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美媒1月18日報道,監獄裡住滿了老年囚犯,她們雙手布滿皺紋,背也彎了。她們緩緩地在走廊里蹣跚前行,一些人使用著助行器。工作人員幫助她們洗澡、吃飯、走路和服藥。
但這裡不是養老院,而是日本最大的女子監獄。這裡的囚犯群體反映了外面社會老齡化的現狀,以及普遍存在的孤獨問題,獄警表示,對於一些老年囚犯來說,這個問題如此嚴重,以至於她們寧願留在監獄裡。
「甚至有人說,如果可以的話,她們願意每月支付2萬或3萬日元(900到1400元人民幣)永遠住在這裡,」東京北部栃木女子監獄的獄警高良隆吉在接受美媒訪問時表示。
在監獄淡粉色的牆壁和出奇寧靜的走廊里,美媒見到了81歲的囚犯明子,她頭髮灰白且很短,手上布滿了老年斑,因入店行竊食物而入獄。明子說,「監獄裡有很多好人,也許這種生活對我來說是最穩定的。」
栃木監獄的女性囚犯住在牢房裡,必須在監獄的工廠工作,但這正合一些人的心意。在監獄裡,她們有規律的飲食,免費的醫療和老年護理,還有她們在外面所缺乏的陪伴。
51歲的囚犯洋子在過去25年里因毒品指控五次入獄,她說,每次回來,監獄裡的囚犯似乎都更老了。「(有些人)故意做壞事,然後被抓,這樣他們就可以再次入獄,如果他們沒錢了。」
在孤獨中掙扎
明子非常清楚孤獨和貧困的重擔,這是她第二次入獄,之前在她60多歲時因偷竊食物而入獄。她說,「如果我經濟穩定,生活舒適,我絕對不會這麼做。」
當她第二次行竊時,明子靠著「很少」的養老金生活,而且每兩個月才發一次。在距離下次發養老金還有兩周、身上只剩下不到40美元時,「我做了一個糟糕的決定,入店行竊,當時我以為這只是小事一樁,」她說,由於之前的定罪,她被判入獄。
幾乎沒有家人的支持,明子已經不再關心未來,或者她會遭遇什麼。她43歲的兒子在她入獄前與她同住,經常對她說:「我真希望你快點消失。」
她說,「我覺得我不再在乎會發生什麼了,我想,我活著沒什麼意義,我只想去死。」
盜竊是目前老年囚犯,尤其是女性囚犯所犯的最常見的罪行。根據政府數據,2022年,全國超過80%的老年女性囚犯因盜竊而入獄。
一些人這麼做是為了生存,根據經合組織的數據,日本65歲以上人口中有20%生活在貧困中,而該組織38個成員國的平均比例為14.2%。另一些人這麼做是因為她們在外面已經一無所有。
獄警高良說,「有人來這裡是因為外面太冷,或者因為他們餓了。那些生病的人在監獄裡可以得到免費治療,但一旦離開,他們就得自己付錢,所以有些人想儘可能長時間地留在這裡。」
日本能否填補這一空白?
在栃木監獄,美媒只經過了一道安檢門,這裡五分之一的囚犯是老年人,監獄已經根據他們的年齡調整了服務。
在日本全國,65歲及以上囚犯的數量從2003年到2022年幾乎翻了兩番,這改變了監禁的性質。
高良說,「現在我們必須給她們換尿布,幫助她們洗澡、吃飯,到現在,這裡感覺更像是一個養老院,而不是一個關滿定罪罪犯的監獄。」
栃木監獄的一名獄警惠表示,前囚犯所面臨的問題之一是,她們重新融入社會後缺乏支持。她說,「即使她們被釋放並回歸正常生活,也沒有人照顧她們,還有些人因為反覆犯罪而被家人拋棄,她們沒有歸屬之地。」
當局已經認識到了這個問題,厚生勞動省在2021年表示,離開監獄後獲得支持的老年囚犯再次犯罪的可能性遠低於那些沒有獲得支持的囚犯。該省隨後加強了早期干預工作和社區支持中心,以更好地支持弱勢老年人。
法務省也為女性囚犯推出了項目,提供獨立生活、物質成癮康復以及如何處理家庭關係的指導。政府目前正在考慮提案,讓更多老年人獲得住房福利,日本已經有10個市政當局正在試點支持無近親屬老年人的舉措。
但在這個世界上壽命最長、出生率最低的國家之一,尚不清楚這些舉措是否足夠。老年人口膨脹如此之快,以至於到2040年,日本將需要272萬名護理工作者,政府目前正在竭力鼓勵更多人進入這個行業,並引進外國勞動者來填補空缺。
這在栃木監獄顯而易見,惠表示,那裡的獄警「要求(有護理資格的囚犯)為其他老年囚犯提供護理服務」。
51歲的囚犯洋子就是這樣一名護理者,她在上一次服刑期間獲得了護理資格。她說,現在當監獄裡沒有足夠的工作人員照顧老年人時,她就會幫助其他囚犯洗澡、換衣服和走動。
與此同時,監獄裡白髮蒼蒼的囚犯越來越多。明子將於10月服刑期滿,在她獲釋前一個月接受採訪時,她表示自己滿心羞愧,害怕面對兒子,她計劃向兒子道歉,請求他的原諒,但她說,「我擔心他會怎麼看我」。
她補充道,「一個人生活是非常困難的事情,我為自己陷入這種境地而感到羞愧,我真的覺得,如果我意志更堅強一些,我本可以過上不同的生活,但現在我太老了,什麼都做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