產都給別人,我肚子里的才是你兒子!誰給你的膽子,你怎麼敢!」
「我讓的!」爺爺冷聲說道。
他看向柳青青:
「言言母親活著的時候,對這個家任勞任怨,賢惠孝順,她沒了,我們就要承擔起照顧好言言的責任,為她下半輩子做好打算,不能讓她天上的媽媽寒心。」
柳青青哭鬧:
「可我也是你們的兒媳婦,肚子里懷著你家的種,你們憑什麼這麼對我?」
爺爺淡然道:
「建國在言言母親墳前曾發誓,絕不再娶,可你當初鐵了心要嫁給他,還跟我們說看上得是他的人,不是錢,就算一分彩禮沒有,你也願意嫁。」
「兒女婚嫁,我和他媽也不想多管,但不得不為言言考慮,建國跟我保證,他會立遺囑,將來把三分之二的家產留給言言,絕不讓言言有了後媽就有後爹,我才同意你們結婚。」
「建國這麼大了,又有自己的事業,按理說我和他媽沒有義務給他出彩禮,但還是給了你三十萬,結婚後,他的銀行卡聽說也是你把持著,你懷孕後,我們又給了你十萬安胎,還不知足?」
柳青青泣不成聲,見她這樣,我爸多少有點心疼,開口勸道:
「你放心,我也留了三分之一的家產給你和孩子,夠你和孩子過好生活了,而我活著一天,就照顧好你們,咱別鬧了,行不?」
柳青青猛地抬頭,語氣刻薄:
「你個沒用的老東西,三分之一夠幹什麼用?你年紀都夠給我當爹了,一身老人味兒,我聞著都噁心,說不定哪天就死了,我和我兒子喝西北風去?」
其實我爸的財產,三分之一也不少了,只要不作死,也夠柳青青和她的孩子生活富足了,可是她卻不滿足。
我爸愣住了,眼中滿是傷心。
曾經他拒絕過柳青青,覺得自己的年紀大人家太多,不能耽誤人家。
柳青青說她不在乎,她看上的只是我爸這個人,對我爸百般溫柔照顧,我爸還很感動,結婚後對她各種呵護,即便柳青青婚後婚前的性格有些出入,我爸也不捨得凶,覺得是委屈了人家。
柳青青喋喋不休:
「溫建國,你現在就打電話給律師,改遺囑,把錢留給我和兒子,不然這孩子我就不生了!你就等著斷子絕孫吧!」
我爸頹廢地坐在地上,沉默不語。
「你說話啊!」柳青青催促道。
我爸搓了把臉,眼睛通紅地看了柳青青肚子一眼,艱難開口:
「青青,你要真的不願意,這孩子……就拿掉吧,我會跟你離婚,給你一筆補償費,你還年輕,可以找到更好的。」
柳青青傻了。
柳青青不可置信地睜大眼,渾身顫抖地指著我爸:
「溫建國,你……你再說一遍!」
我爸的語氣充滿疲憊:
「青青,這些天我真的累了,我仔細想過了,你年紀輕輕,嫁給我這麼個老頭子,確實委屈你了,我會給你補償,但遺囑不能改,言言的彩禮嫁妝都不能動。」
「我只是想好好過日子,不想再鬧了,也折騰不動了,這孩子你不願意要,就拿掉吧,我也可以跟你離婚,絕不糾纏。」
「溫建國,你不是人!你怎麼能這麼對我!爸媽,你們看他,他要我殺了我的孩子,你們的孫子!」
「溫言,你看你爸要殺了你的親弟弟啊!」
柳青青抱著肚子,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嚎啕大哭。
這個時候她倒是想起我們了。
哎,到底是自己兒子和孫子,爺爺奶奶開始勸和。
我扶起我爸,讓他不要衝動,懷孕的人因為激素的原因脾氣暴躁些也正常,孩子都四個月大了,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
直到天邊露出魚肚白,才把兩人勸好,柳青青拿回了三十萬,不再說要我的彩禮和嫁妝,我爸也不提離婚的事了。
倆人走後,奶奶憂心忡忡:
「也不知道這下到底消停沒有,天天這麼鬧還行?」
爺爺冷哼:「自己樂意娶的,享福受罪都自己受著。」
我安慰奶奶,說等孩子生出來就好了,懷孕到底是辛苦的事,脾氣暴躁些也很正常。
這之後,柳青青確實也沒再提遺囑和我彩禮的事,她不鬧了,我爸的日子過得舒心了,爺爺奶奶也省心了不少。
因為婚禮定在三個月後,房子也準備好了,我和程池準備先去把婚紗照拍了。
出發之前,我接到了柳青青的電話。
電話里,她的語氣倒很客氣:
「言言,你馬上要結婚了,東西都置辦好了嗎?女孩子結婚是大事,可不能隨便應付。」
和我爸結婚後,她很少主動關心我,我心裡一暖,想著果然是懷孕辛苦,前陣子她才會那麼鬧,這不是好多了?
