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述人 董青林
我叫董青林,出身於秦嶺山區的一個普通老百姓之家。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2010年高中畢業後參加了高考,遺憾的是我竟然以2分之差與大學失之交臂。父母要我復讀,我卻選擇了當兵。
2010年的11月25號,我接到了入伍通知書,走進了軍營。我刻苦勤奮,頑強拼搏,兩年後便入了黨,當上了班長。2013組織推薦我考軍校,但我卻沒有把握住機會,又是以2分之差名落孫山。
2分是我人生永遠也無法超越的一道坎,大學註定與我無緣,我只好低頭認命。
考軍校失利後,我與部隊簽定了為期三年的志願兵合同。眨眼之間三年時光就從指縫一滑而過。就在我準備與部隊續簽二期志願兵的時候家裡出現了變故,我也選擇了從部隊退伍回家。
我們家有五口人,我、父母還有一個妹妹,另外還有一個老祖母。
我當兵走的那一年,妹妹還在初中讀書。祖母已經是79歲的高齡老人了。
雖然我家不缺錢,但是父親是一位老司機,在我轉了志願兵後他就買了一輛大貨車跑起了運輸。一次,他接到了一趟長途貨單,母親為了不讓他孤單,特意陪他一同送貨。
萬萬沒有想到這次長途運輸卻發生了一次重大的交通事故,父母開的大貨車竟然從公路上翻到了一條河溝的溝底。母親當場身亡,父親雖然保住了命,但卻成了植物人。
我只好從部隊退伍回家,既要照顧父親與祖母,又要供妹妹讀書。
我不能出門去打工,我也不能做生意掙錢,就連家裡的幾畝責任田也種不好,因為家裡根本就不能離人。父親吃藥要花錢,妹妹上學要花錢,我只好自學家電修理掙點微薄的收入。
七年過去了,妹妹大學畢業了,祖母,父親也相繼去世。家裡只剩我一個人時,我才突然覺得自己已經是32歲的大齡剩男了,32歲的農村窮苦人家想娶媳婦,那確實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妹妹大學畢業後也嫁了人,家裡只剩有我一個。經過幾天的反覆思考,我想在街道租賃一間門面房,靠著自學的家電修理手藝掙點零花錢。那天,我借了點錢就去了西安。兩天時間買齊了我所需要的一切後,便準備回家。
那天,提著一個紙箱,背著一個背包上了一輛公共汽車,開始的時候,車上的人並不多,但是走了幾站後,人就慢慢的就多了起來。
這時,一個抱著小孩子的母親上了車,當時車上已經沒有坐位了,於是我就站起身說:「大嫂,請你坐這裡。」沒想到,一個坐在我對面的年輕姑娘也和我同時站了起來,並且還和我說著同樣的話,更為奇怪的是,這姑娘竟然和我的口音一模一樣。
抱小孩子的大嫂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位姑娘,然後在我讓出的坐位上坐了下來。車廂里的人都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我和那位姑娘。
我扶著手環,站在車廂中間。姑娘此時也沒有再坐回坐位,而是站在離我不遠的後邊。我回過頭偷偷地瞄了她一眼,只見這姑娘長得非常漂亮。高高的個子,圓圓的臉。一頭烏黑的長髮柔順而飄逸。她五官精緻而秀氣,特別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對圓溜溜的大眼睛清澈而透亮,一對眸子滴溜溜的不停轉動,發射出一種睿智與聰慧交織在一起的柔光。一身米黃色的套裙除了勾勒出她柔美的曲線外,還把她那裸露在外面的小腿襯托得更加白嫩光潔。
大概是她感覺到我在偷偷的觀察她,因此她又揚了揚頭挺起了胸膛,還把散落在面前的秀髮使勁向後一甩,與我對視了足足有兩分鐘後才轉過頭去。下了車已經很長時間了,我的腦子依然是她美麗的倩影。
在車站附近我買了一碗豆腐腦和兩個包子,坐在小櫈上吃著。還沒等我吃完,有人就喊,去商洛的各位旅客,馬上就要發車了,請抓緊時間時站。我立即把豆腐腦倒進肚子,拿著兩個包子就匆匆忙忙地上了回商洛的大巴。
大巴上已經坐了很多旅客,空著的坐位子上也放著水果,皮包之類的東西,提前佔好了位子。就在我東張西望的時候,突然一個人拉了我一把,我扭頭一看,竟然是剛才公交車上碰到的那位姑娘,只見她屁股向里挪了挪,並拍了拍她身邊的空位說:「這裡沒人,就坐這裡吧。」
我急忙把手上的紙箱和背包放進貨架上,就在姑娘的身邊坐下來。
姑娘名叫高秀珍,與我家是鄰村。我當兵走的時候,她還是一個不滿10歲的小丫頭片子,我對她自然沒有一點印象。不過姑娘對我的印象卻非常深刻,因那年她還在小學讀書,送新兵入伍的時候,她給我戴過大紅花。她還記得我用大手在她的臉蛋上摸了一把。
高秀珍初中畢業後就去了南方闖蕩。還過聽她說,她這幾年的闖蕩還是有不小的收穫。開始是在服裝廠打工,後來就自己開了一個小服裝廠。雖然服裝廠的規模不是很大,工人總共不到100人,但她也算是一個小老闆了。
