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男教師管教學生被打,課下又被家長扇耳光,14天後投江自殺

2019年7月7日,安徽省銅陵派書所在銅陵二橋打撈出一具男屍,經過DNA信息比對,這位男子叫周安員,是安徽省新瑤湖鎮中心小學的一名數學老師。

「你死得好冤啊!」妻子對著丈夫的屍體嚎啕大哭,幾次暈厥過去。



妻子口中所說的「冤」,是周安員跳江之前一個月,因為懲戒一個犯錯誤的學生,遭到了學生家長無休止的侮辱與威脅。

很多人會覺得,被威脅了就要去尋死?是不是太玻璃心了?

然而當你了解來龍去脈以後,才能體會,他是在用生命挽回為人師者的尊嚴。

究竟是什麼樣的羞辱把他逼上絕路?教師的懲戒權又究竟在哪裡?

1977年,周安員出生安徽普通家庭,家裡有五個孩子,雖然周安員是家裡的老幺,父親曾經是村小的老師,家教非常嚴格,除了給孩子們講道理外,若是誰在外面打了架 ,免不了一頓皮尺之苦。

周安員生性膽小,被父親打了幾次之後,性格也變得有點軟弱,就算被同伴欺負了也不敢還手。

好在他喜歡讀書,高中畢業以後,順利考上了銅陵學院會計專業,在那個年代,會計是很吃香的行業,但周安員最喜歡的就是讀書,他的夢想就是開書店,當老師,做詩人。

畢業以後,親戚打電話來說,縣裡正招教師和鄉幹事,名額40個。周安員毫不猶豫放棄會計行業,去考了老師,家裡都勸他報鄉幹事,油水多,權利大,還有面子。周安員說:「我不想當幹事,上次學會計是聽你們的,這次能不能尊重我,我要當老師!」

家裡人看他這麼堅定,也就沒再說什麼,周安員的普通話不好,他就下血本買了台復讀機,天天跟著磁帶練習發聲。

被錄用的那天,他高興地像個孩子一樣跳起來說:「我終於當上老師了!」

入職前幾年,他先後在幾家學校任教語文老師,工作中,他不忘初心,兢兢業業,還多次獲得「優秀班主任」的稱號。

工作之餘,他喜歡參加詩友聚會,還經常分享自己的佳作。

按照正常的軌跡,他應該桃李滿天下,安穩地干到退休安享晚年。然而命運在2013年的卻發生了巨變。

2013年,他被調到新瑤湖中心小學,擔任數學老師,因為壓力太大,他放棄了做詩,每天抽兩包煙,桌面上堆滿了備課本。朋友說他:「你都吃上鐵飯碗了,還愁什麼愁?」

周安員嘆了一口氣:「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學生打不得罵不得,輕輕挨了一下家長就會來找你!」

雖說打不得,但身為人師 ,面對調皮搗蛋的學生,周安員還是會給一點小小的懲戒 ,拍下手心,罰個站,但懲罰程度都在尺度之內。

然而學生沒意見,不等於家長沒意見。

2019年6月12日,是周安員從教多年,最恥辱的一天。他被學生家長扇了耳光!

事故發生的前一天,一位叫小雨(化名)的學生,在班上調皮搗蛋,教育無果後,周安員用小竹條輕抽他的大腿,留下了一個小淤痕。

回到家後,小雨的奶奶發現了紅印,追問之下,小雨說是周老師打的

頓時間,奶奶怒火中燒,心理大罵:「我自己的孫子,都捨不得碰一下,你算什麼玩意?」

那夜 ,奶奶氣得一宿沒睡,第二天,就衝到學校食堂,找到正在吃飯的周安員討說法:「你憑什麼打我孫子?給我說清楚!」

周安員被這突如其來的指責問懵了,他不想在食堂爭論,便逃回了辦公室,然而小雨奶奶依舊不依不饒跟了上去,沒等周安員坐下來,她衝上去咔咔給了兩個大耳光子,大喊道:「打完人就想這麼了事?沒門!」

周安員試圖辯駁,可在老人的野蠻炮轟之下,他毫無說話的機會。

最終由校方領導出面調解,由周安員帶小雨去醫院做全身檢查,並承擔全部費用,經檢查,小雨全身並未發現異常。

這場鬧劇暫告一段落,挨打的事,周安員未對妻子提及半分,妻子開了一家茶葉店,除了孩子和茶葉,他很少跟妻子聊工作上的事情。

雖然表面平靜,但是那兩記耳光,卻打碎了周安員的信念,從那以後,他的心就像隔了一堵牆,被壓制在暴力的陰霾中。

然而,命運並沒有為此寬慰他,反而在7天後,他再次遭遇了一場血雨腥風,而施暴者除了家長,還有他最愛的學生。

2019年6月19日,在課堂上,學生謝安瑞(化名)和一個女學生因為一隻筆打了起來,女學生被打哭了,周安員批評謝安瑞:「你是男孩子,應該讓著女同學!」

「我沒錯!」謝安瑞梗著脖子,對著周安員大吼!

