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白月光是個窮苦清冷的少年,我把自己所有的錢都給了他。

2024年01月31日17:15:09 情感 1186

我的白月光是個窮苦清冷的少年,我把自己所有的錢都給了他,希望能夠陪伴他一輩子。

他會在我考試考砸的時候溫柔安慰我,也會在發了獎學金的時候,請我喝他從不捨得買的旺仔牛奶。

我誤以為,宋之言也是喜歡我的。

直到,我看見他穿著限量款籃球鞋教別的女孩打籃球。

後來,我的少年跪地向我求婚。

人群中,宋之言指尖捏緊,晃了晃身體,一雙眼噙滿悔恨的淚。

我的白月光是個窮苦清冷的少年,我把自己所有的錢都給了他。 - 天天要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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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高一暑假,外公外婆去川西自駕游,臨走前囑咐我爸幫忙照看超市,我爸轉頭用一千塊錢收買了我這個「童工」。

夏日炎熱,超市裡人流量也不大。

閑暇時,我就叼著辣條,喝著汽水,邊看綜藝邊寫暑假作業,快活得像個小神仙。

綜藝太爆笑,我一個沒忍住,汽水噴了一地。

抬頭時才發現面前站了個少年,那張桀驁的臉簡直帥到人神共憤。

只是,他清俊的臉上掛著幾滴未乾的汽水,隱隱還散發著衛龍辣條的香氣,看起來臉色不怎麼好。

我乾巴巴地笑了笑:「人工降溫,人工降溫。」

他孤傲淡漠的眼冷冷地掃視著罪魁禍首,似乎能把我抽筋扒皮。

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低頭尋找紙巾,試圖贖罪。

「可樂、雪碧、冰紅茶……不是,不是,都不是,紙巾呢?」好急好急。

突然,一雙骨節修長的手映入眼帘。

他翻開我油漬滿布的英語試卷,抽出遮蔽的餐巾紙,邊處理臉上的污垢,邊問道:「有送貨服務嗎?」

「有有有!」我熱情道。

平時沒有這項服務,但他可以例外,就當是給他賠不是了。

少年點點頭,往貨架走去。

他第七次從貨架里走出來時,東西已經壘到我看不見他的高度了,鍋碗瓢盆、被褥枕頭、洗護用品……一應俱全。

敢情這還不是一個純粹的帥哥,他還有別的馬甲,他是個財神爺。

我忙摸出手機,給我爸打電話。

連打三個電話被掐斷後,我收到了我爸的微信:【約會中,勿擾。】

我:……

敢情這對中年夫妻是趁著我們都不在家,過上二人世界了。

我望了望面前堆成山的東西,從側邊探出頭,咧開了一個八顆牙的微笑:「那個,不好意思啊,我們家搬運工今天請假,您看您能不能自己叫個車送回家啊?我給您報銷路費。」

少年不假思索地搖了搖頭,一字一頓地說道:「不、能。」

他不會想要我給他搬吧!?

「你看,這超市就我一個人,我走了沒人看店啊。」

少年繞過堆成山的貨品走到我身邊,我才發現他好高,我連和他說話都得仰長了脖子。

「這有攝像頭,我幫你看。」

他坐到凳子上,慢悠悠開口:「33 幢 4 單元 403。」

真巧,就在我家樓上。

超市開在了我家小區門口,遠倒不遠,只是這麼熱的天,這麼多東西,起碼得跑三四趟,他不成心想累死我嗎?

少年的手指在桌前各式各樣的飲料上跳躍,最後落在了一聽冰可樂上,指節輕輕用力,單手拉開了易拉罐。

「那是我的可樂。」

「我付錢。」

他仰頭喝了一口,凸起的喉結上下滾動,隨意而性感,真……好看,我不禁呆住了。

他看向還站在原地的我,「難道你還有別的選擇?」

我:……

當我終於搬完所有的東西回到超市時,他好心地多付了我 2 塊錢。

「搬運費。」少年收回手機,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滿意地離開了。

我:???

他打發要飯的呢?

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就因為我噴了他一臉唾沫星子,所以他就要用這兩塊錢來羞辱我!

白瞎了這張臉了,心這麼黑!