我笑著說:
「恩,別的都準備差不多了,婚紗照還沒拍,已經約好了,下周出發。」
「哦,去哪拍啊?」
「程池想出國,我不想跑那麼遠,就城吧,聽說那邊的大海和沙灘特別美。」
「這樣啊……言言,我在家怪無聊的,能不能帶我一起去啊?」
柳青青要跟我一起去拍婚紗照,爺爺奶奶第一個不同意。
「她有病啊,人家小兩口拍婚紗照她去湊什麼熱鬧?老老實實在家養胎得了,不能答應她!」
確實,沒聽過拍婚紗照還要帶著懷孕的後媽的。
我跟程池找的是業內比較出名的婚紗照工作室,酒店什麼的工作室負責提前安排。
「人家給小夫妻準備的是大床房,她去了她住哪啊?」
那天柳青青在電話里說,她是農村來的,在這邊沒什麼朋友,懷孕後又一直窩在家裡,總覺得心情很壓抑。
我爸工作忙,抽不出時間多陪她,再這樣下去她就要得抑鬱症了,正好我跟程池要出去拍婚紗照,還是自己開車,她想跟著出去散散心。
我勸她好好在家養胎,我們兩個不一定能照顧好她。
她卻哭了:
「言言,你是不是還在生柳姨的氣?我跟你道歉,我是一個人憋得太久,懷孕又辛苦,這才沒控制住脾氣,你就答應我吧,我一定不會給你們添麻煩,就算出任何事,也絕不怪你們。」
我爸當天也給我打了電話,語氣帶著懇求,想讓我帶柳青青出去散散心,還說她最近性格已經變好了,我們拍婚紗照還有出去的衣食住行,費用他全負責。
話說到這份上,我也心軟了。
程池知道我家的情況,沒什麼意見,至於住宿什麼的,工作室是他朋友開的,我們可以加些錢,請他們給柳青青安排個房間。
我對我爸說:
「我可以答應,錢也不用你出,但是她要簽個免責協議,我和程池是去拍婚紗照的,不一定顧得上她,這要出了什麼事,我們擔不起這個責任。」
我爸鬆了口氣,立馬同意。
柳青青看到免責協議,有些不滿:
「都是一家人,還要搞得這麼上綱上線,我又不會訛你們,反正……」
「反正什麼?」我問道。
她卻笑著說沒什麼,在協議書上痛快地簽了字。
我也沒往心裡去。
出發那天,是柳青青第一次見到程池。
程池一米八幾的個子,長得帥氣,正值最好的年華,上學的時候也不乏女同學追求。
柳青青盯著看了一會兒,又看了一眼我爸,莫名其妙地對我說了句
「言言,你吃得可真好呀。」
我和程池過了一會兒才明白她的意思,兩人臉都有些紅。
城不算遠,開車半天就到。
出發之前,我還有點擔心柳青青路上會出什麼幺蛾子,沒想到她異常安分,一上車就呼呼睡覺。
可能真像我爸說的,她性格變好了吧。
一個人總悶在家裡,確實會憋出毛病。
這麼想著,我也就不在意柳青青跟我們出來一起拍婚紗照了,並決定儘力照顧好她。
按照工作室三天兩夜的行程安排,當天下午我和程池要敲定拍攝風格、外景場地以及挑選衣服。
我擔心柳青青坐了半天的車,身體吃不消,讓她先去酒店休息,她卻不肯,說要幫我一起挑。
她說雖然她不是我親媽媽,也想對我盡一份責任。
聽她這麼說,我心裡頗為感動,其實這人除了嘴巴壞點,也沒什麼壞心眼,就同意了。
我們一共訂了四組風格,兩個內景,兩個外景。
內景選了油畫風和宮廷風,因為我喜歡古風,外景選了一套園林。
還剩下一組,我卻糾結起來。
一直沒說話的柳青青突然開口,指著屏幕上的客片照說:
「我覺得這個不錯,看起來很浪漫,言言你就選這個吧,拍出來肯定特漂亮。」
我看過去,那是一組海邊照。
女生穿著改良後的短款白紗裙,披著男生的西裝外套,在月光下的崖邊和男生擁吻。
旁邊的地上擺著裝飾用的蠟燭,樹上掛著星星燈,身下是寧靜的海。
我和程池都很滿意,當即就定下這套,還誇柳青青眼光好。
接下來是試衣服,服裝小姐姐按照我和程池的身材和拍攝風格挑了幾套,柳青青滿眼熾熱地看著。
看著看著,她的臉就越來越沉,眼神里也多了點我看不懂的東西。
我見了,以為她身體不舒服,問她怎麼了。
