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擁抱一下。」我說。
他一改往日的桀驁不馴,順從的俯下身子,我們緊緊相擁。
「怎麼出門幾天,又長高了?」我驚訝的說道。
「這雙鞋墊比較厚。」他憨笑著說,「我給同學和你都帶了禮物,你選一個吧?」
其實,一大早給他清理背包的時候,我就看到兩個精緻的發卡,沒有吱聲,給他好生收起了。
「既是送同學的,我就不奪人所愛,都給同學吧。」我打趣他。
「本來就有一個是你的呀!你先挑,喜歡哪個要哪個。」他有些著急,漲紅了臉嘟囔道。
我又看了看,其實不用看,我第一眼就相中這個藍色蝴蝶結的發卡。也許,每個女孩心中都有一個蝴蝶結的情結吧?
思緒不由得拉回過往。我也是如他這般大的時候,那枚精緻掛滿珍珠的發卡,我一直珍藏著。經年流轉,物是人非。可那種青澀又炙熱的感情,留在心底的烙印,如何磨滅的了?
「我覺得蝴蝶結這個適合我,那個會顯得可愛點,送同學比較好。」我怔了怔,把思緒從少不諳事拉回現實,歡喜的說。
「你真有眼光!」他聲調提了一個分貝,開始滔滔不絕給我介紹這個南方「手工扎染蝴蝶結」。
「買它,我可是費了挺大功夫呢。我也是第一眼就相中了它,可老闆要價太高,說150元。我聽了不說話,就坐在他門口不走,吃了好幾個青團,獃獃地看著那個老闆。老闆可能被我看的有點不好意思,就說,小夥子,我看你是真心喜歡這個蝴蝶結髮卡,但它真的是手工扎染,成本高。這樣,給你優惠到底,100塊錢,你別還價了。就這樣,我成功還掉50塊錢呀!」
他言語間透露著自信,洋溢著幸福。
我也聽得如痴如醉。沒想到,憨憨的他,居然為了一個發卡,呆坐人家門口不走。
我有點小傲嬌的攏了攏頭髮,把那藍色蝴蝶結髮卡輕輕帶上,扭頭給他看,「漂亮嘛?是不是和我今天的旗袍還挺般配?」我開心的問他。
「好看!」他乾脆的說。
想想他出門的這幾天,乖乖的每到一處都報平安。我想,我的男孩是真長大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他想用自己的腳步去丈量,去感悟。
他喜歡獨行,這點,遺傳基因真的很強大。每到一處,他都用獨特的視角,邊欣賞風景,邊了解當地文化,邊構築他的認知。超越他年齡段的認知,使他的憂思痛苦自然比同齡人多些,他的感觸也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
「過幾天,會有一本《聖經》郵寄來,你替我查收一下。」他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
「上海,真是一座包容、開放、美麗的城市。」他慢騰騰講他在上海的見聞感想。
「我跟一位老太太聊了一個小時,收穫良多呀 。這些天主教牧師相當開放包容,她還跟我聊半天佛教。她對世界各地的建築、美學、宗教文化了解都很深刻,而且還很謙虛。她內心的聖經是美的愛的包容的真誠的聖經,她內心的待人接物是大度的洒脫的不拘一節的,她不在乎你信不信,只在乎你知不知道外國的文化,不是一個傳教者,而是文化的傳播者。
反觀昨天在蘇州所見,那些天主教和基督教對立的思想,管窺彝測的世界觀,滿胳膊自殘的傷疤和紋身,只能說宗教,還要是真正的文化人的事情,是美的人的事情。」
聽完,我絲毫不詫異他的一些觀點。我知道,在很多地方,我已經落後他很多很多。但我善於傾聽,他喜歡什麼,我就去讀什麼,這樣溝通的橋樑便不會斷。
一段安靜祥和的時光,在我們的交談中不覺飛走。
「這些點心,我是騎共享單車20多公里買的,剛出爐的時候我嘗了,味道鮮香。我想妹妹肯定喜歡吃!你也嘗點。」他收拾東西的時候又開始喃喃道。
凌晨他回來,我從沙發彈起,就看到他懷裡抱著的手提袋。沒成想,他在偌大的上海,尋找最美的點心,又輾轉機場。外面的袋子都破了,可裡面又酥又甜的點心卻完好。
什麼時候起,他的心也開始變的這麼細,這麼暖?
我想,在他成長的道路上,總有一個過程,是起伏不定的。而我們,只需要默默守護,靜待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