我撐著腰,撈起可樂連喝了好幾口,冰鎮的液體帶來涼意,消散了幾分燥熱。

超市的門帘再度被掀開,少年徑直走向我,從桌上拿走了可樂。

我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可樂上,少年好看的眉眼微微皺起,有些鄙夷:「付過錢的。」

我看了看桌上散亂的十幾聽汽水飲料,猛地捂住了嘴,不忍細想。

2

開學那天,學校像一鍋沸騰的粥,咕嚕咕嚕冒著熱泡。

夏天漫長而煩悶。

我和宋之言去領新書,路過走廊里的冰櫃,他打開櫃門取出一罐旺仔牛奶。

「阿言,我減肥呢!」

宋之言輕笑了笑,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打濕幾分,他把旺仔放在我抱著的書堆上,從校褲口袋裡掏出了飯卡付錢,餘額兩千。

「社區的補助下來了?」

「嗯。」

我把書放在陽台,打開旺仔喝了一口:「真甜。」

夏風吹過,裹挾著淡淡的木香,宋之言與我並肩站立,清風吹起我的頭髮,灌滿了少年白色的校服。

「咳!」我嗆得咳嗽。

「怎麼了?」宋之言輕撫著我的背,關切道,「你慢點喝。」

我盯著樓下沒動,他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

高大的梧桐參天而立,在半空撐起一片綠蔭,少年一身黑衣,身姿挺拔,在翠色掩映間快步行走。

他似有某種感應,抬頭朝樓上看來,視線穿過葉隙,直直與我對上。

「你認識?」

我搖了搖頭:「見過,昨天在我家超市買過東西。」

宋之言點了點頭:「走吧。」

班主任程亮走進教室。

「介紹下我們班的兩個新同學,任野、華錚。」

帥哥加美女的王炸組合,教室里一片驚呼。

「安靜!安靜!」程亮拍了拍桌子,「華錚,你就和黃姜坐吧,任野,你坐她後面。」

作為強化班裡的倒數第一,我理所應當坐在教室最後一排,周圍的位置正好空著。

任野徑直走向我身後的座位,目光無意間與我對上,又面無表情地移開,彷彿完全不記得我。

一中是江城最好的高中,競爭氛圍濃厚,儘管是開學第一天,但大家很快都進入了緊張的學習狀態。

我雖然身為吊車尾,但怎麼說也身在強化班,學習的勁頭也不差,最重要的是我有想要追隨的人——宋之言。

宋之言是和我從小一塊長大的青梅竹馬,兩家比鄰而居,我的外公外婆和他的爺爺奶奶原先都是一中的老師,後來退休了。

小時候,我們以為日子會永遠這樣無憂無慮地過下去,卻不知道命運總是弄人。

宋之言十三歲那年,他的父母在一次車禍中去世。

沒過兩年,宋爺爺檢查出了胃癌,宋家賣掉了原來的房子給宋爺爺治病。手術後,宋爺爺恢復了一陣子精氣神,可沒過兩年就複發了,為了宋之言,宋爺爺放棄了治療的機會。

我永遠記得那天,宋爺爺躺在病床上,原來精壯的小老頭如今瘦得只剩下皮包骨頭。他握著宋之言的手,老淚縱橫:「爺爺年紀大了,沒什麼好活了,你還年輕,未來的路還長。」

那是我第一次明白,人世間有那麼多不得已。他明明能活,卻不願意活。

那天的病房裡,陰暗死寂,窗外的天灰濛濛的,大雨將傾。

小小的我站在宋爺爺的病床旁,緊緊握著宋之言的手,感觸著他的顫抖與冰涼。

周圍哀號四起,人群嗚嗚咽咽地哭泣,我也忍不住哭出聲來,唯有宋爺爺,安詳地躺在人堆里,微笑著長眠了。

宋之言很爭氣,他從小到大都是同齡人里的佼佼者,各種競賽、考試回回第一,家裡獎狀獎盃無數。

所有人都誇他是天之驕子,只有我清楚,他這一切是多麼來之不易,是多少個日夜的廢寢忘食,又有多少辛酸與壓力。

我陪著他磕磕碰碰地一路走來,我雖然心疼我的少年,卻也知道,他沒得選。

想至此,我抬頭看了一眼宋之言。

他脊背挺拔,側臉弧度完美,正微微低著頭默寫著什麼,神情認真,似乎是感覺到我在看他,宋之言轉過頭來朝我笑了笑,很快又回頭繼續默寫。

我收回目光,提高了嗓音,將範文中的詞句念了一遍又一遍。

身後突然有人用筆戳了戳我,我回過頭,任野半趴在課桌上微仰起頭,帽檐下露出半張慵懶倦怠的臉,睡眼惺忪。

他抬手掏了掏耳朵,語氣懶散:「小點聲。」

我鄙視地看了他一眼,篤定任野必然是個學渣。

「我讀大點聲,就當給你這個渣渣免費教學了。」

轉頭,我以更大的嗓門繼續背誦範文,「A slow sparrow should make an early start.」

權當是我這個學渣給他這個學渣的忠告了。

華箏拿著單詞本湊過來,問了我幾個不會讀的單詞,我一一把發音、音節和她講得清清楚楚。

我理科不行,文科還是比較優秀的,不然也不能夠在偏科的情況下還進入一中的強化班。

「姜姜,你好厲害啊。」華箏一臉崇拜。

我不由得笑出聲,這姑娘天真啊,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好羨慕你們這些腦子聰明的,背幾遍就會了,不像我……」

