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有一個穆老頭,以養鳥為業,七十歲那年,他的老伴去世了。看著他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樣子,大家都幫他張羅著再娶一個,哪知道人家找了好多,他都不滿意,挑肥揀瘦。
大家不明白他想要什麼的,逼死了,他忸怩著說:「你們介紹的,年齡都大了些!」
聽了他的話,大家才明白。原來這穆老頭從十八到八十,只喜歡一種女子,那就是年輕的女子啊。
看到他這個樣子,大家嘲笑他不要臉,說道:「年方十八的青春少女,人家找夫婿,都想找一個年輕帥氣的。而你如今已經一頭白髮,臉色發黑,誰家的黃花閨女願意嫁給你這個半截身體都進棺材的人啊。」
這一句話把穆老頭氣得夠嗆,他回到家,一嘔氣,把自己養的所有鳥放飛了,背著行囊雲遊四方去了。
這一日老穆頭來到一個無名山谷,山谷四周樹木蔥蔥鬱郁,不辨出路,他正要尋人問一下,突然看到一隻白色的野雞展翅向南方飛去,他順著野雞飛走的方向尋去,山路婉轉,前面有一座村莊,房舍連綿不斷,一看就是大戶人家。
他此時又飢又渴,就想去借碗水喝,他來到宅子前,看著門前的石獅子和釘著銅釘的大門,知道這一家非富即貴,他不敢通報,悄悄翻牆潛了進去。正好裡面是人家的後花園,他剛剛穿過月亮門,就看到四個少女談笑著,款款走來,一邊走,一邊說:今天天高雲淡,秋高氣爽,不若我們玩踏竿的遊戲?
其他幾個女子都拍手稱妙,她們互相牽著手,綠衣紅衫在樹叢中飄動。有一個少女穿紅衣,綠衿翠袖,背靠著一棵花樹,默默不語。一個少女戲弄她說:「阿鶯在想哪個帥哥呢?昨天桑夫人以燈花占卜,一頭四蕊,說我們今天必有奇遇,是一場風流會,我們都有份,人還未到,你怎麼迷上了?」
她們正嘲笑間,老穆頭一小心放了一個屁,驚動了四個少女,她們嚇得「啊」得一起,指著花下:「誰在那裡,不趕緊出來,我們就叫人了。」
老穆頭心想壞了,只好走了出來,少女看到是一個老頭子。吃驚地說:「這是怎麼回事,我們的夢中情人未到,怎麼先來了一個南極仙翁?」
老穆頭看著這四個少女,燕瘦環肥,各有妙趣,心中蕩漾,他想要介紹自己,又笨嘴笨舌,不知道說些什麼,只是捻著一縷白髮,獃獃地站著。
這時有一個丫環過來傳話:「桑夫人來了!」
不多時,來了一個身著燕居之服的老夫人,看到他,這四個少女拋開了老穆頭,都恭謹地站著。
老夫人環視了一眼:「我老眼昏花,那貴客可曾來了?」
幾個少女說道:「哪有什麼貴客?只有一個糟老頭子。」哪知道老夫人指著老穆頭說:「這就是我昨天所說的,你們的夫婿!」
三個少女一聽臉都變了,抽著袖子就逃似般離開,只有那個叫阿鶯的少女,依舊站在桑夫人身邊,滿臉嬌羞。桑夫人看到她的樣子,微微一笑:「還是鶯兒有慧心,不像那幾個婢子只會以貌取人,與人嘔氣。」
桑夫人將老穆頭引入了內室,笑著對他說:「我們都是少曇氏的後裔,因戰亂流落到這裡,我這女兒與您頗有姻緣,想把她嫁給您,先生不要嫌我家女兒貌丑。」
遇到這樣的好事,老穆頭還挑什麼呢?他連聲同意。於是當晚就設了喜堂,老穆頭與阿鶯結為夫妻,成了好事。洞房的時候,那三個少女躲在窗外聽音,還恥笑說:「什麼佳婿,不過是白頭翁而已!」
第二天一大早,桑夫人就來到他們的屋子裡,從袖子里取出一盒桑椹一樣的丹藥,吩咐阿英:「這丹藥讓你家相公一天吃一顆,不出幾日,自有奇效!」