因她整天忙於工作,今年已經23歲了依然是孑然一身。前幾天家裡給她打電話,有一個小夥子條件不錯,讓她回來見個面,最好能把婚事定下來。
我也簡單的談了我的當兵情況,以及我退伍後家裡的變故。高秀珍對我的遭遇非常同情,並且還說如果我經濟上有困難,她可以盡她最大的努力幫助我。
現在我一個人養活一個人,雖然不是很富有,但養活自己還是沒有問題的。不過,對於高秀珍的慷慨我不是非常感激的。我們一路交談得十分投機,分別時還相互留了聯繫方式。
這件事已經過去五六天
了。那天吃過早飯,我給村裡一位老奶奶調試好電視機正要回家時,卻突然發現了高秀珍。只是這時的高秀珍已經是一個泥人了,她使勁地推著一輛電動車,車後面還跟著一個來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中年婦女和高秀珍一樣,也是一身泥水。
我差點沒有笑出聲來:「你們這是怎麼了?」
高秀珍生氣的說:「現在有些年輕人真是沒有一點道德和素質,我和我媽今天來相親,沒想到剛走到村口,就被從村裡開出的一輛小車濺了一身的泥水。」
「我們村口確實有一段路不好走。才下過雨,路面坑坑窪窪積滿了泥水。車開得快一點,泥水就被濺起來,這也是在的難免。」我忙解釋著。
高秀珍的母親說:「這小夥子就是故意的,給我們濺了一身泥水後,見我們的電動車已經翻到了路下,還拉開車門沖著我們笑了好大一會。我真想扇他幾個耳光。」
多說也無用,我立即把高秀珍和她的母親叫到家裡,我先打了一盆水讓她們洗過臉後,就找了兩身衣服讓她們娘倆換上。然後我又把她們換下的衣服洗凈放入烘箱里,半個小時後,高秀珍娘倆就穿上了我洗過的衣服。
我讓她們先去相親,我給她們修電動車,等她們相親結束後,電動車也就修好了。
過了大約一個小時,我剛把電動車修好,高秀珍娘倆就回來了。我問她們相親的結果如何?高秀珍生氣地說:「還用相嗎,今天要相的人就是給我們濺了一身泥水的人,這簡直就是一個人渣,我就是不嫁人也絕對不會嫁給她!」
我有點好奇,高秀珍到底是要和我們村子那個人見面,我仔細問過後才知道,原來高秀珍要見面的人竟然是我的堂弟董青民。
董青民是我二叔家的獨生子,我二叔是縣公安局的一名副局長,二嬸也在審計局工作。我堂弟董青民考了幾年大學沒有考上,目前只是一名輔警。
不過二叔和我們家關係一直不好,可能是因為贍養老人時我父親和二叔吵過架,所以一直沒有來往。
我把電動車推出來,高秀珍去試車。高秀珍的母親悄悄地把我拉到一邊說:「秀珍對你印象特別好,我見你也是一個好人,你就放主動點,到時我再給你幫幫腔。」
我還沒有表態,高秀珍就騎著電動車回來了,她說:「沒看出來,你這手藝還不錯,這麼一會就修好了。」
我要留高秀珍娘倆吃飯,可是人家非走不可,我只好把她們送出了村子。
送走高秀珍娘倆,我剛到門口就看見堂弟董青民站在我家門口,還沒等我問話,他走上來就給了我一個耳光,我急忙退到一邊:「青民,你怎麼了,我哪裡惹你了?」
董青民什麼也不說,直接跳起來就是一腳,這次我有了準備,輕輕地跳到了一邊,接著他又一拳打向我的面門。我在部隊上訓練過散打,對付董青民還是綽綽有餘。但考慮到他畢竟是我的堂弟,因此,我只是機械的防過了他的幾招後便抓住機會夾住了他的脖子,然後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擰就把他按倒在地上了。
「你要動手,也得有個動手的原因吧,我也不能憑白無故被你打吧?」我強壓住心頭的怒火大聲地問道。
董青民這時才大聲的吼道:「你還好意思問我,我今天相親,對方剛來村子就跑到了你家,你不給她說我的壞話,她能一見面一句話不說就走了?」
我這才明白,原來董青民是懷疑我在高秀珍的面前說了他的壞話,儘管我解釋了半天,但董青民還是不相信,他走的時候竟然罵我斷子絕孫,說我一輩子找不到媳婦。
別人罵我斷子絕孫還有情可原,你和我是同祖同宗,這話你也能罵得出口?我大聲地告訴她:「你別得意,我和高秀珍只是見過一次面,但你今天一提醒,我還就真的要娶她。」
沒想到董青民聽我如此一說,竟然「哈哈哈」的大笑起來,他說:「你別以為高秀珍和你說過幾句話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我告訴你,我這樣的條件,人家都看不上,像你這窮光蛋,還賴蛤螞想吃天鵝肉?最好,撒尿好好照照自己,人家可是一小老闆。我今天把話撂這,如果你能把高秀珍娶進門,我倒立著在村子轉三圈。」
第二天我就找人去高秀珍家裡提親,沒想到高秀珍竟然同意了。因高秀珍急著去南方,所以一個禮拜後,我們就去民政局領了結婚證。
結婚的那天,我在食堂訂了十幾桌酒席,我提前就給二叔二嬸發去了請帖,同時也沒有忘記給堂弟也發了一份。不到也不是真的想看堂弟是怎麼倒立著在村子裡走三圈,而是真心實意的想緩和我們的關係,但是,堂弟他沒有來,甚至直到婚禮結束二叔二嬸也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