華箏還要誇下去,我實在羞愧,趕緊制止了她:「快別說了,我可是我們班的倒數,你要說厲害,那還是宋之言厲害,他可是萬年第一……」

華箏的眼中流露出崇拜又震驚的神色:「誰?」

我朝宋之言的方向揚了揚下巴:「他不僅優秀,還是個極品大帥哥呢!」

我如數家珍,笑容逐漸放肆。

「姜姜,你怎麼……笑得這麼猥瑣?」

我:「我有嗎?」

晚自習課間,教室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陌生的女孩子,她神色緊張又害羞地朝教室里張望,手裡還扭扭捏捏地藏著什麼東西。

我一個箭步衝上前:「同學,請問你有什麼事?」

女孩子的臉頰有些紅,她不好意思地開口道:「你好,我……我想找一下……」

「宋之言是吧?不好意思,他不早戀的啊。」

「我……」女孩子把藏在身後的情書塞到我手裡,「麻煩你幫我轉交給他,謝謝!」

我看著女孩子逃跑的背影,咂了咂嘴:「不是說了阿言不早戀了嗎,這姑娘咋不死心呢?」

我回過頭,宋之言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書案里抬起頭,正注視著這邊的情況。

我徑直走過去,將粉色的信放到他桌上:「給你的,這個月第 11 封了,再這樣下去,早晚累死我這個護草使者。」

宋之言拿著信溫柔地笑了笑,又把信還給我:「這封不是給我的。」

我低頭看了看,信封上寫著幾個小小的字:【To 任野】。

我回到座位上,頭也不回地把信扔到後桌,道:「小姐姐挺漂亮的啊,別錯過了。」

任野沒動靜。

「一天到晚就知道睡覺,等考試的時候有你哭的。」

他慢慢從桌上起身,拿過可樂仰頭喝了一口,語氣淡淡:「忘了提醒你,你上次讀的 sparow 發音是錯的,應該讀 sparrow。」

他這個一天到晚不好好聽課寫作業、默寫默零分的人竟然來糾正我這個英語 top10 的發音?

這我打死也不能相信啊!

我從課桌里翻出了一本厚厚的英語字典,音標顯示我的發音竟然真的是錯的!

「一定是這本印刷有誤,箏兒把你的英語字典借我用用。」

我盯著字典上的音標,一時不知道去哪裡找台階。

華箏湊過來:「姜,你好像真的讀錯了誒……」

我要你提醒……

3

自「sparrow」事件後,我開始怒糾單詞發音,每天下課十分鐘就抱著英語字典啃音標。

這日課間,我突然感覺小腹隱隱有些脹痛,我沒在意,繼續專心致志地糾發音。

下一節是體育課,其他同學都已經提前去了體育場,教室里只剩下我和睡覺的任野。

我準備下樓時,還是好心地敲了敲他的桌子:「走了,要遲到了。」

任野被吵醒,一貫冷傲的臉色有了幾分煩躁的情緒,額前的頭髮有些亂,像一隻炸了毛的大貓。

他站起身,從桌上拿過一瓶可樂,跟上我。

「等等。」走了兩步,他站定開口。

我回頭看去,他僵在原地,清俊白皙的臉驟然升起一抹紅,一路蔓延至耳根。

「怎麼了?」

他愣了一瞬,脫下了身上的校服外套,白 T 恤映襯出結實有力的肌肉曲線。

他沒說話,低著頭走向我,抬手將校服圈到我身後,俯身系在了我腰間。

我忽然明白了怎麼回事,臉「唰」地一下紅透,心怦怦地狂跳。

任野後退兩步,拉開和我的距離。他站在原地,一向桀驁張揚的眼裡閃爍著幾分無措的羞惱。落日餘暉照進教學樓的長廊,落在他身上,勝過驕陽。

「你晚點來,我幫你請假。」他靜靜說。

我輕輕「嗯」了一聲,聲音微不可聞,轉身小跑著去找我媽。

鬼使神差地,我回過頭看去。

任野依舊站在長廊那端,對上我的眼神,他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轉身往操場走去。

4

月考如期而至,十分不幸,我們班的監考老師是我媽。

我爸媽繼承了外公外婆衣缽,一生致力於傳道授業解惑。

我爸是個感性的文人,脾氣好,受學生喜愛,我媽則恰恰相反,是學校里出了名的魔女,鏡片之下永遠有一雙冷靜銳利的眼。

如果說,從小到大,我爸對我的教育是如沐春風的話,那麼我媽對我教育就如同狂風驟雨,輕易就摧殘了我這棵小幼苗,導致我怕數學如同怕我媽。

由我媽監考的數學考試,我如坐針氈,坐立難安。

她在教室里來迴轉悠,每每路過我身邊,我都緊張得無法思考。

可這一次,她竟然已經明目張胆地敲我的桌子了?還站在我身邊裝模做樣地提醒:「有的同學抓緊點啊,這張試卷題量多,一個小時過去了還沒翻面,快的同學都做到倒數第二大題了!」

媽,你乾脆報我身份證得了!