「男生要讓著女孩子!」周安員重複了一遍。

這時,謝安瑞突然從座位上站起來,揚起拳頭,朝周安員的胸口錘了過去,謝安瑞學過跆拳道,力氣驚人,1.68米的

周安員被打的向後倒了幾個趔趄。

出於本能的反應,周安員強行將謝安瑞摁在座位上,謝安瑞不服氣,腦袋歪向一邊,雙腳踩在課桌的橫杠上,直到放學他的外婆來學校接他。

謝安瑞是單親家庭,從小跟著母親謝麗和外婆長大,聽說寶貝外孫子被老師打了,外婆找到周安員理論,周安員指著胸口說:「不是我打他,是他打我,我現在胸口都還難受著!!」

「不可能,謝安瑞一直是好孩子 ,怎麼可能打你!」外婆聲淚俱下地說。

說完,就給外地的女兒謝麗打了電話:「你快回來吧,崽崽被老師打了!」

第二天,謝麗就以火箭般的速度趕回來,並帶著謝安瑞去做了額CT,結果雖然無異常,但是她們還是氣沖沖跑到周安員的辦公室鬧事!」

「你打了我家孩子,得賠償檢查費,還得當著全班的面向他道歉!」

周安員一再解釋,他只是在維護課堂秩序,並沒有毆打她的兒子,可對方咄咄逼人,逼的沒辦法,周安員只能報警。校方領導也予以支持!」

公安民警調解的結果是:「周安員是常規維持秩序,不是過錯方,道歉更不存在,至於檢查費,雙方可以協商!」

當時雙方都是同意,可出來後,對方又翻臉了,強烈要求周安員道歉。

周安員是要面子的人,當著學生的面道歉,還有什麼師道尊嚴可說,況且他覺得自己又沒有錯。

周安員依舊不肯妥協,謝麗便要挾道:「我要去告你,把你搞臭,讓你當不了老師!我上面有人,你等著!」

周安員膽子小,聽說要搞臭他,心亂如麻,岳母勸他說:「你就道個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又沒打他,怎麼跟他道歉!」周安員說。

「那就不道歉,檢查費就給他們,別把事鬧太大了,成嗎?」

聽了岳母的話,周安員雖然極不情願,還是默認了。

2019年6月28日,雙方在派出所民警和校方的協調下達成協議,周安員支付醫療費共計930元。

臨走時,周安員情緒穩定,還笑著對謝麗說:「暑假帶孩子去我那談談心!。

事實上,謝安瑞一直是他的得意門生,剛轉學過來時,他的成績很差,是周安員經常免費給他輔導,才有後來全班第一的成績。

這次糾紛已經有了結果,但是複雜的情緒一直裹挾著周安員,使他滑向了深淵。

之後的幾天,周安員每天失眠,半夜到樓下抽煙,通過監控,發現他的手一直在抖。

2019年7月1日凌晨,周安員實在委屈,給哥哥發了條簡訊:「哥,我要崩潰了!」

哥哥周安樂打電話問他怎麼了,他支支吾吾,說了幾句,又把電話掛了。

周安樂不放心,第二天從外地趕回來,晚上一家人在一起吃飯時,周安員情緒低落,不時到外面抽煙,周安員說:「學校應該會把我這個事報到教育局!說不還會開除我的公職!」

「你是正兒八經考進去的,不會隨便開除的,況且你又沒有錯!」周安樂安慰道。

兄弟兩暢談了半夜,周安樂以為弟弟已經被勸動了,第二天一大早就趕去了外地,他怎麼也沒想到,這會是兄弟兩最後一別。

2019年7月3日,周安員早早地醒了,他給三個月的女兒換了尿布,然後又走到床前,撫摸兒子腦袋絮語:「要聽媽媽的話,好好學習,多帶妹妹!」

隨後,他站在陽台上,點燃一支煙,看著樓下商販們的人來人往的人流。

這時,妻子走了過來,他將她擁入懷,跟她說最近壓力很大,想出去散散心。。

隨後他拿了把傘,穿過擁擠的菜場,身影漸漸消失在人流里。

消失的幾天里,家裡人瘋狂地尋找,開始以為他就是心情不好躲起來了,直到第四天,公安部門的打撈隊發現了他的屍體。

監控記錄下了周安員最後的彷徨與孤獨,他乘坐一輛計程車來到銅陵長江大橋,翻過護欄,遲疑兩分鐘,他又翻了回去。

隨後,他又翻過另一個斜拉索,停留一會,又翻了回去。

最後,他朝東面折回去,翻過護欄以後,手緊緊拉住欄杆,望向長江,糾結了一分鐘後,縱身墜入長江。

當時正是漲潮期,江水層疊翻湧,很快,周安員消失在水花里。

事情發生以後,最痛苦的莫過於周安員的妻子,女兒還尚在襁褓之中,兒子也才上小學,雖然她向法院起訴得到了一點賠償,可在10幾萬的喪葬費和喪夫之痛面前,這點賠償又有什麼用呢?

縱觀整個事件,周安員的死,學生家長是始作俑者,但是學校和民警也脫不開關係,雖然學校和民警一直承認周安員無過錯,可最後還是在他們的調解下,周安員賠償了930元檢查費。

如果他們不想著和稀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態度,周安員能絕望跳江嗎?

930元也許算不了什麼,但是對周安員來說,這就是對他為師者尊嚴的踐踏。

周安員去世第六天,國家《意見》出台,其中說到,將保障教師依法享有懲戒權。

但是周安員再也看不到了,有人說他太狠心,為了兩個孩子,也不應該走上絕路。跳江之前,他幾次猶豫,他在想什麼?

我想那一刻,恥辱佔了責任的上風,他寧願死,也要捍衛自己的尊嚴。

國將興,必貴師而重傅!

如果我們家長都喪失了尊師重道的傳統,教師是最光輝的職業,又何從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