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義解著稱的高僧 釋僧旻

梁楊都莊嚴寺沙門釋僧旻


虎丘寺

釋僧旻,俗姓孫,吳郡富春(今浙江富陽縣)人,是東吳開國皇帝孫氏之後裔。幼年時父母即亡故,能言樂道。七歲到虎丘西山寺出家,拜僧回為師,跟從僧回學五經,一聞能記,過目成誦,善於領會經典精神,在同學中實屬出類拔萃。每次與同輩語及諸典禮,無不慨然欲為己任。宋吏部郎吳郡張辯問他:「小沙彌,你姓什麼?家住何處?」僧旻答道:「貧道姓釋,就住在此山。」張辯覺得此小沙彌很不尋常,就把他引薦給張緒。張緒一見,也覺得他不俗,感嘆地說:「松柏雖小,已有凌雲之氣。」從此之後,就開始稍有名氣。到了十三歲時,跟隨僧回離開都城,止住於白馬寺。此寺僧眾多以轉讀、唱導為業,僧旻風韻清遠,並不滿足於這些。十六歲時,其師父僧回圓寂,僧旻悲痛異常,盡心料理後事。服喪完畢,移住莊嚴寺。

僧旻十分崇仰曇景法師。曇景久居該寺,風韻清雅,僧眾對他十分敬重。他治寺有方,該寺供給充足。僧旻安貧好學,經常與同寺之法雲、禪岡、法關一起受學於柔、次、遠、亮四師研讀經論,夜則合被而卧,晝則一齊外出訪學,長年累月,寒暑無阻。對於許多佛教經論,他都能探賾索隱,深入研尋,舉一反三,觸類旁通。不但自己能深刻領會經論旨意,而且能幫助同學,啟發旁人;經論中許多疑難之處,經他闡釋,都一時疑團冰釋,即使是一些時賢碩學都感到棘手的問題,他也能加以條分縷析,闡發幽微。由於學問出眾,聲名也漸漸傳開了。

齊文惠帝竟陵王蕭子良對他十分崇敬,經常向他請教佛教義理並相互酬唱。尚書令王儉請僧宗講《涅槃經》時,僧旻在一旁提問。其所發問都深得經義,且辯鋒無敵。王儉曰:「過去竺道生到長安時,姚興逍遙園接見他,請他詰難道融所立之義。往複論難,言無不切,與會大眾都親睹其風神,佩服其英秀。現在之僧旻法師悟性卓絕,造詣精深,辯才出眾,所向披靡,與當年之竺道生相比,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矣。」

齊文宣曾請柔、次二法師於普宏寺一起講解《成實論》,闡釋精微,聽者雲集。僧旻於席末論議,詞旨清新,致言幽遠,聽者無不為之傾倒。次公乃放下塵尾感嘆地說:「老夫受業於彭城,此後長期致力於《成實論》之研究,常因不曾得遇強勁的對手而深感遺憾。自從到了金陵之後,才逐漸認識了一些對此論頗有造詣之高僧,而今晚之僧旻法師更是其中之最傑出者。請你認真地準備一些問題,今晚再開講席時當一一作答。」晚上之講演開始之後,二人經數番論難,次法師終於招架不住。他不禁感慨地說:「後生可畏,這句話一點也不假呀。」

二十六歲時,齊永明十年(公元四九二年)開始於興福寺講解《成實論》,前輩大德,當代時賢,無不前去聽講:附近寺院之僧眾,世俗之士子儒生,前來聽講者更多,把整個會場擠得水泄不通。僧旻法師講論終日,而毫無倦意,大家對他都極表讚歎。消息傳開後,各地希風慕德者,不遠萬里,前來聽他講解經論。自晉宋以來,舉凡論議者,多高談大語,競相誇罩,從僧旻之後,則注重慧悟,機變如神,言氣端正,席間亦無洪聲相伴,又因他性多謙讓,不曾以理勝加人,處眾有如進入禪定,深受僧俗二界之所推崇。時人稱讚曰:「探賾索隱,遠出前人;條貫始終,聽者易曉。開席則異論盪盡,講經則正法弘傳。」於是聲名大振,聽講經傳法者成千上萬。他孜孜善誘,誨人不倦。