考試鈴聲響起,我媽抱著卷子,一邊走出教室,一邊喊我名字:「黃姜,跟我過來。」

於是我就當著高二所有數學老師的面,被我媽劈頭蓋臉地噴了一頓,「黃姜,不是我說你,第二道大題就解不出來了!你腦子裡在想什麼?

「快的學生後面都做倒數第二題了,你還在前面磨蹭,這差得不是一點點啊!做題速度一點提升都沒有!」

……

還是我的數學老師來替我解了圍:「周老師,先讓黃姜去準備下一場考試吧,文科可是她的拿手項。」

我回到教室,華箏一臉苦惱:「姜姜,剛監考老師提醒的時候,我也還沒做完一半,誰做得那麼快啊!」

我撐著腦袋,發著呆搖了搖頭。我只知道,我完了,我最後兩道大題一字未動。

宋之言從身後走來,拍了拍我的肩:「別想太多,下面兩門好好考。」

「阿言,是不是你這麼變態,做得這麼快?」

「當時我還在寫倒數第三題。」

不是宋之言,那還能是誰呢?

午飯,我沒什麼胃口,點了一碗陽春麵:「阿姨,別放蔥花香菜!」

「姜姜,吃面不吃蔥花香菜,香味少一半啊。」

「其實我並不討厭蔥花香菜,但是阿言從小就不吃,久而久之我也習慣啦。」

華箏笑道:「那他是不是吃東西很挑剔啊?」

「也沒有吧,他飲食比較清淡,像蒜啊辣啊的,他都不吃。平時也只喝白開水,不喝飲料,所以他的臉可乾淨了,一點瑕疵都沒有,真是嫉妒死我了!」

我和華箏正聊到興頭上,餘光忽然瞥見排隊的任野,他冷著臉,薄唇微抿,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模樣,不知道是誰惹到了他。

「對了,阿言還喜歡嘗試用左手吃面,他說可以發動左腦,他說我理科不好,就應該像他一樣多練練左手。」

「哈哈哈哈!」華箏笑開。

吃飯時,華箏把筷子換到左手,嘗試挑面,面落進湯里濺了我一身。

「錚啊,很好,下次別試了。」

……

緊張的考試結束,晚上組織看電影,同學們三三兩兩地離開教室,有的結伴去吃飯,有的去操場打球放鬆,有的則聚在一起聊天。

「野哥,一起去打球啊。」班長張亮喊道,「宋神,一起啊!」

宋之言翻著手裡的習題冊,眼神里有幾分倦意,他猶豫了一瞬,還是抬起頭笑道:「你們去吧,我不去了。」

他平時幾乎將全部的時間都撲在了學習上,在同學交往、娛樂等方面,他幾乎不花多餘的時間和心思,他給了自己太大的壓力,娛樂的時間被他打上了奢侈的標籤。

「阿言,你去唄,我也想看你打球,你以前這麼厲害,別荒廢了啊。」我托著腮朝他眨眼。

身後有籃球重重墜地的聲音,有人拍著籃球離開了教室。

宋之言無奈地笑了笑,終於還是合上了習題冊。

我把宋之言的杯子裝滿白開水,屁顛屁顛地跟上去。

月考過後,籃球場上人不少,我們班集結了兩大校草,吸引了不少女生圍觀,華箏也陪我來了。

「任野好帥啊,拽拽的,酷酷的!」

「我還是喜歡宋神,他好溫柔!」……

身後的幾個女孩子嘰嘰喳喳討論著。

比賽開始,以任野和宋之言為兩方主力展開較量。

任野的動作敏捷而流暢,籃球在他手中游移不定,猶如捕風的獵鷹,巧妙地運用力量和速度,運球、突破、扣籃,動作乾脆利落,又准又狠,一連拿下了三個三分球。

他一邊往站位走去,一邊順手撈起校服下擺擦了擦汗,露出了塊壘分明的腹肌,引得在場的女生驚叫不已。他的眼神仿若無意地瞥過人群,勾了勾唇角,很快又全神貫注到球場上。

宋之言半撐著膝蓋,胸膛伴隨著急促的呼吸劇烈起伏,汗水已經浸透了後背的衣衫,他一貫平靜溫柔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

