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趙桂蘭,今年68歲,出生在一個北方的小山村。
年輕時趕上改革開放的春風,我和丈夫李國強先後進了城裡的一家紡織廠工作,日子雖然忙碌,但也算安穩。
丈夫走得早,他在我50歲那年因病去世,留下我和兒子李明相依為命。
好在李明爭氣,大學畢業後,進了省城的一家企業上班,後來還娶了一個漂亮懂事的兒媳婦王麗。
兒子和兒媳結婚那年,我也徹底退休了,拿著每月4700塊的退休金,沒什麼負擔,心想著能幫襯著小兩口過日子,就算是對得起自己這一輩子了。
婚後第二年,王麗懷孕了。
他們的房子是貸款買的,經濟壓力大,王麗生完孩子後就急著回去上班。
兒子開口讓我給他們帶孩子,我也沒多想就答應了。
畢竟這是我的親孫子,把他帶大是我的責任。
於是,我收拾了老家的房子,搬到了他們的小區,開始了和年輕夫妻倆的同住生活。
剛開始那兩年,日子過得還算平穩。
白天我一個人在家帶孩子,晚上孩子睡了,我就看看電視劇打發時間。
王麗對我挺客氣,每次下班回來都會喊一聲「媽」,偶爾還給我買點水果零食。
我心裡是滿意的,覺得這兒媳婦懂事,日子往後肯定會越過越好。
慢慢地,我發現事情並沒有我想得那麼簡單。
孫子兩歲那年,小區里多了好多跟我一樣的老人,都是來幫孩子們帶娃的。
鄰居劉阿姨跟我差不多大,也是帶孫子的,她常在樓下曬太陽的時候跟我聊天。
有一次,她問我:「趙姐,麗麗(指王麗)平時孝順嗎?有沒有跟你鬧彆扭啊?」
我聽著就笑了:「沒有鬧彆扭,麗麗挺好的,性子直,有啥事都說出來。」劉阿姨聽了,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說:「那就好,我們家那位兒媳婦啊,表面功夫做得好,背地裡對我可不怎麼樣。」
我當時還不以為然,覺得劉阿姨是多心了。可那次聊天之後,我開始留意起兒媳對我的態度。果然,很多小事讓我心裡不得勁。
有一次,王麗下班回來,看到客廳里堆了幾件孩子的臟衣服,她皺了皺眉:「媽,這衣服怎麼還沒洗啊?明天他幼兒園要穿新的。」
我解釋道:「今天帶他玩了一下午,剛哄睡著,沒顧上。」她沒有多說什麼,但臉色明顯不太好看。
這樣的事情多了,我心裡就開始嘀咕:我天天圍著孩子轉,伺候著一家三口,怎麼還要看她臉色呢?
最讓我寒心的是去年冬天的一個晚上。
那天王麗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手機,邊走邊聊,語氣很輕快。我本來沒注意,可是她進門後,可能以為我沒聽見,聲音突然變小了。我隱約聽到她說:「帶孩子的事就交給『老太婆』唄,反正她也沒別的事做。」
「老太婆」這三個字刺得我心裡一陣酸。
我想著,自己辛辛苦苦帶孩子,連回老家探親的時間都少得可憐,這一聲「老太婆」,卻把我所有的付出全都抹殺了。
那晚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眼淚怎麼也止不住。
我想起以前在村裡,鄰居們總說誰誰家兒媳婦不孝順,婆婆受了委屈。
我當時還覺得自己不會遇到這種事,結果輪到自己,竟也逃不過這命運。
第二天一早,我試探性地問王麗:「麗麗,你昨天在電話里說的『老太婆』是誰啊?」她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媽,您別多想,我就是隨便聊天,沒說您。」她說得雲淡風輕,可我心裡卻怎麼也放不下了。
從那以後,我開始留意她跟朋友的聊天內容。
偶爾她忘關手機屏幕,我瞄了一眼微信聊天記錄,看到她跟朋友抱怨:「帶孩子的事真煩,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把『老太婆』送回去。」她還說:「婆婆也沒多大本事,不就是拿點退休金撐場面嗎?」
那一刻,我的心徹底涼了。
我想起這些年的點點滴滴:從孫子出生到現在,我幾乎沒為自己買過新衣服,退休金全用在了家裡。每次回老家,鄰居問我過得怎麼樣,我都說兒媳婦孝順,兒子懂事。可實際上,這些話只是我一廂情願的自我安慰罷了。
那個周末,李明下班回來,見我悶悶不樂,問我怎麼了。我搖搖頭,沒說話。他嘆了口氣,說:「媽,您是不是覺得委屈了?其實麗麗就是嘴上沒個把門的,別往心裡去。」
我盯著兒子看了半天,心裡五味雜陳。他到底是我的兒子,我不能因為兒媳婦的不懂事而跟他置氣。但我也明白,我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
當天晚上,我收拾了幾件衣服,跟兒子說:「明天我回老家住幾天,家裡有點事情。」李明愣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好,媽,您回去也該歇歇了。」
回到老家的那天,天剛蒙蒙亮,村裡的空氣清新得讓人心情舒暢。我推開窗子,看著遠處的山,心裡竟覺得一陣輕鬆。帶孫子的這六年,我幾乎忘了自己也需要一個屬於自己的生活。
不久後,王麗給我打電話,說孩子想我,問我什麼時候回去。我笑了笑,說:「讓他習慣一下吧,奶奶年紀大了,該歇歇了。」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掛斷。
其實我知道,我的離開既不是結束,也不是徹底的放手。畢竟那是我的兒子和孫子,我不可能真的撒手不管。但我也明白, 我不能再把自己變成一個免費的保姆,更不能繼續委屈自己去討好別人。
或許,等他們真正需要我的時候,我會再回去。但在那之前,我想過一段屬於我自己的生活,哪怕只是簡單地每天看看窗外的山,種種花,聽聽村裡的老歌。
這一次,我選擇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