晉安太守彭城劉業曾對僧旻說:「法師博通經論,何以立義多有儒家學說?」僧旻答道:「宋世貴道生,頓悟以通經。齊時重僧柔,影毗曇以講論。貧道講演,謹依經文。經文之義與玄學相近者則以玄學解說之,經文之義近儒者則以儒家學說解說之,僅此而已。」……

永元元年(公元四九九年)敕僧局請三十個僧人入華林園夏講,僧正準備請僧旻為法主,遭到僧旻的拒絕。有人問他:「所為何故?」他說:「貧道乃是內修法師,不是所謂的講者,不能說法以外益學士。」因之聲譽遠揚,名動京師。琅琊王仲寶、吳人張思光,均學冠當代,都主動與他交往,請他講經。三十歲之後,經常開席講解經論,成為一代宗匠。對於九部五時,了如指掌。玄理奧義,剖析精微。故僧俗二界的許多大德高僧、士子學人,爭相與他交往。……

到齊末年,因時局動蕩,世道日亂,小人橫行,君子受嫉,乃避難徐州,後又應邀入吳,繼續講經弘法。屢次開席講經,聞法者皆能隨其根器獲得法益,因此名聲遠播。梁代建立之後,他有意迴避朝廷,外出遠遊。至天監五年(公元五○六年)才到京城游訪,皇帝接見了他,待之甚厚,敕僧正慧超親奉詔書到他住處,請他與法寵、法雲、汝南、周舍等入住華林園說法。自此之後,禮遇日隆。

天監六年,註解《般若經》。其時朝廷大臣顯貴都想弘揚該經典,就請京城五大法師,分別於五寺開講,以旻道為首。可見皇帝的顧念器重。僧旻於是被皇帝聘為家僧,四時供給極是豐厚。又敕於惠輪殿講《勝鬘經》,皇帝親自蒞臨法席。後來,又敕道俗二界才學卓著者如僧智、僧晃、劉勰等三十多人,於上定林寺,撰《眾經要鈔》,凡八十卷。撰著過程中有關問題,一天監十一年春,忽感風疾,經調理後雖略有好轉,但已反應獃滯,言語遲鈍。他說:「自從開席講經以來,已有二十年了。現患此疾,恐無康復之希望,講事盡矣。」遂修飾房內,隔立道場,日夜禮懺。後來,吳郡太守張充吳興太守謝覽,各遣僚佐到京都,上表延請。皇上准奏,並下敕供給船隻、資糧等,以作送行之用。其時,二郡迎候之船隻塞滿江上,京都學士雲集送行,沿途官吏也都出來迎送。晉陵太守蔡撙,出候門迎接,慨嘆道:「過去孔於素王於周代,今日僧旻法師又素王於梁矣。」天監末年,下敕於莊嚴寺建八座*輪,五位講演之僧人以年紀為序,僧旻年齡最少,故排在最後。但到僧旻開講時,聽眾卻最多。……

至梁普通年問,先疾連連複發,僧旻更想退隱歸靜,深夜返回虎丘山,卻無人知曉。當時蕭昂出守吳郡,欲入山禮敬。山主智遷預先告知僧旻,僧旻說:「我乃山野病夫,無事見貴人。過去戴顒隱居北嶺,宋江夏王入山拜訪他,他高卧窗下,不與之相見。我雖德薄,也請按戴顒那樣行事吧。」等蕭昂入山之後,僧旻遂從後門離去。那一年皇太子派遣通事舍人何思澄前來致意禮敬,贈以几杖、爐奩、褥被、塵尾、拂扇等。

普通五年(公元五二四年)下敕移住於開善寺,並令所在地方官善加接待、安置,以不辜負皇上之期望。在去開善寺的路上,於莊嚴寺暫停時,疾病複發。良醫、上藥,侍候不斷,道俗探望者,更無計其數,無奈大限已到,於大通元年二月一日清晨,在寺房入寂,世壽六十一。天子悲惜,太子嗟惋,下敕於當月六日,葬於鐘山之開善寺墓地,喪事辦得十分隆重。隱士陳留、阮孝緒為其撰定墓誌,弟子智學、惠慶等,為其建立三個墓睥。其中一個碑石有皇太子湘東王所寫銘文,豎於墓側;另一個碑石刻有徵士何□撰寫的銘文,立於本寺。

……僧旻一生,放生布施,未嘗暫廢。……所著論疏雜集、四聲指歸、詩譜決疑等,一百多卷,都流傳於世。律以僧旻的意見為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