我知道,他認真了。

場上的氣氛變得微妙,空氣中瀰漫著無形的火藥味。

我捏了捏手裡的水杯,不由得緊張起來。

5

宋之言接過隊友發的球,他動如獵豹,突破重重防守,猛然一躍而起,蓋帽灌籃進網。

「好!」我激動地喝彩。

宋之言朝我看來,擰緊的眉眼在一瞬間舒展,盛滿了溫柔的笑意。

夕陽灑滿球場,沸騰著青春的熾熱氣息。

比賽很激烈,雙方都咬得很緊,比分膠著。

來到賽點。

當宋之言再一次運球突圍,逼近籃網時,任野從身側突破截獲籃球,一陣嘈雜刺耳的聲響之後,宋之言摔倒在地,他腳上洗髮白的帆布鞋脫了膠,露出了半隻破洞的襪子,少年白凈的臉龐「唰」地紅透。

周圍人群交頭接耳地唏噓私語,球場上有人向宋之言伸出手,宋之言愣在原地,沒有起身,耳廓緋紅欲滴。

我的心一瞬間被酸澀充盈。

我不管不顧地跑到球場,推開烏糟糟的人群,半跪在地上拉起宋之言的手:「阿言,我們走。」

宋之言搭上我的肩,在我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跟著我離開了喧鬧的操場。

「阿言,沒事啊,我一會兒就去給你買雙新鞋。」我強忍著眼眶的淚,故作輕鬆地笑著說。

宋之言摸了摸我的頭,語氣平靜而淡然:「別哭。」

我分明知道,他的心裡一定酸澀難受極了。他是那樣驕傲的一個人,哪怕再苦再難,他也不曾服過軟,認過輸,他從未輸給過任何人。

把宋之言送回宿舍後,我飛奔去高一教師辦公室找我爸。

「爸,你能不能給我點生活費?我有急用。」

聽見這話,我爸嗆了一口水。

他扶了扶厚重的眼鏡,目光躲閃,誠懇而無奈道:「姜姜啊,不是爸爸不給你,只是你也知道,咱們家的錢都在你媽媽那,爸爸我也囊中羞澀啊……」

我耷拉下腦袋,有些頹喪:「爸,這次數學考試我最後兩道大題都沒來得及寫……」

所以我必不可能在我媽那得到一星半點。

我爸皺起眉頭思索良久,似乎是做了一個極難的決定,最終還是從鞋底里掏出了皺皺巴巴、熏得極臭的三百塊錢。

「我微信用的是你媽給我的親情卡,我花錢她會有提醒的。不過她每個月都給你生活費,你怎麼會突然缺錢?」

我不想把宋之言的難堪告訴爸媽,扯了個給同學買生日禮物的理由,便捏著鼻子拎過了我爸的三百塊。

「謝謝爸!」我一溜煙跑出辦公室。

「吃飯沒啊!」我爸在後面喊。

「吃了!」

「爸還沒吃呢!」……

我買完球鞋徑直回了教室,趁沒人把球鞋塞進了宋之言的課桌,卻發現裡面已經放了一雙籃球鞋,不知道是誰放的。

「姜姜!」華箏站在門口,手裡抱著一雙耐克的限量款籃球鞋。

「你好快啊!」

那可不,飯都沒顧上吃。

「你也是來送鞋的?」我問。

華箏點了點頭:「我怕你們都出不了學校,讓我們家管家去買的。」

「阿言?」宋之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教室後門口。

聽見我叫他,宋之言走了進來。

「這個,送你。」華箏把鞋子遞給宋之言,眼神中藏著幾分希冀。

宋之言盯著華箏手裡的盒子看了片刻。

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神卻始終沒有移開,我知道,他喜歡這雙鞋。

「阿言,你就收下吧,這是錚錚好不容易買到的。」

我轉身把我買的鞋從課桌里掏出來,「還有我的。」

我眨眨眼,「裡面還有一雙不知道是誰買的呢,阿言,你人緣真好,大家都很關心你。」

宋之言這才點了點頭,道了謝謝,收下了。

「對了,阿言,你的鞋帶都是怎麼系的啊?教教我!」

宋之言的鞋帶總是會系成一個三環形,我一直想和他一樣,可怎麼都沒學會。

我把鞋盒放在桌子上打開,「你再給我演示一遍。」

宋之言輕笑了一聲,低頭給我演示系法,華箏也湊過來一起看。

「太快了,太快了,我還沒看清呢。」

宋之言突然合上了鞋盒蓋子,微笑著說:「你不用學會。」