柳青青不自在地說:
「沒什麼,就是感覺這衣服不太適合你,太大了。」
小姐姐解釋衣服尺寸可以調整。
柳青青:「顏色也不好,粉色不適合她。」
連著幾套衣服,柳青青都說不好看,程池開始不高興,生硬開口:
「這是我們的婚紗照,我們覺得好看就行,我就覺得言言穿那些衣服很美。」
柳青青撇撇嘴,嘀咕道:
「那你們隨便吧,不識好人心。」
我回試衣間換衣服時,服裝小姐姐小聲問:
「那是你朋友?」
「不是,是我小後媽。」
小姐姐愣了一下,猶豫開口:
「美女,別怪我多嘴,我怎麼覺得你小後媽看你那眼神,充滿嫉妒呢?」
我愣了,「為什麼這麼說?」
「真的,你剛才試的那幾套衣服,我摸著良心說,真的很好看,這可不是恭維,不然你穿著不適合你的衣服,拍出的照片也不會好看,那是砸我們招牌,是真的好,可你後媽……」
她不再多說,我明白她的意思。
柳青青當初為了證明她嫁給我爸啥也不圖,連婚紗照和婚禮都沒辦。
我爸覺得不合適,她卻說她只愛我爸這個人,不在意那些虛的,只要了彩禮。
難道是看見我拍婚紗照,她心裡不平衡了?
想著出來時我爸拜託我照顧好她,我嘆口氣,決定多花點錢,讓柳青青拍組個人寫真。
也不是多了不得的事。
服裝小姐姐說我孝順,柳青青也開心的不得了,選了一條藍色長款拖地禮服,還要穿高跟鞋,並且也要在崖邊上拍夜景照。
她說看起來像電視劇里那種大女主,又帥又颯。
出於安全考慮,服裝師建議她選條行動方便的裙子,這裙子太長,又穿高跟鞋。磕著絆著就不好了。
柳青青翻了個白眼,不屑道:
「這有什麼?我又不是沒穿過高跟鞋,我還能穿高跟鞋跑步呢!」
「可是……」
「你們拿了錢,我就是上帝,上帝想幹嘛就幹嘛,別多管閑事!」
服裝師臉色難看,不再說話。
程池也有些擔心,但柳青青打定主意的樣子,誰也改變不了。
好在攝像師說,只有拍照的時候才會換上高跟鞋,其他時候穿平底鞋就行。
至於裙子太長,走路的時候助理可以幫忙抱著下擺,拍的時候放下來就可以了。
我點點頭,心裡卻莫名不安。
第二天一大早就開始拍攝,直到晚上,我們才開車到崖邊準備拍最後一套外景。
雙人照拍完,攝像師準備給我單獨拍幾張。
拍的時候,攝像助理還不忘提醒我往前站。
這畢竟是崖邊,下面就是大海,儘管我們特意挑了不高的地方,那也有好幾米,掉下去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柳青青在那邊不耐煩地催著能不能快點,她冷死了,把她兒子凍掉了,她就要起訴工作室。
並且她一直吐槽腳上的高跟鞋磨腳,說是便宜的破東西。
柳青青一直挺愛美的,剛到地方的時候,她就迫不及待地脫掉外套,換上高跟鞋,還讓助理放下裙擺,滾遠一些,她要自拍。
攝像師一臉無語,我抱歉地看了他一眼。
好在我很快就拍完了,總算輪到柳青青了。
她是個孕婦,這崖上不平坦,有很多小石子,助理不想攤責任,趕緊上前扶著。
攝像師口渴,說去旁邊喝口水。
崖邊只剩下我和柳青青還有小助理,不遠處程池拿著外套向我走來。
我正要往下走,柳青青猛地推開小助理,嘴裡尖叫著:
「溫言,你去死吧!」
「你死了,遺產就是我兒子一個人的了!」
她一邊尖叫,一邊朝我撲來。
變化太突然,我和小助理當場愣住。
柳青青只跟我隔幾米遠,我身後就是懸崖,這裡沒什麼遮攔,不管從哪個方向被撲到,我都能掉下去。
我看見程池臉色大變,丟下手中的衣服就往這邊沖。
千鈞一髮之際,柳青青身子突然不正常地歪了一下,而我抓住這個機會快速閃到了她身後,跑向程池。
好在我這身衣服是短裙,因為拍攝風格的原因,配的是休閑小白鞋,才能動作這麼靈活。
柳青青就沒這麼幸運了,她跑的太快,還穿著高跟鞋,地面又不平整,一下就崴了腳。