老穆頭依她所說,一天一丸,不出半個月,臉色變白,恢復了少年時的滑嫩,頭髮變黑,頜下的三寸花白長須脫落,露出光潔的下巴。取鏡一照,老穆頭大喜開外,鏡中的自己,風度翩翩,英氣勃勃,已經回到少年時了。
那三個少女聽說之後,都帶來美酒表示祝賀,她們穿紅著綠,在廳堂上跳起了舞,唱起了歌,歌聲婉轉悅耳,十分動聽。問她們的名字,才知道老大叫鵑娘,老二叫翠娘,老三叫燕娘。三位少女,其中燕娘最為苗條,她張開雙袖跳迴風舞,腳下一滑,就跌到了老穆頭,現在的穆生懷裡。翠娘也圍著穆生不停地打旋兒,只有鵑娘有些矜持,臉色微紅,害羞地倚在穆生身邊。
穆生剛剛變回少年,氣血正旺,哪受得這邊樣的引逗,就將四個少女都擁入懷中,享齊人之福。看到丈夫的德行,妻子鶯娘說:「夫君剛剛與我成婚,就打算將我姐妹幾個都納入帳下嗎?」
看到妹妹吃醋,其他幾個女子說:「你才當了幾天新媳婦,就學著當妒婦嗎?你看我們幾個像是雀占鳩巢,毀人家庭的人嗎?」
鶯娘拂袖而起,怒道:「夫君剛來的時候,你們是什麼態度,現在夫君恢復青春,你們又是什麼態度,真是擅變之人啊。什麼我是妒婦,分明是你們妒忌我嫁了一個好夫君。」
翠娘說:「你不要吃醋,我們姐妹幾個,不過是戲弄而已。」說罷,拉著幾個姐妹的袖子悻悻離去。
沒多久,桑夫人來了,對她們說:「你們都不要臉嗎?嫌老就讓給鶯娘,看人家變成少年郎了,就準備搶人家的夫君,從今天起,穆生就是你們四人的夫婿,不要因此壞了姐妹之情。」
於是三個少女都雀躍而起,連聲謝謝桑夫人。桑夫人離開之後,其他幾個女人都斟酒向鶯娘陪禮,說道:「我們幾個都是碎嘴子的人,希望妹妹不要記仇。」
鶯娘也斟酒向幾個姐姐回敬道:「桑夫人也說過了,這是我們四人的姻緣,怎麼敢我一個人獨佔呢。」
穆生一聽,有這樣的好事,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四個少女恥笑道:「你圖齊人之福,今天得償所願,還不美死你。」
從此之後,穆生與四個妻子一起過得其樂融融,生活美滿。
有一天,桑夫人突然急沖沖地來到五人的房間里,對大家說:「大樹將傾,有危險,穆郎快走!」
聽到這事,穆生的四個妻子都互相握著手,不捨得分離。穆生看著幾個妻子,也是無語凝咽,看著他們磨磨嘰嘰,桑夫人又派婢女來催促。
鶯娘一咬牙:「我寧可與夫君死在一起,也不願分開。」穆郎也流淚不已,死活不願鬆開妻子的手。那個素衣婢女說:「我將穆君引到這裡,我再送他回去,強留無益,要大家一起死在這裡嗎?」
素衣婢女再三催促,穆生才流著淚,與幾位妻子分別。他剛剛走出大門,再回首,那寬大豪華的宅子已經消失不見,面前只有一棵幾抱粗的大桑子,亭亭如蓋,樹蔭之廣,佔地半畝。有幾個樵夫,正舉著斧頭在砍樹。四隻小,圍著這棵樹,不停地悲鳴。
而剛剛送穆生的那個素衣婢女,轉身變成了一隻白色的野雞,騰空飛向天空,消失不見。
這一下,穆生才知道自己的那幾位妻子,原來是棲息在這顆桑樹上的鳥兒,而那個桑夫人,就是這棵樹,他念叨桑夫人的恩德,就將身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交給了樵夫,讓他們只砍枝丫,留下主幹。他祭拜一番,向樵夫問清了道路,順著小道,回到了集市上。
這個故事出自《楷鐸》,故事的名字叫《雉媒》,講了一個七十歲老翁,因為放生了幾隻鳥,後來獲得美好姻緣的故事,你喜歡這個故事嗎?