我努了努嘴,不甘心地繼續練習,可怎麼都學不會這複雜的系法。

電影開始前,有心急的人已經在老師辦公室蹲到了月考成績。

「驚天消息!驚天消息!這次月考的最高分你們猜是誰!」

「還能是誰,肯定是宋神啊!」

張亮豎起一根手指頭晃了晃:「非也非也。」

教室里炸開了鍋,人群沸騰。

宋之言握筆的手輕輕頓了頓,試卷上染上一個重重的墨團。

任野從後門口進門,他剛洗完澡,頭髮半乾地散落在額前,懶散而隨意。

「正主!來了!」張亮一聲驚呼,教室里的人全部齊刷刷地回頭看去,一聲聲國粹此起彼伏。

「我靠,牛啊!」

「735,野哥你是我的神!」

比宋之言還高了 14 分。

「那個一小時就做倒數第二題的人就是你吧?」

「人和人的差距也太大了!上帝你不僅是給我關了一扇窗,你肯定還在關窗的時候夾了我的腦袋!」……

竟然是他?一個天天睡覺,不好好聽課寫作業,默寫全部空白的人?竟然輕而易舉考了年級第一?

我嘆了口氣,胸口悶悶的,為自己,也為宋之言。

任野在周圍人仰視的眼神和驚呼中落了座。

張亮半蹲在他課桌旁,從頭頂獻上了一聽可樂:「野神,以後多帶帶小弟!」

任野低笑一聲,擺了擺手:「可樂,戒了。」

張亮的眼神落到任野桌上的礦泉水瓶:「野神,你以前不是只喝可樂的嗎?」

電影開始,教室里關了燈,拉上了窗帘,很有電影院的氛圍。

黑暗之中,宋之言仰著頭注視著投影上放映的畫面,我卻知道他此時心裡一定很難過,我也一樣。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上帝是不公平的,他們並不會因為給有些人關了一扇窗就為他打開另一扇,不幸的人,所有的窗都要靠自己拼了命地去推開。

而有的人,輕易抬抬手,就得到旁人拼了命想得到的一切,他們是眾人口中的天之驕子,與生俱來便擁有了張揚的資本。

黑暗中,任野戳了戳我的背。

他的身邊坐滿了搬著凳子湊過來的人,桌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零食飲料,任野坐在人群中央,故作隨意地問我:「吃不吃?我不吃零食。」

我搖了搖頭,語氣有些冷:「謝謝,我不吃。」

身後的少年靠著椅背,煩悶地盯著她的背影想了一晚上,也沒想明白她這沒來由的「拒零食於千里之外」。

6

月末放假是個暴雨天。

學生們三三兩兩站在校門口的屋檐下等待家長來接。

不一會兒,一輛黑色的賓利停在校門口,駕駛座下來一個西裝革履的高大男人,他舉著傘穿過車頭,打開了后座的門。

「我先走啦。」華箏朝我們揮了揮手,上了車。

儘管知道華箏家境必然不錯,但真正當司機和豪車出現在面前時,我還是著實驚訝了一下。難怪她儘管成績不好,卻還能進入一中的強化班,且從來不會太把成績當回事。

「嘀嘀——」

「我爸媽來了,走,阿言。」

我正要邁步往雨里走去,餘光瞥見站在一旁的任野,他沒帶傘,正站在屋檐下躲雨。

「要不要一起走,正好順路。」

任野看了眼我和宋之言頭頂的傘,默默收回了眼光:「太擠了,我打車。」

好心當作驢肝肺,我翻了個白眼:「阿言,我們走。」

我爸媽先送宋之言繞了個路,回到家時正好碰到任野也到了。

我媽驚喜道:「你是那個 735 吧?一小時就做到了倒數第二大題的?絕對的狀元苗子!」

她這人很高冷,平時輕易不與人搭訕。

任野輕「嗯」了一聲,不以為意道:「八成是。」

這人真是一點都不謙虛。

「這孩子真厲害啊。」我爸附和道,「吃飯了嗎?」

「沒呢。」

「走,上我們家去,叔叔給你們做飯。」

「成。」

成!?

他可真是實在啊!

我爸:「之前怎麼沒在小區見過你?你剛搬來的嗎?住幾樓啊?」

「爸,你問題可真多。」

「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我媽說。

我???

735 是大人,641 就是小孩?