小助理被她推到一旁,沒人扶著她,她趔趄了兩步,踩到裙子長長的裙擺上。
慣性的原因使她剎不住腳步,直接從崖邊掉下去了。
「啊——」
柳青青凄厲地尖叫。
這下大家全傻了,我和程池反應過來後趕緊叫救護車,把人送進了最近的醫院。
柳青青沒死,醫生說還好掉下來的地方不算太高,下面又是海,頭也沒磕在崖邊的石頭上。
但崖下有礁石,她掉下去的時候碰到了肚子,孩子沒有保住。
是個男孩兒。
她醒來知道孩子沒了,白眼一翻又暈了過去。
知道柳青青竟然想把我從懸崖上推下去,爺爺氣得差點犯了心臟病,奶奶後怕地抱著我直哭:
「她果然沒安好心,她怎麼這麼狠心啊……還好你沒事,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奶奶也不活了……」
我爸則始終不敢相信柳青青能做出這麼喪心病狂的事情。
程池陪我去報了案。
柳青青要殺我是事實,她在懸崖上喊的話,那天在場的所有人都是證人。
警方調取了柳青青的微信聊天記錄,而我也終於明白,她為什麼會性格突然變好,想要跟我去拍婚紗照,還建議我選了崖邊夜景的風格。
她已經蓄謀已久。
原來那天在爺爺奶奶家大鬧一場後,柳青青就把我爸立遺囑的事告訴了她媽。
她媽給她出主意:
「只要溫言死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老公唯一的繼承人。」
「到時候溫建國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改遺囑,哪有傻子會把錢留給死人呢?」
「還有那兩個老不死的,活不了幾年,等他們兩腿一蹬,錢還不都是我們家的?」「青青啊,到時候你可得把你弟弟一家接過去享福啊,他畢竟是咱們家的男丁,金貴著呢,你當姐姐的要疼疼他。」
柳青青很贊成這個想法,甚至跟她媽討論了好幾種弄死我的方法,直到我要出去拍婚紗照,她覺得機會來了,所以假裝跟我示好賣慘。
看完那些聊天記錄,我爸氣得渾身顫抖,當晚就找了律師,堅決起訴離婚。
柳青青一出院,警察就以故意殺人未遂的罪名逮捕了她。
她媽教唆她殺人,也被警方一同帶走。
柳青青被帶走時,我們都在現場。
我爸沒忍住,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他自問結婚以來對柳青青很好,可她卻要殺自己的女兒。
柳青青不甘心地看了我一眼,恨恨道:
「我就是討厭她,討厭你們各個把她當寶貝,我就是看不慣她那副金貴的樣子!」
說著,她竟然流下淚來:
「我也是女兒,是我爺奶的孫女,我也沒比她差幾歲,憑什麼她就可以什麼都有,還找了那麼年輕帥氣的老公,憑什麼我就被家裡嫌棄是丫頭片子,只能找老男人,不公平,這不公平……」
我爸滿臉滄桑,眼中是徹底死心地灰白。
原來,柳青青天天掛在嘴上的那些『不在乎錢和年齡,偏偏就是她最在乎的東西。
柳青青原生家庭的重男輕女,或許是造成她扭曲極端性格的因素之一。
可路終究是自己選的。
她只要好好跟我爸過日子,遠離吸血鬼一樣的娘家,後半生也會過得很好。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可惜,她不但沒有遠離嫌棄自己的娘家,還聽了她媽的教唆,走上犯罪的道路。
半年後,我懷孕了。
程池總是在周末的下午,牽著我的手,帶我去附近的公園散步。
夏末的風徐徐吹過,我愜意地撫摸著肚子,裡面正孕育著一個小生命。
我相信,不管這個小傢伙是男是女,我們全家都會毫無保留地愛他,不圖任何回報,只要這個孩子健康、平安,快樂。
這就是家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