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什麼意思啊?真要把我扔在這兒?」老陳站在路邊,臉漲得通紅,看著我的行李箱,聲音拔高了幾分。
我沒回頭,拉著箱子往車站走,心裡一片冰涼。兩天前,我滿懷期待地踏上了這趟旅程,想著或許能藉此機會,給自己晚年找個合適的伴兒。誰知道,就短短兩天,我就看清了什麼叫「不合適」。
人老了,最怕的不是一個人過,而是跟錯了人,把日子過得更糟心。
要說起來,我和老陳認識,是去年冬天的事。那天朋友張姐打電話,說要給我介紹個人,說是退休前是個廠里的技術骨幹,女兒成家了在外地,他一個人過得挺孤單,挺想找個搭夥的。
張姐話里話外意思就是,這人條件不錯,經濟獨立,性格還幽默風趣,絕對是個「靠譜人選」。
我一聽,心裡也有點動了。畢竟,兒子兒媳雖然孝順,可他們有自己的日子,我總不能天天賴在他們家。孫子今年也上小學了,我的忙算是幫到頭了,回家一關上門,屋子裡冷冷清清的,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人到這個年紀,孤獨是最熬人的事。
見面那天,老陳穿得挺精神,一身灰色外套,頭髮梳得整整齊齊。他一見我就笑,說:「哎呀,王姐,看您這氣色,真不像退休的人啊。」
我聽了心裡挺舒坦,覺得這人嘴挺甜,話也多,聊起來特別熱鬧。
後來我們又見了幾次,他總是主動請我吃飯,還會帶點小禮物,比如水果啊,或者一條圍巾,說是冬天怕我冷。那時候我心裡挺滿意,覺得這人細心,也懂得照顧人。
可真要搭夥過日子,我心裡還是有點猶豫。
咱這個年紀,找老伴跟年輕人不一樣,不是看對眼就行,還得看人品、性格、生活習慣。
老陳三個月後提議讓我搬過去,說:「咱們都這個年紀了,別浪費時間了,搬過來吧,倆人搭夥過日子多好。」我猶豫了一下,說:「不急,再相處一段時間,正好出去旅遊看看,了解一下彼此到底合不合適。」
老陳一口答應,說他開車帶我去江南玩,順便看看他老家。
出發那天,約好了早上八點。結果我七點五十到了小區門口,提著箱子等到八點半,都沒見到人影。
冬天的早晨,冷風吹得人直哆嗦,我打電話過去,他才慢吞吞地接,說:「哎呀,我剛起呢,早上真冷,再給我十分鐘。」
我一聽,心裡就不太高興了。
又等了二十分鐘,他才開車來,車一停下就笑著說:「哎呀,王姐,不好意思啊,昨晚看球看得太晚了。」
我沒吭聲,心裡卻暗暗記下一筆:咱們約好了時間,怎麼能這麼隨意?
車開了一會兒,老陳就開始聊起之前的旅遊經歷,說什麼「江南的景色多美」「這次一定讓你玩得開心」。他話多,我不愛搭腔,心裡想著,別看這人嘴甜,生活里是不是也這麼靠譜?
中午在服務區吃飯,他說:「咱們搭夥過日子也得講究平等,這頓你來吧。」
我一愣,但想著吃頓飯也沒多少錢,就掏了錢。
下午到了景區,他又讓我買門票,說:「你看,這次油費我出,門票你來吧,這樣咱們公平。」
這話一出口,我心裡就跟灌了涼水似的。
你說買頓飯也就算了,門票一人一份,憑啥讓我全掏?可他那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讓我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晚上回到賓館,他開始抱怨,說油費貴、飯菜難吃、床硬得要命,連景區的風景都嫌棄不值票價。
關鍵是,他的呼嚕聲震天響,吵得我整晚都沒睡好。
第二天早上,頂著黑眼圈起來,我已經有了決定:這趟旅程結束後,咱們就各回各家,誰也別提什麼搭夥的事了。
可讓我徹底死心的,是中午的事。
我們在一個小鎮上吃飯,他非要點便宜的菜,說什麼「旅遊嘛,花錢的地方多,吃飯簡單點就行。」點完菜,他突然冒出一句:「這頓你請吧,我昨兒開車累得要命。」
我沒忍住,直接回了一句:「老陳,你覺得開車累,那乾脆咱別玩了,我自己坐車回去。」
他愣了一下,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說:「王姐,你這話說得可真難聽,咱們搭夥過日子不就得互相分擔嗎?怎麼這點事你都計較?」
我心裡一陣冷笑:「計較?這一路上誰在計較?遲到、掏錢、門票、吃飯……你不覺得自己有點過分嗎?」
說完,我直接扔下筷子回賓館收拾行李。
可就在我要走的時候,他突然拉住我,說想跟我坦白一件事。
他說:「其實,我這次出來,是因為我女兒非讓我找老伴,可我自己不太情願。我覺得吧,人老了就圖個清凈,你非要旅遊,我就陪你來了。現在這麼一折騰,我更覺得一個人過挺好。」
我聽完,簡直哭笑不得,心想:自己不願意找老伴,還非要出來糊弄人?
我沒再理他,直接退了房,一個人坐車回了家。
回去的路上,我越想越覺得可笑。人這一輩子,最重要的是活明白,不能為了「找個伴」而將就,更不能委屈自己。
後來,我把這事兒跟兒子兒媳說了,他們都笑得不行。兒媳說:「媽,您也別生氣,這種人就是不合適您。下次再遇上合適的,咱慢慢來。」
日子一天天過,我漸漸放下了這段經歷,心裡反而更加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其實,孤獨不可怕,可怕的是跟錯了人,把好好的日子過成了災難。
這一趟旅程,雖然不愉快,卻讓我看清了什麼叫「不將就」。
後來,我把這段經歷當成笑話講給朋友們聽。朋友說:「王姐,這說明你眼光好,及時止損了!」
我也笑了,心想:人活到這個年紀,最重要的就是心裡敞亮。
哪怕一個人過,也得過得舒心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