「媽!你罵得好臟!」

我爸我媽一左一右擁護著任野上了電梯進了家門,徒留我一個人跟在屁股後面怨念臉。

晚飯時,我爸媽以及我外公外婆都和任野聊得不亦樂乎。

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我爸找到了人生知己,相見恨晚。從初等數學論至高等數學,我媽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對任野刮目相看。博弈論道,飲酒烹茶,我外公覺得這小夥子極具雅興。晚飯後他還主動幫外婆洗碗,並陪著我的狗子旺財玩耍。

這個家,除了我,似乎沒人不喜歡任野。

「小野啊,你晚上怎麼一個人回來啊?」我媽剝了個橘子,我伸手去接,她轉頭遞給了任野。

「我爸媽離婚了,我一個人住。」

「哦,原來是這樣,不好意思……」我媽有點尷尬。

任野扔了一瓣橘子入口,微酸。

「無所謂,習慣了,他們沒離婚時,我也是一個人。」

原來,任野的父母各開了一家公司,每天忙於各自的事業,誰都不願意為家庭做出犧牲,所以從任野記事起,他就是自己學著做很多事。父母也有回家的時候,但往往都是以吵得不可開交、不歡而散為結局,他們都太強勢,誰都不願意讓步。

我忽然發現,他也挺可憐的。

「沒事啊,以後可以經常到叔叔阿姨家吃飯,別客氣。」

「成。」

我:……

看來,我剛才那一點同情心是多餘的。

周末,我爸洗了一盆草莓,並單獨裝了一盤子讓我給任野送去。

我低著頭寫卷子,頭都沒抬地否決:「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我媽趿拉著拖鞋走進來。

我立馬挺直了脊背。

「快去!你看你這數學卷子,半個小時了,才做了這麼點!還不快去找人家討教下學習秘籍,別人連高等數學都自學會了!」

「是!」我端起草莓一溜煙往樓上跑。

敲響門,屋內傳來一陣嘈雜,過了好一會兒,任野才開門。

他頭髮濕漉漉的,手裡還拎著一塊幹頭發的毛巾,看起來應該剛洗過澡。

「我爸媽讓我給你送草莓,順便問問你有沒有學習秘籍。」

任野接過草莓,拉開門讓我進去。

我一進門,就看到了沙發上的幾條……內褲,看起來剛晒乾,還沒來得及整理。

藍的、灰的、黑的,還有……卡通的?

「看夠了嗎?」頭頂傳來男生低沉醇厚的聲音,「看夠了我收起來。」

我移開視線,有些臉熱。

任野把內褲收起來,進了卧室。

出來時又恢復了那副桀驁懶散的模樣,他倚靠在沙發,長腿屈起,拿過水杯喝了一口水。

空氣中瀰漫著無話可說的尷尬,我起身欲離開:「草莓送到了,我先走了。」

「不是還要討教學習秘籍嗎?」他說道,「這麼快回去,不怕周老師罵你?」

也是。

我坐回沙發。

任野竟然真的從茶几下面取過幾本習題冊:「你的試卷我看過,錯的知識點很集中,只要針對性地強化……」

三個小時後,我突然有種豁然開朗、醍醐灌頂的感覺,對自己的薄弱之處頭一回有了清晰的認識。

我不由得對任野刮目相看,在我媽這麼多年嚴厲的教育之下都沒能打通我的任督二脈,任野卻用三個小時就讓我茅塞頓開了。

我環顧四周,發現任野的家裡放著幾本習題冊,雖然不多,但都是我媽曾經精挑細選給我買過的,看來他私底下也下了不少功夫。

「看來你也不是什麼神童嘛。」我暗自竊喜,心裡有了一點平衡感。

「神童?」他輕笑了聲,聲線依舊慵懶隨意,「只是以前小時候一個人無聊,就只好看書了。」

想想任野小時候,一個人冷冷清清地待在家裡,沒有父母的陪伴,也沒有現在那麼多電子產品,確實是挺……無聊的哈。

在我們還穿著開襠褲無憂無慮地玩耍時,他早就開始拿起書本、拿起筆演算公式了,這只不算笨的鳥已經先我們飛了好多年了,倒也難怪沒人能追得上他了。

7

12 月 1 日是我的生日,正好在學校,我爸就買了兩個蛋糕送到我們班,請大家吃蛋糕。

華箏在我鼻尖抹了一把奶油:「姜姜,快許願吧。」

我低下頭,在心頭默念:希望阿言高考順利。

我把手伸進課桌里摸索。

這次不是蘋果,而是一條毛茸茸的兔子圍巾,看起來價格不便宜。

我感動地看向宋之言,他低頭認真地做著卷子,眉頭微鎖,看起來遇到了點難題,桌上的蛋糕還沒吃。

班主任走進教室,祝了我一聲生日快樂,我給他送了一塊蛋糕,他一邊吃著一邊說道:「下節課男生去體育場活動,女生留下。」

十六七歲的年紀,對這些事都已經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沒有男生吵嚷,一個個安靜地離開了教室。

等男生都走完後,班主任把一位女老師請進教室,便也關上門走了。

是生理課,課程內容從人體生理結構、青春期的變化、生理周期、性教育、早戀的危害、正確認識青春期性心理特徵等多方面展開。

「男女生的生理構造是不同的……而女孩子在 10 到 18 歲會經歷發育期,身體也會出現一些變化,比如說胸部發育、月經初潮等。發育階段我們要注意盡量不要趴著睡覺,少吃冷飲,少食油膩辛辣……如果你發現自己的發育比較滯後的話,可以通過胸部按摩、多吃些木瓜等富含……」

我有些猥瑣地打量著四周的同學,又低頭看了看自己一馬平川的胸口,突然發現我就是那個「發育滯後」的。

「青春期對異性產生好感,這是非常正常的,不用感到苦惱,但我們目前還未成年,還是學生,我們的第一要務是學習,不能早戀……」

老師後面再說的話我已經聽不進去了,一心沉浸在「發育滯後」的現實中。而我已經過完了 16 周歲生日,時間不等人啊!

周末放學回家,我鬼鬼祟祟地去水果店買了一大袋子木瓜,裝進書包抱在胸前。

「今天作業這麼多?」我爸坐在副駕駛問。

「嗯。」我望著窗外不假思索地應道。

我爸看了看宋之言和任野的扁平的書包,一臉疑惑。

周末,趁著家裡沒人,我抱著木瓜跑到廚房,挨個切開,狼吞虎咽地挖著吃。

「嘀」的一聲響,門被打開。

任野提著菜,站在廚房門口,一貫冷淡沒有表情的臉上此時略顯震驚。

「你在幹嗎?」

「你怎麼進來的?」

我倆同時開口。

「我,我在吃水果啊!」我結巴道。

「我在樓下碰到叔叔阿姨買菜回來,他們要去看電影,讓我幫忙把菜拿上來,把門密碼告訴我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走進廚房,把菜放到桌案上,側身靠著桌案看了看排列整齊的十瓣木瓜,又看看我,不解道,「你為什麼要吃這麼多木瓜?」

我叼著勺子愣了片刻,大腦飛速運轉:「好吃啊!」

任野頓了頓,似乎是消化了很久,才接受了我這種變態喜歡的理由。

他突然抬手幫我抹掉了嘴角的一點殘渣,動作流暢自然,完了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剛才的舉止自然得有些過分親昵。他的耳朵倏地紅了,略有幾分慌張地轉過去,低頭洗菜做飯。

周日返校。

自上次知道任野就住在我家樓上後,我爸媽就非常主動地捎上他一起上下學。

這日,任野坐進車裡,順便扔了一個沉沉的大袋子給我。

「這什麼啊?」我問。

「木瓜啊,你不愛吃嗎?」

車內的空氣一下子凝靜下來。

我爸有些尷尬地咳了又咳,半晌還是忍不住開口提醒:「小野啊,到了學校可不能再給姜姜送木瓜了啊。」

我:……

任野:?

8

臨近元旦,學校舉辦文藝匯演,各班都要報 1—2 個節目。

「有沒有同學自告奮勇啊?」程亮站在講台上一番慷慨激昂地演講,末了還是沒有一個人願意報名。

華箏用手肘頂了頂我:「姜姜,你不是很喜歡唱歌嗎?我看你 QQ 標籤上貼滿了唱歌。要不要去試試?」

我確實喜歡唱歌,但我唱歌實在……一言難盡,我搖了搖頭,有些無奈:「還是算了。」

「去試試嘛!」說罷,華箏便舉起了手,大聲道,「老師,黃姜想去唱歌!」

「不是!」我忙去抓她的手。

程亮正苦於無人報名,看見有人舉手彷彿得了救星,一錘定音:「好!好!小黃同學勇氣可嘉!」

我:……

於是,我的室友每天都能聽到我在廁所里鬼哭狼嚎地練習《一笑傾城》。

「救命,我從來沒有哪次這麼期盼文藝匯演快點到來!」室友齊刷刷哀號。

我也很抱歉吶……

終於,在我逐漸嘶啞的歌聲中,元旦匯演終於來臨。

為了契合歌詞的初戀氛圍,我綁了兩條馬尾辮,裹進宋之言送我的毛絨圍巾里,一副傻白甜的模樣。

我的幾位中國好室友依舊頂著烏青的黑眼圈來到了現場,接受我的最後一次摧殘。

我爸媽坐在前排看我表演。我爸手裡舉著寫有我名字的小燈牌,頭戴著兩個發光的小燈泡頭箍,我媽雖然不願意戴,終於還是拗不過我爸,也戴上了。

只是我在人群中幾番尋找,始終沒有找到宋之言,有些失望。

表演開始,輪到我上場時,場館內漆黑一片,只有一束聚光燈打在我頭頂。

前奏響起。

我舉起話筒,仔細傾聽進入歌曲的那一個音節,開口唱歌。

「我總是輕描淡寫告訴你我的願望,也給你千言萬語都數不清的

《林林窮苦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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